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六章 敲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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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六章敲詐

哪怕是被綁到城門樓上去見到沈默。丘千戶都堅信,自己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讓他跪下,他堅持不跪,衛士們只好猛踢他的膝窩,他才猝然跪地,猶在不服氣的大喊道:你快快開啟城門,迎接我師父入城,他老人家法力無邊,咒人人死,喝城城崩若是現在開門,尚可儲存城中婦孺,否則城毀人亡屍山血海,你悔之莫及

呵,沈默見他瞪著一對通紅的眼睛,滿臉的瘋狂,一本正經的說著瘋話,不由笑道:那咱們就等等,看看明天這個時候,能不能見證你師傅的神蹟。

不用等到明天丘千戶大聲道:我師父滅掉你只在旦夕

那你師父得會縮地成寸才行。沈默大笑道:不然今晚可趕不到

什麼趕不到,他老人家就在城外丘千戶猶不通道。

帶他出去看看,外面可有一根人毛沈默一揮袖子。便有兩個兵士提起丘千戶,將他往外面拉去。

這時年永康邢玉陳丕德就是那陳府臺,從外面進來,三人臉上帶著三分喜色七分後怕,向沈默稟報道:城中發現九處縱火,幸虧老天保佑,雪下的大,咱們又早有準備,結果損失了了,已經全都撲滅了。不過縱火的人沒有全抓住。年永康補充道。

無妨,加緊盤查,提高警惕。沈默頷首笑道:不怕他們再興風作浪。

邢玉和陳丕德一臉不可思議道:大人,您莫非有法術,竟能讓妖人提前作亂

沈默剛要答話,衛士們壓著那丘千戶進來,方才還情緒激動的丘千戶,已經徹底萎靡了,兩眼無神的望著沈默,喃喃道:為什麼這樣子屋裡的其他人也都望向沈默,希望他能解開謎底。

沈默笑笑道:這要歸功於錦衣衛的弟兄,是他們警惕性高,一舉抓獲了白蓮教的信使,這才讓本官能從容佈置。

陳丕德便問年永康道:年千戶,您是如何將那些妖人分辨出來的,我看他們跟普通老百姓,似乎沒什麼差別啊。

其實還是有差別的。年永康道:他們雖然扮作行腳的貨郎,但一個個腰板筆直。大腿細小腿粗,顯然常走路,卻不負重;我問他們幹這行幾年,都說有三五年了,可肩上卻沒有貨擔壓出來的的槓子又笑笑道:然後我隨便找個藉口,說他們帶的貨物裡有違禁品,東西扣下了,人可以走,那些人竟然痛痛快快答應了。說著沉聲道:對於一個真正的貨郎來說,貨擔就是他們吃飯的傢伙,關係到他們能不能活下去,那麼輕易的捨棄,必然只是個搭著貨郎幌子的西貝貨。

陳丕德聽得連連點頭,讚歎道:年千戶好縝密的思維,看來此役要給你記頭功了。

府臺大人謬讚了。年永康謙遜道:卑職雖然抓住那些人,但他們只是傳信的工具,也不知道命令的內容,是大人破譯了白蓮教的密語,才能引蛇出洞,其實大人才居功甚偉。眾人心說,這年永康是個人物啊。前途不可限量。

年永康的話卻引來丘千戶驚恐的聲音道:什麼你能破譯我教密語當然,這話是問沈默的。

只知道點皮毛而已,還要向你求教呢。沈默笑道:我可對你們的黑話著實好奇。

你不懂丘千戶奇怪道:又怎麼偽造我師傅的密語

其實不能叫偽造。沈默搖頭笑笑道:說變造應該更合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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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當初,沈默審完了那四個白蓮教信使,得到幾條白蓮密語,又讓年永康比對著找到了相應的案件,以此進行破譯。他很清楚,只有透過對有共性的資訊進行分析,才能得出有用的結果,而這些白蓮密語雖然符號寥寥,信息點並不豐富,卻有可供推敲的共性之處那就是時間一條明確無誤的命令,無論省略多少元素,都不能缺少對時間的表述。

而沈默大膽認定,那蕭芹沒必要也不大可能有能力,獨創一門語言;所謂白蓮密語,很可能是一種符號化的黑話,遁辭隱義譎譬指事,比如漕幫那種砂子指私鹽,砂窟窿指鹽倉之類,而蕭芹不過是將這些意思,用符號表現出來了。

