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膽戰心驚地遙望著這兩個超越他太多級別的恐怖生靈之間的戰鬥。
每一招都彷彿天崩地裂,移山倒海,每一次碰撞都仿若讓這蒼涼山脈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無數道冰寒光芒從虛空中驟刺而出,撞向了那頭開明獸健壯的身軀,但都被它頭顱所散發開來元素力量所阻擋。
蘇沐妃冰發飛舞,一道深藍色的冰封王座之影在她的身前映現,猶如實質,下一剎那又忽然炸裂,冰藍霞光和極致寒氣覆蓋了那巨大的血色之池,一股如天穹傾覆,萬嶽崩塌般的威勢已驟然壓下。
開明獸悍然無畏,它九首一齊擺動,一道混雜著各種顏色的龐大元素球漸漸成形,散發著威凌的氣息,當這抹凝聚著黑暗之力的遮天蓋地的球形能量撞擊上了那輝煌的冰封皇座,轟鳴聲壓下了世間所有的聲音。
那黑暗威壓太過強大,蘇沐妃無比倉促地凝聚了一個深邃到最極限的湛藍冰晶屏障,那來自血池的力量洶湧澎湃的撞擊上去,巨大的轟鳴聲幾乎震碎了地面,兩者周圍的層層空間驟然壓縮,接著瘋狂塌陷。
屏障劇震,裂痕遍佈……那道懸浮於虛空中的冰封皇座虛影更加的虛幻不真……蘇沐妃素白無暇的雪衣之上,頓時由內而外的瀰漫起縷縷猩紅刺目的血痕。
但她的面容依舊是那麼的冷徹,右臂死死支撐著這個即將崩塌的冰藍屏障,左臂凝聚著力量灌輸進入那空中的皇座。
蘇沐妃,來自炎黃學院的無上九階強者,即將封皇的女人,代表了當世權勢與力量的極致,誰都不可以忤逆和抗爭。
但眼前這頭暴戾兇狠的九首開明獸卻將她壓制得死死的……
那獻祭下的冰色力量藍的異常悽豔,唇角有血跡掠過,寒光乍現,氣勢卻是格外微弱。
林修遙望著這似乎要顛覆世界的一幕,他能感受出蘇沐妃的漸漸不支,但卻無能為力,他內心吼出令人戰慄的咆哮,無濟於事。
接著,那頭開明獸直接衝撞上了那裂痕遍佈的屏障上,無視天空中散發著無上威壓的皇座。
巨獸帶著令人絕望的嘶啞咆哮憑藉著來自天外隕石般的蠻力撞上了那屏障,一聲極輕的響動,冰晶屏障忽如霧般完全消散……無影無蹤。
就在巨獸身體即將接觸到蘇沐妃身體的同時,那皇座徑直從空中壓了下去。
奇蹟般的一幕發生了,在那冰封皇座與開明獸的龐大身軀接觸之時,一道道明顯清晰的冰痕瀰漫在開明獸身上,先是九首,隨後是身軀,全部陷入了冰封之中,散發著冰冷徹心的氣息。
而此時,那栩栩如生的巨獸冰雕,僅與蘇沐妃的身體差之毫釐。
如此的驚險,又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漸漸的冰息,殘破的冰痕之後,是懸浮於虛空的蘇沐妃,夢一般的冰藍色長髮逐漸褪去華麗的光澤,猩紅遍佈了她的雪衣,如一隻斷翼的蝶,悽美的令人魂裂心碎,胸前拋勒出一抹驚心動魄的色彩。
她從高空中直墜而下,林修快速奔跑,雙臂牢牢環住她,彷彿握住了整個世界……
懷中的她膚若朱華,玉顏依舊絕美無暇,只是再無半點威凌。
蘇沐妃的眼睫輕輕顫蕩,眼眸裡面再沒有讓人生威的冰芒,瞳孔裡依然有焦距和深邃。
“我贏了。”她淡淡吐出了這句話,聲音輕渺如同夢中的薄霧。
“對對,你贏了,你傷的重不重?”林修急
促道。
“還行吧,我還能站起來。不過你如果要想揹著我的話,我並不介意。”蘇沐妃低語道,聲音略顯無力。
林修二話不說,沒有選擇背的方式,而是直接將她抱起。
他抱著蘇沐妃來到了那個被冰痕封印著的開明獸。
這神秘的動物身形魁梧,鱗片覆蓋全身,蒼青色的骨刺沿著脊椎生長,面部滿是鋒利的骨突,瘦骨嶙峋。它那雙猩紅色的眼睛完好地儲存下來了,全身表面泛著白色大理石般的光澤。
林修有種這九首在看著自己的錯覺。
這是一頭被冰封覆蓋的殘暴守護獸,但縱使被冰封了,它依舊在人類面前保持著皇帝般的威嚴。
“你竟然能把如此恐怖的惡魔給封印了,實在是難以置信。”林修深吸了口氣,道。
“證明我很強吧。”蘇沐妃得意道。
“在戰鬥時,我有極度的預感你要敗,可……你還是贏了。”林修張了張嘴。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輸了。”蘇沐妃拍了拍誘人的胸脯,滿臉的有驚無險。
“如果這頭開明獸純粹與我比拼能量的話,我肯定要敗。但它錯就錯在太高估自己的蠻力了。最後的屏障碎裂,是我故意弄出來的。如此它的心神才會放鬆到極致,而屆時我蓄謀已久的皇座就會封印它。”
“但你是在拿命來賭!女人!”林修鐵青著臉,道。
“對,在這樣一個世界,充滿了賭博。每一個人都可是賭徒,要想贏得世界或者一無所有,就要看你下的注夠不夠大!”蘇沐妃收起了語氣中的輕浮,冷冷道,“所幸,我賭對了!”
