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邊的陳徵心急火燎地開車直奔女朋友何玉的學校。
隔著老遠他就看見了她們學校那大大的一排名字,在傍晚的餘暉中隱隱閃耀著。
浙東交通大學。
校門口不停地有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們出沒,陳徵坐在駕駛座上,從車窗裡望了望。
他從小就一直生著重病,這兩年才開始漸漸好轉,不過陳徵的裸眼視力完美遺傳了父親陳天河。
即使長年喜歡看書,也沒有一點近視。
陳徵看書的習慣很好,而且從來沒有過多地看手機或者是電腦屏幕。
反覆在校門口外面掃了三遍,確認沒有何玉的身影,陳徵這才松了一口氣。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時間,自己這已經遲到了半小時了。
之前在車裡擱那獨自糾結了那天,結果還是先繞到小妹陳心棠她們學校門口去了。
明明是週六,按理說不應該還有下班高峰期啊,但今天這市區裡的車流量是真的大,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一路改道過來,陳徵也很鬱悶。
不過看來今天他運氣不錯,能少挨點罵了可能。
他既然在校門口外面沒看見何玉,就說明她應該是壓根還沒出來呢。
要是何玉早來了,她就算生氣陳徵遲到,再怎麼給他甩臉子看,也會在校門口外等他來的。
何玉就是這種小性子的女孩兒,寧肯等著,也不給陳徵打電話問一問到哪了或者是催一催。
真的特別生氣了才會自己走掉。
她自己都還沒出來的話,陳徵就不怕被興師問罪為什麼遲到了。
何玉雖然性子有點小刁蠻,不過就算生氣,發發小脾氣也就過去了,大多數事情到最後還是願意和陳徵講道理的。
所以陳徵才會喜歡慣著她。
陳徵不打算開車進校區了,他把車停在了離校門口不遠的街邊。
何玉總說陳徵開著那輛軍用吉普進校區太招搖了,不好,她不喜歡。
陳徵自己也不喜歡太高調。
他能像這樣光明正大地把車停在校門口外不遠,已經很不錯了。
每次何玉上他車的時候都跟做賊心虛似的,免得被校門口附近的哪個熟人看見。
在這件事上陳徵倒是和她相反,一直都大大咧咧的,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姑娘已經有主了。
陳徵停好車以後沒下去,而是掏出手機給何玉打了一個電話。
怎麼會還沒出來呢?
這姑奶奶,不會是把今天這事給忘了吧?
陳徵有何玉的課表,今天週六,知道她們專業也沒課要上,陳徵也沒見到她跑來公司加班。
越想越有可能。
陳徵想起了上上個月天氣還沒那麼熱的時候,發生的一幕。
自己狠下心做了一回女裝大佬,心驚膽戰地騙過宿管大媽,成功溜進了男生們的禁地,大學女生宿舍樓。
他身材瘦高,穿著女裝很合適,把鬍子刮乾淨補點淡妝,再戴頂假髮,還真像那麼回事。
平胸這個問題嘛,在黃種人女性裡很常見的拉。
就算這樣,陳徵當時目不斜視邁步進樓的時候,邊上宿管大媽火眼金睛一樣的目光,還是讓他手心裡冒出了很多汗。
他陳徵現在也是沿海三省地下世界有名有姓的人物了,見過很多場面。
可這些在大學校園裡又有什麼用呢?
他難道還能喊一堆龍精虎猛的漢子過來把宿管大媽嚇唬一頓?
還不是同樣只能在宿管中年大媽的目光直視下,感覺手心出汗,心跳如累,坐立不安?
這就是做賊心虛了。
不過好在他居然還真的成功了。
在大學女生宿舍樓裡陳徵目不斜視,不說從門縫偷窺了,連走廊上來回走動的大學女生們都不敢多看,生怕節外生枝,火速上樓直奔何玉她寢室。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陳徵雖然是第一次正經談戀愛,但早早接觸社會,家庭背景又特殊的他,這些年不同歲數不同型別的漂亮女人也沒少見過,很多還打過不少交道。
這些大學裡的庸脂俗粉,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有好看的,又關他陳徵什麼事?
