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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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終於找到我了!”

996看到自家宿主的瞬間直接嚎啕大哭,恨不能將自己具象化掛在顧清越身上,再也不分開。

“你終於找到我了!”

“宿主你不知道,那個傻.『逼』東西太狠了!你在離開顧老爺那個世界,進入那個通道的時候,那個東西就一下子上來想把我弄死,我想叫你,但你沒聽到,在那個通道裡繼續往前,那個東西又一口咬在我身上,幸好我機靈,假裝被它殺死才保住了自己的命!”告完狀又是憤怒地罵道,“宿主你要幫我弄死它!一定要弄死它!”

顧老師感受到自家統子劫後餘生的劇烈情緒,倒也沒說什麼,而是任它掛在自己身上又哭又罵。

聽到最後一句話,他聲音極淡地“嗯”了一聲。

996一聽,像是終於找到人撐腰,提高聲音告狀道:“宿主你一定要搞死它!這傻.『逼』玩意兒居然敢在你頭上動土!居然還敢冒充我!”

“好。”

“一定要搞死它!”

“我知道。”

996泣不成聲,邊哭邊打嗝,口中不斷重複著讓自家宿主幫它出氣,搞死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的話,完全是一副後怕不已的模樣。

顧老師感受了一下自家統子的情況,微微眯眼。

程式毀了大半,核心程式也有損傷。

如果996是個生命體的話,這會兒也是去了半條命。

他倒是沒想到,那之前看著明明很傻.『逼』中樞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李代桃僵,鳩佔鵲巢,不僅能對996做手腳,用一個跟996一樣的贗品『迷』『惑』他,還能將他從主世界剝離,關在這個世界裡,要不是他發現不對,或許就會在這個世界裡永遠待下去了。

剛進入這個世界,見到老八的時候他還沒察覺到什麼,等到後來寧苒女士出現,祁無淵又出現,他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沒法說出具體的緣由來,只是一種本能,本能地覺得不對勁。但那會兒他還沒找到怎麼解決的辦法,因此也只能按捺下去,後來他終於發現,自己腦中那個贗品996控制了這個世界,這才對它下手。

思及此,顧清越重新將那贗品996取出,冷笑一聲。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讓我出去,要麼,我毀了你。”

贗品996似乎還想掙扎,另一頭的996已經撲了過去。

“艹!原來是你!我搞死你!”

顧老師手臂一動,攔住了996的攻擊。

996對著那贗品張牙舞爪了一會兒,忽然猛地想起什麼:“宿主!我被這傻.『逼』關著的時候一直在想辦法回去找到你,結果找到了一些東西,看上去像是什麼程式記憶。”

996這話一出,贗品996猛地一顫,下一秒竟然用盡了所有力道想要逃脫,卻被顧清越眼疾手快,再次將它抓.住。

後者再次發出一聲慘叫。

顧老師眯了眯眼,知道這玩意兒是對996說的話起了反應,心下起疑。

“那是什麼?”

996立刻順著原先找到的程式接入了進去。

霎時間,周圍的空間逐漸扭曲,畫面也慢慢變了。

“宿主,你看,這個世界好像是一個原始世界的設定。”

顧老師皺了皺眉,朝遠處的天際看去。

不,應該說沒有天際,這個世界此刻根本就是一片混沌,他站在虛空中,看著周圍光明與黑暗無序地交錯著,無數翻騰的黑雲如滴入水中的墨水漸漸扭曲分散,又漸漸聚攏形成,而那黑墨中,有什麼令人膽寒的東西正在生成、孕育,繼而變得扭曲,許久,終於現出駭人的臉型來。

與此同時,數不清的罡風如鋒利的刀劍四處劈砍,剎那間將那些黑墨中的生物絞成碎片,無聲的痛哭和尖叫霎時蔓延開來。

“小世界裡沒有這樣的背景,但這個世界,很像是中國神話傳說裡盤古開天前的景象。雲裡的那些東西,很像是生命體,按照神話的說法,他們很像是三千神魔。”

顧清越聽到這話,挑了挑眉:“洪荒?”

“好像不是——你看!”