那樣很可能,一到十十個數,就是用十種不同的符號代表,然後或是單獨出現,或是兩兩組合,用來表示相應的日期。

感覺自己的推測基本靠譜,沈默便去那有限的八條資訊中求證除了未知的一條,其餘七條都能確定具體的日期。分別是初一初五初八十一十二十八廿五,但黑話中一般沒有廿和卅,都用二和三代替。所以沈默猜測,這些圖案中,應該有三個重樣的代表十兩個重樣的代表一的,還有兩個代表五兩個代表八的,然後代表十的和代表二的代表八的會緊挨著一次,代表二和五的也會緊挨一次。

得出這些規律,再去解構那些符號,沈默先假設一上來便是日期,將後面的符號遮住,僅留下前兩位,然後把那些符號用相應的發案時間代替,最後數一數,比一比,大部分都可以對上號。唯獨最後一個,卻是廿四而不是廿五,所以沒有兩個五,而是一個四一個五。

沈默卻不輕率否定這條假設,他回到這個日期對應的事件上,發現乃是一次全村叛逃事件便釋然了,這種闔村大搬遷,必然拖拖拉拉。淋漓不盡,比規定日期晚上個一兩天,實在是正常不過。

為了慎重起見,他又比對後面的符號,便找不到這種規律性的東西,他最終確定道:前兩位的符號,就是代表日期

年永康恍然笑道:那他們發動的日子,必然是二十二日了。這次的暗語頭兩位都是月亮,自然代表一個兩位數重複的日期,而在一個月三十天裡,只有二十二日滿足這個條件。

沈默笑道:不錯。月亮代表二,馬蹄代表一,有這兩個數字足矣。

年永康頓一頓,信服的點頭道:是啊,這兩個數字足矣。不管那蕭芹有什麼錦囊妙計,只要將日期給他提前一天,其餘的依葫蘆畫瓢,就能讓藏在暗處的人提前發動一天,卻因為無人接應而白白暴露。

沈默便將那條暗語的第二個月亮,改成了馬蹄子,然後讓那兩個急於立功的信使,在城中各處秘密地點畫出來;年永康則派人在暗中盯著,看看什麼人會來瞧這些暗語。結果透過這種方法,盯上了一半以上的奸細,其中就有丘千戶。

那丘千戶不是動作不隱蔽,而是身份太敏感,所以一到衚衕裡,便被錦衣衛的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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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不會再來,蕭芹的謀劃,被心細如髮的年永康和聰明絕頂的沈拙言識破了,便註定會得到一個大大的悲劇。

多年以後,哪怕是白髮蒼蒼,流亡西伯利亞,蕭芹也無法忘記嘉靖四十年臘月二十二的深夜,在大雪紛飛的宣府城外,他所目睹的那場慘敗。面對著四個臺吉噴火的目光,他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便是自己的謀劃失敗了。

我要殺了你黃臺吉怒氣衝衝的朝他舞動著馬鞭,蕭芹躲避不及,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黃臺吉又要打,被他兩個弟弟攔住,小聲道:想把板升逼到可庫勒那邊嗎。可庫勒是俺答兄長吉囊的兒子,雖然吉囊死後,俺答繼承了他大部分家業。但仍有許多死忠分子,效忠於可庫勒,而且俺答也不好吃相太差,便也在東察哈爾草原,為他劃定了勢力範圍。可庫勒的實力,要強於黃臺吉四個中的任何一個,且雙方不怎麼友好,常為爭奪疆域而爭鬥。

不過此時這個名字,卻是平息黃臺吉怒氣的良藥,丟掉手中的馬鞭,對著宣府城高聳的城牆,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

絕望啊絕望在這大雪紛飛的寒冬臘月,不帶任何攻城器械奔襲而來,原本指望著能撿個大便宜,創造一段流芳千古的歷史,誰知道吃了閉門羹不說,還被一棒子敲得屎尿橫流

此時此刻,哪怕最樂觀的蒙古人,也不相信他們能染指宣府城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恥辱啊恥辱如果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了,黃臺吉們能想象可庫勒肆意的嘲笑,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最起碼,要大撈他們一筆黃臺吉惡狠狠的盯著蕭芹道:不然我就把你送給明軍

蕭芹苦笑著點點頭道:好吧,我來想辦法。

當夜蒙古人便在城外臥雪而眠,城內的明軍雖然人數眾多,又是以逸待勞,但並沒有出擊的意思。

以邊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的性格,能把蒙古人送走就燒高香了,至於出城衝殺還是省省吧,多危險啊。

沈默站在城頭,望著肆無忌憚睡在雪地裡的蒙古人,再看看城中的數萬帶甲,不由暗歎一聲,心說:再不做些改變,真的就要亡國了但他分得清輕重緩急,此刻也不言語,就任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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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直到中午也沒什麼動靜,城內的大明官員都很高興,都說韃子灰心喪氣,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沈默也這樣想,便耐心等著黃臺吉退兵,但到中午時分,外面射箭入城,守軍拿起那支箭一看,上面附著一封信,趕緊交給正在城頭巡視的邢將軍。邢玉一看,是黃臺吉寫給楊順的,說我按照約定來了,也演過戲了,你該給我銀兩和糧食了吧少字不然我將你的親筆信送給你們皇帝看。