所以他能做到正人君子的目不斜視。
陳徵偷摸溜進來這事本來就是事先和何玉透過氣的,她們寢室裡其他人都跑出去私會了,最早回來也得深夜,不然陳徵才不敢進來呢。
陳徵跟做賊似的,撓了兩下何玉她們寢室的門,又學了兩聲貓叫。
“你是貓啊?還撓門。”何玉哭笑不得地跑來給他開門。
陳徵的初戀兼第一任女朋友何玉,陳徵平日裡見到她的大多數時候,梳著一個高高的馬尾辮,淺淺的劉海,五官有些秀氣,屬於那種第二眼美女,不是網紅錐子臉。
獨自在宿舍裡來給他開門的何玉,開門後陳徵就看見她蓬頭垢面的,長長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腦袋上,眼睛倒是挺有精神。
何玉身上還穿著他們倆才網購到貨沒多久的那套情侶睡衣,顯然是從床上跑下來給陳徵開的門。
能不化妝以最難看的素顏來見他,說明他倆的感情是真的挺好的。
陳徵知道女為悅己者容,這樣蓬頭垢面地就來見他,是因為他們倆已經熟悉親密得可以不在乎了。
陳徵一個閃身,手背帶著關了門,就進了神秘的大學女生宿舍。
“想我了沒?”陳徵一邊閃身進門,一邊笑著問何玉。
他那時候也是好不容易大哥陳戰放了他幾天的空閒時間,本來想約何玉去校外吃飯的,
哪知道這妮子一個人宅在寢室裡不願意出門。
沒辦法,陳徵只能鋌而走險,費了半天工夫才把自己整成了女裝大佬,再偷摸溜進來了。
還別說,他身上穿著的女裝,是別墅裡的女傭人給他選的,臉上的妝和頭上的假髮也是她們挑的,特別成功。
陳徵這身打扮走在校園裡的時候,只要不開口說話,沒人看出來他是個帶把的女裝大佬,陳徵自己都差點覺得自己就是個妹子了。
要沒有這麼成功,能騙過宿管大媽那幾十年如一日的火眼金睛嗎?
陳徵進門來看見他這身,何玉哈哈大笑,一拍陳徵的肩膀。
“姐們,你哪個系來串門的啊,以前沒見過你呀!”
“我表演系的。”陳徵說,在何玉臉上親了一下,“你幹嘛呢?”
他那回也是第一次進傳說中神秘無比的大學女生宿舍,難免有些好奇。
雖說何玉有用微信給他發過她們宿舍的照片。
整體格局和一般的大學男生宿舍一樣,四張下面是桌子櫃子,上面是睡鋪的組合架子床。
室內還是比較寬敞的,放著很多日用品,外面連著衛生間和陽臺,水槽邊上有好幾面大小不一的鏡子,擺得整整齊齊的洗漱用品和女生們化妝用的瓶瓶罐罐。
地面上是專門訂製改裝的粉色地毯,牆面也是改裝過的淡綠色,掛著很多飾品和幽色的小燈。
整體看起來溫馨又舒適。
當時何玉她們宿舍四個姐妹是一起湊錢,像這樣專門改裝的宿舍。
陳徵想給何玉他們出錢何玉還不讓。
在錢這個問題上,何玉分得很清楚。
她從來只接受陳徵送的一些並不貴重的小禮物,從來不要陳徵的錢,反而還經常網購給陳徵買些吃穿用的。
這一點上,何玉還是和其他談戀愛之後,滿世界眼裡都只有男朋友了的年輕女孩們一樣。
何玉是個自尊心過強,希望自己能做到經濟獨立的女孩兒,雖然是自主選擇和陳徵談戀愛,但她不想要有被陳徵包養的感覺。
連自己有點這種感覺都不行。
在這個問題上,陳徵很無奈。