996剛說完這話,無邊的混沌中,一道白『色』的光忽然撕開黑暗,流星一般落在遠處的某個角落。

周圍一切畫面驀地一頓,猶如程式出錯卡頓,隨後,顧清越聽到耳邊清晰地傳來一道刻板的電子機械音——

“已檢測到能源核,創世程式啟動。”

隨著這個聲音落下,周圍的畫面再次動了起來,而那些黑雲中的東西,似乎感受到了遠處那個落下的東西,開始迅速朝那邊靠近。

可還沒等到那些生物靠近那個地方,整個畫面驟然一頓。

“宿主,這好像是個執行的程式。剛才掉下來的那個東西是從外界進來的,觸發了程式的啟動。我先前見到的就是從這一幕,但因為程式卡頓了,我沒法過去,只能去找那個程式,然後我發現這個程式就在這個世界的框架下面,應該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頓了頓,996又問,“宿主,你要過去嗎?”

“嗯。”

可沒等顧清越有所動作,畫面忽然再度動了起來。

天際,另一道白光白虹貫日一般突破一片混沌,沿著同樣的路線,落在了相同的方位。

996直接愣住了。

!!!

程式繼續走下去了!

與此同時刻板的電子機械音再次響起——

“檢測到外來程式,啟動b2程式,能源核格式化開始,1%,3%……100%”

“數據傳輸開始,情緒覆蓋,1%,5%,10%……”

等到所謂的數據傳輸完畢,顧清越也已經到了那兩道白光落下來的地點。

可在看清那處情形的瞬間,不僅是996,顧清越也瞳孔驟縮。

996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宿主……那是……封玉衍?”

在周圍不斷湧動著危險氣息的黑雲圍繞下,一塊石頭正靜靜地漂浮在空中,周身泛著微弱的藍『色』光芒,而那塊石頭的身側,則靜靜地坐著一個發著白光的虛影。

那虛影的模樣,正是穿著一身純白制服的封玉衍,豐神俊朗,眉目如畫。

但此刻,他雙眸緊閉,頭也低垂,似乎並沒有多少意識。

“宿主……這個封玉衍,好像是‘守序者’的裝扮。”

顧清越顯然也注意到了。

他眯了眯眼,隨後將目光落在了他身前那塊石頭上,心下一動。

這一刻莫名地,他總感覺這石頭對他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就好像……

這塊石頭是他的一部分。

此刻石頭正不斷泛著輕微的光芒,周圍的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往那塊石頭中滲透進去,虛空中機械音仍舊在報數,每報一次數,石頭上的光芒就亮一分。

“情緒覆蓋中,92%,93%……”

直到機械音的“100%”落下,石頭表面的光芒驟然大亮。

一瞬間,像是不自覺被什麼東西所吸引,顧清越緩緩伸出手,去觸碰那塊石頭。

996:“!!!”

“宿主!”

996心下大驚,忙出聲阻止,但它剛喊出聲,顧清越的手就已經觸碰到了石頭表面。

霎時間,顧清越只感覺大腦像是遭受一記重擊,一股磅礴而洶湧的情緒猶如洩閘的洪水霎時湧.入顧清越的大腦。

仇恨!無盡的仇恨!

是被人以生命體的形式造出,卻不得不成為能量池的仇恨!

是被迫學會人類的情感,卻被囚禁在實驗室二十多年的仇恨!

顧清越感覺到自己像是一分為二,一個自己冷靜地看著眼前不斷閃過的一幕幕,感受著不斷侵襲而來,濃稠到幾乎使他窒息的情緒,而另一個自己則真切地置身其中,感同身受地體驗著被傳遞過來的劇烈情緒,也體驗著這些情緒主人的一生。

他看到自己在實驗室睜開眼,有人大喊“生命體一號覺醒!場域已經啟用!快去通知組長!”