邢玉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趕緊將信送給沈默定奪。沈默看後,命人提審楊順的侍衛長,也就是送信的那人,得知黃臺吉手中,確實有那麼一封信,而且加了楊順的私印。

訊息得到確認後,沈默久久不語,屋子裡的文武官員也是一個個神情緊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們都清楚,這下是遇上煩了。

這次蠻不講理的敲詐,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實際上,已成了一個嚴重的政治問題大家夥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不答應。可韃子將楊順的信送到北京,讓皇帝和朝廷蒙羞,然後為了朝廷體面,還得認下這筆賬,向韃子支付這筆錢。

那麼就答應更不行了,大明朝是永遠的死硬派,有著名的三不政策,不求和不賠款不割地,就連皇帝被人家抓了,都不付贖金,這單單一封信,似乎遠沒法跟皇帝相比吧少字而且韃子除了索要約定的糧食和銀兩之外,還要明軍撫卹昨日被誤殺的六百多蒙古騎兵,又是十萬兩銀子這麼多錢誰掏得起就是掏得起,也不能給,那不成了賄敵求饒的仇鸞誰敢承擔這個責任

所以大家都不敢做聲,巴巴的望著沈默,希望他能承擔起責任或者說是背起這個黑鍋來。

沈默早已經習慣了承擔一切,並沒有絲毫的慌亂,大腦仍保持著清醒,對眾人笑道:這個黃臺吉,還挺會出難題哩。

眾人附和的笑道:大人神機妙算,對付韃子不在話下。

抬舉我。沈默笑笑道:我也沒什麼好主意,只能這麼辦了。

便如是吩咐下去,聽得眾官員目瞪口呆,恨不能拜他為師,向他求教厚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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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芹給黃臺吉出了這麼個主意,蒙古人便在城外支起帳篷等著明軍回話。

到天快黑時,城上才有箭射下來,手下拿給黃臺吉看,黃臺吉不認識漢字當然更不認識蒙古文,問蕭芹道:什麼意思

蕭芹陰著臉道:他們說兩軍交戰無所不用其極,楊順那封信是為了y我們前來的計策,不能當做要錢的憑據他們的皇帝很英明,只會一笑了之的。

混蛋不要臉黃臺吉呲牙罵道:白紙黑字還蓋了章,怎麼能不算數呢任憑他再怎麼交涉,但宣府城都不理會,只當他窮瘋了。

快想辦法你這個傻蛋黃臺吉簡直要氣瘋了,把蕭芹當成了出氣筒,罵道:要是再想不出辦法來,我這就把你送進城去

蕭芹無奈的點點頭,他其實已經準備好了後手,只是覺著太下作,所以一直沒用。

翌日,沈默剛剛起床,三尺便快步進來道:大人,快去看看吧,蒙古人太可惡了

沈默便披上大氅登上城樓,往外看去,就見蒙古騎兵驅趕著上千漢人百姓,來到城上弓箭射程之外。那些蒙古兵手持著弓箭,呈扇形包圍著惶恐不安的百姓,那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且相互攙扶著保護著,似乎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人群本來哭喊成一片,但蒙古兵毫不留情的射殺了幾個男子,登時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便聽一個聲音,高聲對這些老百姓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若是恨,就恨城上見死不救的自己人吧,我們只想要回屬於我們的錢,拿到錢就放人,拿不到就殺人

話音一落,蒙古人便又開始殺人他們存心要發洩這些天的怨氣與怒氣,總要把老百姓嚇得魂飛魄散盡情戲弄夠了,才揮刀砍殺。

殺了之後還不罷休,還要取下頭顱來,用刀挑起來,踢來踢去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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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看到這一幕,沈默目眥欲裂,一拳捶在城磚上,登時鮮血崩流。邊上的邢玉趕緊道:大人,您的手流血了。說著便要上前為他包紮,卻被沈默粗暴的一把推開。

見向來溫潤如玉的沈大人如此暴怒,邢玉有些呆了,卻見沈默揮舞著那只帶血的手道:我的手破了點皮,你就緊張成這個樣子,外面的百姓被殘殺成這個樣子,你卻麻木不仁沈默那張清秀的臉上,此刻怒氣勃發,猙獰可怕,他像頭獅子一樣在城頭爆發道:就算你們忘了自己是大明的軍人,也忘了自己是男人嗎伸手往褲襠裡摸摸,那個東西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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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六章敲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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