“但,如果你賭不對呢?”林修問道。
“那我就死,墜向永無光明的黑暗深淵。”她的語氣充滿了毋庸置疑,以及殘酷與冰冷。
林修啞然,他不知道再說什麼,或者是蘇沐妃的反駁令他無話可說。
因為十幾年來的普通人的生活讓他的思維始終停留在和平安樂的那一刻……但,這裡是血腥暴戾的覺醒者與邪妄的世界,毫無平靜可言。
在這裡,他與她的思維格格不入。
“去血池那裡看看。”蘇沐妃吩咐道。
“嗯。”林修沉聲應道。
兩人來到了那蘊含著滔天煞氣的血池邊,在池邊,林修有種感覺,就彷彿那面帶著猙獰神色血屍要撲過來。
但,那些被鮮血染紅的奄奄一息的人被囚禁在這血紅泥潭中,仿若永世不能超脫。
這是鮮血沸騰的地獄,可,他不能給予這些苦難的人們以救贖!
“讓我下來。”蘇沐妃低語道。
林修照做,將她輕放下來。
蘇沐妃望著這深不可測的罪與罰,紋絲不動,她從懷中拿出了一塊藍色布料,上面印著帶唇蘭的花紋。
她高舉著這塊布料,想著池水中成片的死屍致敬,死亡的氣息無處不在。
林修看到了兩條扭動的人腿,它們上下顛簸地從泥裡伸出來,顯然屬於某個頭朝下池水深陷要不的可憐人,這個人的大腿被鮮血染紅。
他有些乾嘔。
蘇沐妃面如止水。
“被深陷於此處的人,都無法逃脫那血色瘟疫。這池水中有一半的鮮血是開明獸的,那頭獸血液中有著無色無味的劇毒,浸泡了一段時間必死。而且我們就算救出了一個人,他也會
一生生存於痛苦之中,那痛苦有如心魂被世上最殘酷,最惡毒的利刃千遍萬遍的凌遲撕裂……那種毒素,以目前的醫療水平,無解!”蘇沐妃淡淡說道,聲音中不涵蓋一絲色彩。
“嗯。”林修竭力掃除自己內心的壓抑,看到了如此鮮血淋漓的地獄場景,他湧出了太多的無力感。
“那……我們的任務算是結束了嗎?”林修輕聲道。
“嗯,結束了,而且是完美完成。”蘇沐妃應道。
林修暗自松了口氣,他看了看蘇沐妃,發現她的玉顏上並沒有勝利的喜悅。相反,卻掛著些許凝重色彩。
“怎麼了?”林修看著蘇沐妃愈發不安的神情,問道。
“這件事情處處透漏著詭異。”蘇沐妃說道。
她忽然扭頭指向了那頭開明獸。
“三十年來,它的實力依舊停留在九階,這是我能夠與它作戰的倚仗。既然沒破階,它還把最容易暴露自己的血池明目張膽地建立在雪山之上。這樣做,完全是無腦行為。又或者,這是個圈套。”蘇沐妃忽然眸中冰光盛開。
“圈套?”林修驚訝道,他彷彿感受到了一張遮天蔽日的大網正在向向蘇沐妃和自己灑去,但兩人還毫不知情,一股持續不散的陰霾潛藏在他內心深處。
“如果是圈套的話,就說明我們覺醒者組織內部有內鬼了。”蘇沐妃語氣凌厲,又恢復了剛才的威懾感。
“可,誰敢與覺醒者組織作對呢?又有誰有能力佈下這樣一個驚天大局呢?”林修問道。
“不對勁,我必須迅速通知一下總部,讓派人過來,順便把這頭開明獸的軀體帶走。”蘇沐妃說道。
接著,她對著自己的衣袖處喊了一下,那裡面潛藏著一個小型的通訊設備。
“神州,給我接通學院總部。”
“是,樂意為你服務。”
片刻,接通了。
“你好。”
“你好,任務編號has -15678943,需要……”蘇沐妃立刻說道。
忽然,一陣刺啦聲從那邊傳來,通訊聯系斷了。
“怎麼了?”林修問。
“莫名磁場干擾!”蘇沐妃說道,眼神凝重。
她掃視了一下四周。
忽然,她的視線聚焦在了濁浪滔天的血河對岸。
那裡矗立著一個偉岸身影。
他騎著一頭高大的獨角鬼馬,鬼馬上披深紫色的盔甲,在嘶鳴著。
那人提著一根巨大的紫色長矛,深紫色的頭髮肆意披散著,面部嶙峋,被一塊黑布包裹住了半張臉,從其魁梧的身軀可以判斷出他的性別。
他披著一件鋥亮的盔甲,肩膀上有著兩根鋼鐵澆築的尖角。
一人一騎被幽紫色的熾烈光芒所籠罩,仿若是披蓋上了一層迷之霧氣。
在河對岸,雖然僅僅是一人一騎,但林修卻彷彿感受到了千軍萬馬的磅礴氣勢。
那氣勢,銳不可當。
“好久不見,蘇沐妃,我這個來自地獄的故人來看望你了。”
聲音很輕,但卻很怪異傳遍了四周的天地間。
“紫鬼!”蘇沐妃面無表情。
那一人一騎動了,踏血而來,懸浮於空中,被黃金馬掌覆蓋的鐵蹄不沾一絲血水。
有故人,自地獄,踏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