他看到整個實驗室『亂』成一團,所有人臉上都是狂喜的笑容。

他看到自己被人小心翼翼地送入培養皿,不斷有人過來給他做測試,也不斷有人過來看他,那些人有的穿著軍裝,有的穿著正裝,有人喊他們“總統閣下”、“元帥閣下”,每次來看自己,那些人的臉上都混雜著凝重、欣慰、喜悅的表情。他隱隱聽到幾句一個被其他人稱為組長的人向那些大人物解釋的話。

“閣下,生命體一號和二號是目前為止基因進化程度最高的生命體,一號已經啟用場域,二號的自我意識還沒覺醒。我們做過模擬計算,二號啟用場域後,足以維持幾千個小世界執行,最高值能達到上萬。”

一個被稱呼為“總統閣下”的老人拿無比欣慰的目光看著自己,口中低聲說道:“耗費半個多世紀,經由四千多場域覺醒者的基因結合最佳化後的最優成果。那四千多志願者如果能夠看到這兩個成功的生命體,應該會很欣慰。”

另一個被稱為“元帥閣下”的人也說:“倘若火種計劃失敗,未來計劃是人類唯一的出路,那四千多志願者,他們……都是聯邦歷史中的英雄。”

……

那些人碎片式的對話,他一開始並不理解,但他的記憶很好,都記了下來。

等到後來他慢慢學會了文字,他也漸漸從那些話中拼湊出了完整的資訊地圖。

半個世紀前,科學院計算出一場浩劫,包括聯邦在內的整個象限,將面臨一次危機程度僅次於宇宙起源的爆炸,原因未知,後果卻再清楚不過。

迄今為止聯邦檢測到的宇宙,在星圖上被劃分為五大象限,科學院無數次模擬運算,算出爆炸發生時,聯邦所在的象限將徹底覆滅,而與本象限接近的兩大象限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只有本象限對角線處的第三象限,才是安全的領域。

但兩大象限的距離為七十多光年,這意味著整個聯邦哪怕以光速前進,也需要七十多年,才能夠到達目的地。

這個噩耗令聯邦整個高層震動。

先不說能否在爆炸前離開本象限,脫離危機,單論聯邦的艦隊,能夠以光速前進的艦船,整個聯邦也一隻手數得過來,壓根裝不下聯邦幾十億人口。

在這樣嚴峻的形勢下,當時的總統做出了幾項決策,議院一致透過。

一是火種計劃,三艘聯邦光速艦船,由原先的“聯邦級”更改為“火種級”,每艘裝載了一千多艦員,配備了研究院傾力研製出,足以滿足艦船自身閉合迴圈一百多年的“諾亞”生態系統,以及上萬冷凍後的人類精.子與卵.子,分別前往不同方向,前往安全的象限,是為儲存人類火種。

二是希望計劃,聯邦科學院與聯邦艦隊科研所合作,全力研究艦船超光速飛行技術與透過蟲洞、空間裂隙與超曲速技術前往其他象限的可能。

三是探險者計劃,聯邦時期,由於爆炸的緣故,空間裂隙越發頻繁,聯邦成立專門的探索隊伍,前往空間裂縫另一頭,尋求聯邦幾十億公民可能的棲身之地。

四是未來計劃,這恰恰是研究院最不成熟的計劃。

在測算出大爆炸前,研究院一個研究員曾在一次日常任務中偶然檢測到了小世界的存在,那個小世界是星曆前,以公元紀年的時代,也就是聯邦歷史中的遠古時代,公元七百多年的世界,那個研究員進入了那個小世界,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了那個小世界十多年,最終驚訝地發現,那個小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從小世界出來後,那個小研究員開始全力研究這個小世界,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誤入了時間隧道或是時間逆流,但最終的結果卻讓他震驚不已。

那並不是一個存在於歷史中的世界,而是一個二次覺醒的精神力者依託某個契機演化出來的世界,由那個精神力者的精神場域催化出來的世界。

但那同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這一點發現顛覆了那個小研究員的認知,他開始瘋狂查詢資料,想要弄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聯邦時代,對於精神力的探索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階段,精神力也呈現出各種不同的形式,許多戰場上的軍人覺醒的精神力可以具象化用以戰鬥,許多藝術家同樣覺醒了精神力,他們的精神力則幫助他們幻化出腦中瑰麗絢爛的藝術世界。

