第二十二章 任他蜂蝶黃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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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正處於膠著之時,暗夜之中,少公子忽聞駮的叫聲傳來。

少公子吹響了口哨,已告訴駮他所處的位置,而後解開腰帶,纏住遠處的小童,而後抬腿一躍,帶著她跳上了駮的背後。

“將軍,丞相,雖蠱女身份低賤,但也是萬物之靈孕育之一,楚王滅了西夷,答應要善待蠱女的,卻未想他卻是背信棄義之人,這小童我暫且帶走了,至於你們要尋得那什麼冊子,待我問清了她,自當歸還於你們,若是楚王怪罪下來,將軍與丞相大可以我作為藉口便可,若有什麼不妥,便去安陽尋我,我必當親自告罪。”

隨著少公子遠去,他的聲音也響徹了整個洞庭之上。

白素與白堯早已氣得臉色青紫。白素更是狠狠地接連出掌,將小院子四周的圍欄全部打倒。

竹屋的火光衝天,彷彿吞噬了所有。

駮穿過雲層,平穩地行走在星夜裡。少公子將小童身上的繩子解開,與她同坐於一邊。

“小奴不知是昭明君殿下,望殿下恕罪。”待身上的繩子解開之後,那小童跪在少公子跟前。

少公子將右臂放在身後斜倚,曲著左腿,將左臂放在膝上,他仰著下巴,目光審視地看著面前的人。

小童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迎上少公子的目光,她的眼神忐忑,只一眼便低下了頭。

她知道少公子在等著她開口,等著她說出在楚地發生的事情。

他救她是因憐惜她為蠱女之身,又是孩提之時,單單認為她是被權貴之人豢養,用以養蠱之用。可她身上卻牽扯了楚國的內政,若是處理不得當,必定會波及少公子,甚至周王。

小童閉著眼睛回憶,少公子屏氣凝神地靜聽。

小童名為妃樂,自記事以來便被同是蠱女的妃衣養在身邊。妃衣任職繡衣閣,**繡衣使養蠱,解蠱,一心恪守職責,兢兢業業。

繡衣閣的掌事為白素將軍,他答應妃衣,若是永遠呆在繡衣閣,便不逼迫她以身養蠱,為自衍下代蠱女而亡。

妃衣聞白素此言,更是忠心繡衣閣,不但將妃樂教養的很好,就連那些繡衣使也對盡責的她以尊師稱呼。

不久之前,楚國安插在部分諸侯國之內的繡衣使忽而生變,繡衣閣派出監視繡衣使的暗人前去刺殺生變的繡衣使,而後白素迅速讓妃衣以血養“傀儡蠱”,用作今後控制繡衣使。

這傀儡蠱是極其陰邪的東西,原蟲為黑甲,以蛇毒與蠱女之血餵養百日,自耳進入人身,封其記憶,盡失觸覺,聲覺,聽覺,嗅覺,味覺五覺,唯通視覺。失心於開眼後的初見之人,是作以受蠱毒之人醒後的唯一認知。

如果身負傀儡蠱之人有二心,蠱蟲會在七日之內吸食其全身精氣,使其七孔出血,死於非命。

繡衣閣的繡衣使皆尊妃衣為師,更是對她尊尚師禮。她不忍每日悉心教導之人,落得非命,於是上請白素,莫以傀儡蠱控制人心。

其實,少公子認為這傀儡蠱作為控制繡衣使的工具不太合適,畢竟失去五覺和廢人無異,除了不敢有二心,卻也竊取不到任何有用的訊息。

“白素將軍認定姑姑心生二意,於是便悔其信諾,逼迫姑姑以身做蠱,自衍下代蠱女。”妃樂幽深的瞳孔之中,寫滿了恨意。

“那些平日裡對姑姑尊師重道的繡衣使,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姑姑求情。”因為悲痛與失望,妃樂的聲音沙啞。