“這怎麼能說成是包養這麼難聽的事情呢?”陳徵每次提起都是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我們是正經男女朋友關係吧?男朋友給女朋友花錢,那是天經地義啊。”
從小他就沒缺過錢,父親對他們幾個子女都很大方。
只是陳徵的那些錢,還真沒什麼用的地方。
由於身體不好,他不能抽菸喝酒,平時就是家和大哥的公司兩點一線,也沒有太多的吃喝玩樂。
他從小到大就住著莊園別墅,房子也不需要買,車有大哥送了,他也沒有收集不同豪車的愛好,有一輛喜歡的車開就行。
有時候他出行都是司機開車的,自己買那麼多車也用不上。
他們陳家擁有的資產,明裡暗裡的已經夠多了,陳徵就算一輩子都吃喝玩樂可能也敗不光積累了三四世的萬貫家財,所以投資也沒有什麼必要。
以陳徵的聰明腦子,應該是很適合做投資這一行的,不過他對投資還真沒什麼興趣。
生了十幾年大病之後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樣過上細水流長的正常生活。
除了已經繼承家業的大哥陳戰,出於身份需要,註定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之外。陳徵和二姐陳青棠以及小妹陳心棠,對於生活的願望都很樸素。
他們都不喜歡行事太高調招搖,不喜歡住在寬大的莊園別墅裡和傭人們一起生活,不喜歡出門隨時都有明裡暗裡的保鏢和司機們跟著。
只是他們陳家的特殊背景,讓他們這樣樸素至極的願望有一部分肯定是無法實現的。
連女朋友何玉都不讓陳徵給她花錢的話,陳徵名下的那些錢,就只能一直存在銀行裡發黴了。
何玉不拜金,不貪圖陳徵的錢和家世自然是件好事,說明他們倆的感情還很純粹,沒有被別的東西所汙染。
但何玉自己一個人閒下來的時候特別懶,她也不喜歡出去吃喝玩樂,一般都是宅在寢室或者家裡什麼也不做。吃飯點外賣,躺床上抱著筆記本,邊嗑瓜子邊追劇,一躺能躺一天的那種。
對此陳徵也很無奈。
陳徵進門就親了她一下以後,何玉在陳徵側臉上也親了一口:
“能幹嘛啊,我得先回去把這集看完!姐們,你吃過飯了吧,我這可沒有能招待你的東西哦。”
“放心,你姐們我在家吃過了,今天又不是來拽你出去吃飯的。”陳徵說。
“那就好,你自己坐吧。”說著這妮子就心急火燎地爬著梯子回上面的被窩裡去了。
陳徵看到她床鋪枕頭邊上亮著的膝上型電腦螢幕,只能哭笑不得。
他走到何玉的桌子前坐下,把頭上的假髮一摘,看也不看就往上鋪一扔:“熱死我了。”
雖然沒來過,不過早在進門後何玉還沒爬回睡鋪去的時候,陳徵就看出來哪張是何玉的桌子了。
其他三張桌子上都比較整潔,只有一張桌子上顯得很凌亂。
這是像她這樣的宅女才會擁有的桌子。
吃完沒收拾的零食袋子,飲料瓶子,書筆等各種雜物全部亂七八糟地堆擠在一塊。
陳徵自顧自地笑了笑,把何玉桌上的垃圾都整理了一下,該扔進垃圾桶的扔,該放置的放置。
二十四孝男朋友,說的就是他!
做這一切的時候,陳徵心裡有種滿滿的成就感。
不過做完以後他倍感無聊,衝上面睡鋪的何玉道:“我能上來和你一起看不?”