對於精神力探索的未來,許多科學家都做過預測,但無論他們做何種預測,有一個預言般的說法始終盤踞在所有預測之上。

那個說法的提出者是聯邦歷史中被認為既是瘋子也是天才,第一個開發了人類精神力,被稱為精神力之父的科學家科克倫。

他的一生像許多天才一樣輝煌而短暫,年僅二十歲,就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開發出了人類精神力,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他的實驗嚴重違反了科學界統一的規則與倫理,受到科學界強烈的譴責,後被當局介入,他因為自己的多種實驗受到審判,被聯邦最高法院判以無期徒刑,投入監獄。

二十八歲時,他在獄中『自殺』,留下了幾份獄中手札。

他的研究在他死亡後經歷了二十多年的沉寂,但在後來,當他的獄中手札流傳開後,科學界注意到了他的學說的先鋒之處,開始嘗試以保守、安全、合理的方式對此進行進一步研究,最終導致了人類基因的飛躍,後世也因此尊稱科克倫為“精神力之父”。

而獄中手札中,除了一些實驗研究成果外,還包含了科克倫多年研究下來針對精神力的整套理論體系。

就如同地球公元歷古代史中的說法,科學的盡頭走向神學,科克倫關於精神力的研究也走向了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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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克倫列舉了近古代史中對於物理的研究,他認為,從地球遠古時代的牛頓開始,科學家們在做的一直是找出事物背後的規律,當一個又一個的規律被找出來,他們不得不去考慮,所有這些規律後面,是否又有一個統率一切的規律?他稱之為“第一因”,即宇宙的本質。事實上,科克倫在獄中手札中寫道,上帝只是神學以具象化的上帝這個形式佔據了這個“第一因”的地位以鞏固自己的統治,卻並非“第一因”本身。

牛頓因為蘋果落地發現了萬有引力,發現了這一適用於宏觀世界的萬物準則,但這一準則為何存在?又是如何形成?當他將目光置於這個問題上,他不可避免地被創造這條規律的“第一因”所吸引,去研究這個所謂的“上帝”。

星曆的近古代史中,科學家們總結出了四大基本力場:引力、電磁力、弱相互作用、強相互作用,一代又一代的科學家如同前赴後繼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沖刷著前方的高山岩石,想要將其沖刷抹平,前人的研究為後人提供助力,那高山岩石卻始終高高矗立,不可逾越,而那高山岩石,正是“統一四大力場”這一難題。他們相信,當四大力場都被統一,四大力場背後統率一切,統率了宏觀與微觀兩大世界的最本質規律,也即宇宙的本質,將會顯現自身。

獄中手札對那一代又一代去攻克“統一四大立場”這塊高山岩石的科學家們表達了崇高的敬意。

但很快,科克倫就在獄中手札中表達了他的刻薄和辛辣諷刺。

他認為,物理只是呈現人類可以理解的世界模樣,卻並沒有真正展現真實世界的本質是什麼,而那些複雜的數學和物理公式,與真實世界沒有半點關聯,物理並非發現,只是人類思維層面的發明,換言之,真實世界不存在邏輯,不存在物理,不存在數學,所有的邏輯、物理和數學,都只是人類思維所創造、真實世界的能指符號所構造成的符號世界的發明。

而人類思維所構造的符號世界,與真實世界根本是兩個互不相干的平行世界。人類在思維層面的符號世界中發明了邏輯、物理、數學、藝術,但並沒有揭『露』真實世界的本質,更沒有將符號世界與真實世界聯結。

科克倫將目光投在了這兩個世界的關聯上,而的落腳點則有兩個,一是人類的基因,物理和生物依舊無法進行完整破譯的存在,二是人類思維,創造了整個符號世界,創造了數學、物理、邏輯的本源。

科克倫在這部分的論述非常天馬行空,甚至有很多邏輯並不通順且互相矛盾的設想和理論,但獄中手札對於科克倫來說只是自己的個人日記與心得記述,並不打算出版或是傳給後人,因而並沒有像學術論文一般寫得嚴謹細緻,而是處處體現了他作為天才和瘋子,令人無法理解的記述方式。

經過後人的歸納,獄中札記裡科克倫關於兩個世界聯結的總體論證如下:

人類思維中的符號世界是真實世界圖式的反映。

人類思維創造符號世界,則是真實世界如何被創造的圖式反映。

如果真實世界存在真正的“第一因”,那麼人類思維則是符號世界的“第一因”。

而人類本身既是真實世界的存在,也是符號世界的存在,正是聯結符號世界與真實世界的媒介。

所以必然存在某種辦法,使人類的符號世界與真實世界產生關聯,使人類的思維影響真實世界。

在科克倫看來,這一方式存在於基因中,存在於人類的進化中。

他認為,當人類進化到一定程度,符號世界與真實世界的界限會逐漸模糊,人類最終會成為真正的“第一因”。

而這裡的“第一因”,不再侷限於符號世界。

在確定了這點之後,科克倫就開展了許多基因實驗,他將目的放在了基因的最佳化上,在經年累月後終於做出了一定的成果——精神力。但因為實驗嚴重違反學界倫理規則,受到當局和科學管理委員會的介入而被迫中止,相關的研究成果也被銷燬,後世無法找到完整的實驗材料。而當時被實驗者身上開發出的“精神力”,也僅僅是讓桌上的杯子移動了一釐米。

進入監獄後,科克倫的精神時常處於異常狀態,他經常無端亢奮或者憤怒,又經常無端狂喜,獄中札記後半段,他的敘述開始變得凌.『亂』和破碎,句子前後矛盾、語詞重複,對於自己實驗的詳細內容講述也語焉不詳,但那些語句中,不斷被他強調的話,則是“我已經發現了基因的最終意義”、“我發現了人類作為生命體的本質”、“人類最終的進化方向正是第一因,是神的方向,而能夠實現這一點的媒介,就是精神力”。

後世對精神力的研究發展出了許多不同的科目,關於精神力的理論也層出不窮,但從始至終高高懸在所有假設和理論之上的,正是科克倫的這條預言——

精神力正是人類進化為第一因(神)的媒介。

小研究員在上大學選公選課的時候學過科克倫的理論,但因為精神力學各個學派林立,各種學派針鋒相對,形成了各自的學術圈子,而科克倫這個理論缺乏具體的實驗支撐,也和眾多時髦的學派理論相悖。與牛頓過世後幾百年,人類嘲笑牛頓將物理研究轉向神學一樣,聯邦時期的學術界同樣嘲笑科克倫的研究轉向了神學,並沒有對他的這一理論有多看重。

但現在,發現那個小世界竟然是一個精神力者演化出來的真實世界後,那個小研究員再次想起了科克倫的這一理論。而隨著他研究的深入,他逐漸發現,這個世界的演化,並非憑空生成,而是藉由某種媒介,經該精神力者的場域生成,而那個精神力者,作為小世界執行的能量池,為小世界提供了能量。

小研究員找到那個精神力者時,他已經不再是人類的形式,而是單純的能量形式。

他是一個歷史愛好者,偏愛地球遠古時代公元七百多年的歷史,而在一次無意識間,他覺醒了場域,生成了一個很小的世界,在小世界形成後,也在那人並不自知的情況下,他成為了那個小世界的能量池,不斷為那個小世界提供能量。彼時那個小世界還沒有正常演化出生命體,只是一個荒蕪的小世界,但隨著生命體的逐漸演化,那人的能量根本不足以支撐小世界的執行,那人很快失去了他的人類形體,成為能量狀態。

按理說,那個精神力者的場域並不強大,並不足以支撐這個小世界的執行,但巧合的是,在那人失去人類形體,成為純粹的能量後,小世界由於失去依附體,開始漂浮,轉移方位,最後機緣巧合停在了某個星系的恆星帶。在那裡,由於該星系的恆星經常『性』爆發,釋放出巨大的狂暴能量,恆星周圍沒有任何適合普通生命體存在的星球,但已經成為能量的精神力者卻在能量快要耗盡的時候吸收了這些狂暴的能量,並且轉化為了自身的能量,使得這個小世界以一種平衡的方式繼續存活了下去,直至被那個小研究員發現。

那個小研究員,正是封遠端的父親封寧。

一開始發現小世界情況的時候,封寧只是將其當做科克倫的課題來進行研究,但當科學院推算出不久之後的大爆炸後,封寧猛地意識到,這或許可以成為除了“火種”、“希望”和“探險者”之外的一個補充計劃。