身負繁衍蠱的妃衣自知難逃一死,卻放不下她親手養大的妃樂,她懼怕妃樂與她一樣,終身受人操控步她後塵,因此她連夜帶著妃樂逃出了繡衣閣。

為了保護妃樂,妃衣親手將繡衣閣之中所有的繡衣使的樣貌,處於何地,年紀,性別,以及在繡衣閣身居何位整理成冊,逼迫妃樂一字不落地背下來。

繡衣使的生變牽累了白素,他受了楚王的責罰,受刑之後委派其兄白堯偽裝成他,追殺妃衣與妃樂二人。

想必也是因為妃衣的舉措,在白堯尋到妃樂之時,並沒有即刻下手,而是先除去她身上的所有,尋找著那本寫有繡衣使的名冊。

“所以那本名冊···”少公子開口問道。

“跟著姑姑的繁衍蠱一同燒了,所以知道那名冊上寫了什麼的,只有我。”妃樂眼神平靜,不見方才的大悲之痛。

少公子抿著最垂頭笑了起來,她腦子夠聰明,不枉少公子冒死將她救出來。

“我想知道,你為何拿我的琉璃盞?”少公子抬起頭看著她。

“殿下琉璃盞中的天嬰可以引出所有的死蠱,小奴想用它引出姑姑腹中的繁衍蠱,可帶著天嬰回到小屋的時候,姑姑已被繁衍蠱食盡了。”妃樂垂下眼簾,隱藏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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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死蠱,就是無解之蠱,金蠶噬心蠱為無解之蠱,蠱女自衍的繁衍蠱亦為無解之蠱。少公子腦子轉的飛速,想著妃舒到底如頑石一般愚不可及,如若不是妃樂告訴他天嬰尚可引出繁衍蠱,他仍會相信妃舒是出於對君綾的懺悔才讓他去尋的天嬰。

“你可知怎樣用天嬰引出金蠶噬心蠱?”少公子坐直身子問道。

妃樂點了點頭,舉目看著少公子道:“金蠶噬心蠱,子蠱留身,以天嬰引母蠱而出,需要用極陰的之物封存五年,方可安寧。”

“可是殿下,金蠶噬心蠱的母蠱除了天嬰可以引出,任何極陰之物都可以將其引出,究竟是何人偏偏讓您冒險來取天嬰,您不知,天嬰所生之地皆為大險,殿下索性有這神獸保護,否則性命難存。”妃樂的話讓少公子不禁想起洞庭湖下那洶湧的暗流。

若不是駮,他可能真的就被暗流捲入湖底,再也出不來了。

“且不說這些了,今後你跟著我,為了隱藏你的身份,妃樂這名字便改了吧。”少公子盤起腿,開始調息身體的真氣,將白日在湖底入身的寒氣緩緩向體外排散。

“全憑殿下之意。”她朝著少公子重重一拜。

她其實,很早就想擺脫蠱女的身份了,她想與平常百姓一樣,有高堂可孝,有知己可忠,有摯友可交,有愛人可喜。

“就叫鸑鷟吧。”少公子閉眼調息,悠悠地嘆道。

“上古神獸有五鳳,赤者鳳、黃者鵷鶵、青者鸞、白者鴻鵠、紫者鸑鷟,鸑鷟意為堅貞不屈,你可莫要辜負這個名。”

她抬起頭,如月下露珠一般的眼眸,晶瑩璀璨。

“鸑鷟,謝殿下。”

夜深之時,少公子和鸑鷟才到了陳國,少公子驅使駮趁著暗夜躲入終首山,將它安置在以前自己住的木屋旁,這才和鸑鷟趕去了百里上卿府。

宋爾莞肩上的傷已經被醫官瞧過了,傷口塗了藥,又喝了一些安神的藥,早早睡去了。信北君讓少公子安心,說她只是傷了皮肉,失血過多而已,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

少公子半天沒反應過來,看著床上面色蒼白,正昏睡的宋爾莞,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殿下倒是豔福不淺,在對陳國公主念念不忘之餘,還能引著其他的姑娘交身付心,這樣飛快地便珠胎暗結了。”他懷抱小白貂,語氣略帶嘲諷。

“這孩子不是我的。”少公子緊鎖著眉頭,努力回想著當初在宋家,澹臺成蹊與宋爾莞爭執時的情形。

想必那時,澹臺成蹊就已知道了宋爾莞懷有身孕,當初二人爭執也怕是為此。宋爾莞不想讓身邊的親人得知自己懷孕的事情,還懼怕澹臺成蹊講出實情,所以才劈暈了他。

她這樣逃避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少公子內心變得說不上來的沉悶。

“呦”信北君翹著嘴角笑了起來“這麼來說,殿下更是不起了,還能心寬地替別人養孩子。”