“來吧姐們。”何玉那天馬上就同意了,顯然心情很好。
陳徵透過梯子爬上床,何玉看見他把假髮摘了以後,短短的頭髮下面還穿著那身女裝,忍不住撲哧一聲又笑了。
“徵!”何玉一邊笑,一邊拿起手邊的手機,“不行,我必須得給你照一張。”
她沒喊陳徵姐們了,喊得是他倆之間的愛稱徵和玉。
陳徵無奈地停在架子上:“可別在朋友圈亂髮啊。”
讓別人看見了算怎麼回事?他又不是女裝癖。
給何玉一個人看就夠了。
等她心滿意足地照完,陳徵總算摸到了她床上。何玉扭了扭身子,陳徵順勢過去,摟著她的腰,倆人一起靠在床頭立起來的枕頭上。
“我認真看劇呢,你別動手動腳的啊。”何玉警告他。
不過陳徵還真沒動手動腳的心思,他只是摟著她一起看她追的電視劇,然後陳徵就睡著了。
昨天他處理的事情很多,今天又在家搗鼓了半天女裝,實在是累了。
陳徵睡覺有個很難得的優點。
呼吸極其均勻,既不磨牙,也不打呼嚕。
陳徵睡著了何玉一時還沒發現,等看了半集才發覺他今天意外的老實,說不動手動腳還真沒動手動腳的。
何玉扭頭過去,才看到陳徵已經睡著了。
她有些心疼,不過沒有去叫醒陳徵。
讓他睡一會兒吧。
何玉知道陳徵家裡挺有錢的,不過具體是做什麼生意的,陳徵從來沒告訴她過。
陳徵睡得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身邊的何玉叫醒。
何玉臉上掛著笑,遞給他一張衛生紙:“醒了?給,擦擦。”
“徵,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睡覺和我一樣會流口水誒。”
“是嗎?”陳徵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接過擦了擦。
“我是不是該走了?”他察覺到窗外的夜色已經有些濃了。
“嗯,走吧。”何玉說,“還有一個小時就關宿舍大門了,我室友她們也快回來了。”
“嗯好,那我走了。”陳徵起身,在何玉嘴上輕啄一下。
他下了床,何玉把他那頂假髮從床上扔了下來,“這個你別忘了。”
陳徵笑笑,把假髮帶上。
他看見何玉緊接著下床來送他,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徵,對不起拉。你專門來找我,卻在這睡了半天。”
“沒事。”陳徵說,“別看太晚了,早點睡覺。”
“明天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好,明天我來校門口接你。”陳徵說,開啟宿舍門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這就是陳徵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夜襲大學女生宿舍的全部經歷了。
本來也只是因為想見見她而已,並沒有真的發生什麼,陳徵也不覺得有什麼滿足或者是窩囊。
更多的是新奇刺激吧。
有了這一次寶貴的經歷,陳徵對何玉的宅女程度有了很直觀清晰的認知。
今天這事,何玉的宅女病要是犯起來,徹底沉迷進入劇中的世界,還真有可能給忘了。
要麼就是前兩天吵了一架的氣還沒消呢。
不然沒理由說好了今天出去吃飯,到現在還沒出來啊。
電話很快通了,手機裡傳來何玉慵懶的聲音:“徵?”
還好,聽起來不像還在生氣。
多半是窩在床上抱著筆記本追劇呢。
陳徵放心了,柔聲道:“說好的今天出去吃飯,你是不是忘了?”
“啊?”何玉被他這麼一提醒,好像是想起來有這麼回事了,“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出去吃飯自然不能是宅了半天蓬頭垢面的樣子了,女生穿衣打扮,很費時間的。
關於這一點,陳徵有心理準備。
他打了個電話給預定好的餐廳。
“您好,陳先生,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陳徵訂的不是什麼高檔餐廳,高檔餐廳何玉也不喜歡。
不過他訂的那家餐廳裝修很有特色,服務也很好,價格又親民,所以生意一直很火爆,不提前預訂的話飯點前後去很難有位置。
這兩年陳徵和青棠心棠這姐妹倆有空的時候,經常一起去這家店吃飯。
久了自然和那邊的老闆和工作人員混熟了,留電話辦了個會員。
“我今天晚上訂的那桌菜,往後推一個小時再開始上可以嗎?”
何玉打扮完再走出來,再開車過去,一個小時應該差不多。
那家餐廳離她們學校不算很遠。
陳徵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開啟來,裡面有一枚並不奢華的鑽戒。
一切順利的話,今天晚上他就準備在餐廳把婚求了。
陳徵沒有包場,只是事先在餐廳那邊準備了一個很漂亮的水晶球。
到時候整個餐廳的燈光會集體熄滅,特定的光芒透過水晶折射之後匯聚在何玉身上,讓她成為全場最閃亮的焦點。
天才準備的求婚,和俗人們也沒什麼新意和不同。
他要在餐廳裡滿席陌生人們的集體見證下,完成這次求婚。
不過陳徵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父親陳天河和大姨黎萍那邊,陳徵相信不管他帶什麼樣的女孩子回家去,只要是性格正常的,他們應該都不會有一點意見。
但親密歸親密,談戀愛和結婚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何玉她,會同意自己精心準備的求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