維持小世界執行的精神力者在恆星爆發的狂暴能量中可以吸收那些能量並進行自我轉化,如果維護聯邦幾十億公民的小世界的那個精神力者足夠強大,或許能夠將大爆炸的能量轉為己用。到時候不僅聯邦公民不會死亡,或許還會獲得更多的能量以維持小世界的執行。

在此基礎上,他又做了研究,發現一個小世界中不能出現太多非本土演化而出的生命體,否則平衡會被破壞,因此將所有聯邦公民都投入同一個世界的方案行不通,經過他與項目組其他同事計算,得出至少需要三千個世界的結論,這樣一來,聯邦所需要的覺醒場域者數量很多。

但場域的覺醒絕非易事,覺醒之人鮮少有之,更有覺醒場域的精神力者聯通小世界失敗,無法建立資訊渠道,從而導致小世界消散的案例,封寧經過演算,提出了最佳化基因,創造出“超級生命體”的激進設想。

而後半個世紀,總計有四千多覺醒了精神力的聯邦公民作為志願者,陸續進入未來計劃的實驗室,他們的職業包括高等知識分子、知曉大爆炸的研究人員,以及一心為人類尋求出路,自願犧牲的聯邦中高層。除此之外,研究院也從聯邦監獄中調取了一些覺醒精神力的重刑犯參與實驗。

這些實驗並非是簡單的基因融合,而是包括一系列複雜的程式,其中許多更是違反聯邦科學界倫理規則,若是被媒體報道絕對會掀起滔天巨浪的實驗。大多志願者在實驗後沒幾年便因病去世,只有少數活了下來,卻也活不長久。

而封寧為了創造超級生命體,終究成為了聯邦時代的科克倫。

幾十年下來,“希望計劃”與“探險者計劃”始終沒有多少進展,“未來計劃”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帶來了一點曙光。

科學院未來計劃項目組終於做出了超級生命體。

生命體一號。

生命體二號。

可以說,生命體一號和二號正是承載了半個多世紀以來,無數科研人員與志願者多年心血甚至生命的產物。

如同一代又一代的科學家為了統一四大場論,究其一生卻沒有半分成果,但依舊無悔於追尋世界的本質,那四千志願者與承受著自己實施非人實驗之痛苦的科學家們,同樣是那前赴後繼,不斷向高山岩石毅然決然沖刷而去的海浪。

而生命體一號和二號,正是由那前赴後繼的海浪所創造出來,最強有力的浪花。

可是——

顧清越抬手,清晰地感受到了胸腔間那股翻騰洶湧的情緒。

憑什麼?

憑什麼?!

他被造出來,沒人跟他商量,問過他是否願意被造出來。

所有人都預設,他負擔了一代又一代科研者的心血與傳承,生來的意義就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

所有人天然地認為他應該作為能量池,為聯邦公民的生存提供能量。

沒人問過他一句,他是否願意,也沒人問過他一句,他是否痛苦。

自覺醒自我意識開始,他就一直被困在實驗室裡,二十多年來,沒有自由,沒有自我,有的只是不斷從他身上提取能量以維持執行的小世界,以及實驗室裡從來都只是將他作為能量,而不是一個自然人看待的研究員。

甚至是封遠端,每當他提出一個個微小的要求時,他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惱怒和不耐煩。

因為他很忙,忙著建立小世界的數據通道,忙著拯救聯邦幾十億公民,沒有時間來應付他像個熊孩子一樣的要求。

而當他將目光落在另一個原本應該與他一樣遭遇,卻因為覺醒自我意識時沒能啟用場域,從而以一個聯邦自然人的身份長大的另一個生命體上時,那股憤怒與嫉恨就在經年累月的觀察與螢幕內外的對比下變得更為洶湧。

憑什麼?

憑什麼他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長大?

憑什麼他可以有一個真心疼愛他的爺爺?

憑什麼他可以有眾多將他當做可以信任的戰友對待的朋友和上司下屬?

憑什麼他可以有一個為了他甘願用上自己一生,只為尋找出路,將他從這必然成為純粹能量的結局中解救出來的愛慕者?

這一切都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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