“明日,你囑咐府上的醫官煎些安胎藥了喂她,待胎氣穩定了,我再將她送回安陽去。”少公子不理會信北君的嘲諷,緩緩上前,替宋爾莞掖好被角。

這個孩子,是成蹊的孩子,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有責任去保護好這個孩子,保護好宋爾莞。

“這個我自是早就吩咐了,殿下放心,她雖然受傷了,可畢竟身體底子好,醫官說胎位穩得很,而且並未有任何不妥之相,殿下放心。”信北君將懷中的小白貂放在肩膀上。

小白貂眨著紅色地眼睛盯著少公子看,似是再與故人打著招呼。

少公子抬起手摸了摸小白貂的額頭,卻瞥見鸑鷟還站在一旁,她因先前身上的事物都被白堯撕扯掉了,就連鞋子也沒了,身上只裹著少公子的外裳。她光著腳,露著纖細的小腿,看起來更顯弱不勝衣。

他又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衣衫不整,連忙開口問道:“今夜我們便在府上叨擾了,還請信北君為我們準備些熱水浴湯。”

“諾”。信北君一本正經地朝著少公子一拜,轉身親自為他張羅香湯去了。

少公子不由自主地抽著嘴角,卻見站在一旁的鸑鷟也是驚恐萬分。

少公子輕輕地咳了咳道:“信北君向來訥言敏行,你莫要介懷。”

“殿下嚴重了,鸑鷟只是覺著,信北君方才與殿下交談如舊友,並不著重私下的繁瑣之禮,所以信北君這突然的誠懇,讓鸑鷟覺著奇怪罷了。”她俯身低頭,觀察的倒是細緻。

“你私下裡稱我為公子吧,莫要殿下殿下的叫著了,若是我想與你一樣隱藏身份,便被你喚的這一聲殿下而漏了底。”少公子說道。

“諾。”她學著信北君的模樣朝著少公子拜禮。

少公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還真會學以致用。

不過一會兒,信北君差人來傳,說沐浴的香湯已經備好,還特別為鸑鷟安排了一處小院子沐浴和過夜休息。

少公子與鸑鷟自前堂分開,她被兩個婢女執燈引走,而少公子則被信北君身邊的侍從帶到了一處露天的浴湯之處。

倒也不能說是全部露天的,至少這浴場在四周用竹竿與茅草圍了起來。少公子脫了衣服坐在浴桶之中,熱水浸透之後,是無比的舒暢。少公子靠在浴桶邊上,舒服地長嘆了一口氣,側過頭卻見信北君正穿著輕便的浴衣,提燈走來。

他將燈燭放在靠近浴桶的石臺上方,脫下了浴衣,坐進了少公子一旁的浴桶之中。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講話,皆是靜靜地靠在浴桶邊上,閉目養神。

半響,耳邊忽而傳來水花的聲響,少公子張眼望去,卻見信北君趴在浴桶邊上,正仔細地盯著他看。

“ 那姑娘是宋家的。”信北君說道。

少公子點了點頭,卻依舊閉著眼。

“所以這是你拉攏宋家的計謀之一?”信北君又道。

少公子張開雙眼,側過頭與信北君面對面道:“我說了,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所以我說昭明君更加偉大,非親生子還能如此用心,常人怕是做不到如你一般的心性啊。”信北君歪著頭,用湯舀往身上潑著熱水。

少公子也拿起石臺上的漆木湯舀往身上撩著熱水,霧氣迷濛繚繞四周,少公子沒有接著信北君的話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說到自己身上去了。

“你可知我母親清河公主已經回到安陽了,被周王封了虢國長公主。”

信北君眸子一沉道:“所以,昭明君的意思是,今後要著重於安陽的權謀,福祥公主的安危便無法顧及了,對嗎?”

“綏綏在蔡國步步艱辛,我護她一次,兩次尚可,可我也有力不能及的時候,況且現今,是時候來接她回陳國了。”少公子側過頭,隔著氤氳的水霧看著對面的信北君。

“現在還不是時候,國君此時正在宗親之中挑選繼承國位之人,若是她此刻回來了,可能會使宗親落下口舌,國君亦是進退兩難。”信北君將手中的湯舀放在一邊,將身子壓進水裡,閉著眼睛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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