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看不清洞口深處到底是什麼樣的光景,但那陣尖銳的摩擦聲,卻很容易讓人在腦海中自行勾勒出畫面——一條足有成年人腰圍一樣粗的蜈蚣,正扭動著上千只鋒利的腳,在洞中穿梭。
那聲音由近及遠,一分鐘後才徹底消失在黑暗深處。
溫柔已經快嚇壞了,抓著江塵生的袖子怯問:“江哥,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啊?”
江塵生眉頭緊蹙:“推測是個活物,具體是什麼,不好說。”
王萬鈞也緊張得不行:“活……活物?江……江哥,要不咱撤回去吧。”
江塵生轉過身,面向溫柔和王萬鈞:“撤不回去了,咱們走過的岔路太多,早就迷失了方向。如果返過頭去往回走,很可能被困死在不計其數的岔路裡。”
王萬鈞:“不……不至於吧,再怎麼著,仉若非也不能讓咱們死在這裡頭啊。”
江塵生只是說“困死在岔路裡”,又沒說真的會死,估計王萬鈞太緊張,根本就沒有聽清江塵生的話,只聽到了一個“死”字。
不過江塵生也不多做解釋,只是說:“你還記得仉若非公佈的第二條規則嗎?”
溫柔替王萬鈞接了茬:“儘可能活下去。”
江塵生點頭:“儘可能活下去的意思就是,咱們有可能活不下去。透過和仉若非的幾次接觸,我發現,這個人思維方式和正常人不一樣,咱們也不能拿正常的邏輯去看待他,像他這種人,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王萬鈞和溫柔面面相覷,兩人都是一副六神無主的表情。
江塵生對兩人說:“仉若非公佈的第三條規則非常重要:其餘規則,請自行摸索。也就是說,這場砥試中還蘊藏了許多固定的規則,或者規律,率先摸清這些規則的人,就能獲得更大的優勢。”
江塵生表現出的冷靜,對於王萬鈞和溫柔來說無異於一顆定心丸,溫柔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江哥,你一點都不害怕麼?”
“害怕也沒有用,”江塵生笑了:“克服緊張情緒的最好辦法,就是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眼下要做的事情上。而眼下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儘快摸清遊戲規則,我相信,只要摸清了規則,咱們的生存率一定會大大提高。”
溫柔和王萬鈞對視一眼,而後又同時朝江塵生點了點頭。
江塵生也不再囉嗦,立即招呼兩人繼續前進。
接下來,三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前行,期間三人經常左顧右盼,都試圖能在途中找到一些有關遊戲規則的線索。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要在心緒浮動極大的情況下專注於某件事,其難度不可謂不巨大。
但江塵生曾與王萬鈞和溫柔有過幾次深聊,深知他們兩個的專注力遠超常人。
據王萬鈞自己說,他經常會為了開發新外掛廢寢忘食,有時候在電腦前忙了一個通宵,第二天早上發現天亮了,卻記不起自己昨晚有沒有睡過覺。
這傢伙專注起來的時候,竟能達到完全忘我的境界。
溫柔則有做筆記的習慣,她會將每一個客戶詳細信息整理出來,然後對客戶的性格、需求進行分析,最後再根據分析結果準備話術。溫柔說,她幹了兩年電銷,已經寫廢了三十多支筆,十幾個本子,但每一個由她親手寫下的文字、甚至是標點,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只要她接觸過一次的客戶,第二次再接觸,她立即就能想起以前為對方準備的詳細話術。
一個人的記憶力有多強,很大程度上也取決於她的專注力。
像王萬鈞和溫柔這樣的人,當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在某件事上的時候,心境很快就會平靜下來。而這,也是江塵生選擇他們倆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除了專注力超強之外,這兩個人還各自擁有一種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奇異天賦。
前方再次出現了岔路口,但這次的岔路口與之前不同,先前出現的岔路裡都亮著燈光,可眼前的三條岔路卻黑漆漆的,在沒有手電的情況下走進去,很快就會徹底置身於黑暗之中。
溫柔一看到那三個黑漆漆的岔口,便再次緊張起來:“江哥,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不排除這種可能。
江塵生正要開口,頭頂上的吊燈突然發出“嘣”一聲悶響,緊接著,整條路上的燈全都滅了。
周圍瞬時間陷入黑暗,江塵生回頭張望,發現來路方向也沒有光線照過來,看樣子,應該有相當長的一段路都滅了燈。
王萬鈞在黑暗中大喊:“江哥,溫姐,你們在哪呢?”
江塵生一聽他的聲音裡帶著顫腔就知道壞了,這小子心態要崩。
嘣!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悶響,緊接著,位於江塵生正對面的一條岔路裡亮起了明亮的燈光。
王萬鈞和溫柔一看到光,就忙不迭地衝了進去,只有江塵生站在原地,細細聆聽著從另外兩條岔路裡傳出的動靜。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江塵生聽到那兩條路上隱約傳來了噪響。
溫柔進了岔路以後,發現江塵生沒跟進去,趕緊拉住衝在她前面的王萬鈞。
王萬鈞這才發現江塵生還在路口外,趕緊喊道:“江哥快進……”
“噓——”
江塵生做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王萬鈞別說話。
環境再次安靜下來,江塵生細細聆聽著另外兩條路上的動靜,起初聲音非常模糊,只能說那就是兩陣聲音而已,根本無法辨別出聲音中的細節。
過了將近一分鐘,兩陣嘈雜的“嗤嗤”磨響才終於清晰起來。
雖然那聲音很輕、很小,但江塵生還是瞬間意識到,此刻,聲源已經離自己非常近了。
上一次他從洞坑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洞坑裡的東西只是正常移動著身軀,而此刻,它們卻刻意壓低了行動時發出的聲音,悄悄朝江塵生靠了過來。
江塵生迅速從身上摸出了火機和雪茄剪,除了這兩樣東西,他再也找不出其他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
摩擦聲戛然而止。
隱藏在岔路裡的東西似乎意識到江塵生有所防備,立即停止了動作。
江塵生小心翼翼地朝其中一個路口中觀望,此時他的視線已越發適應這種光暗交替的環境,隱約能夠看到,在那條岔路裡,有一個匍匐在地上的黑影。
燈光順著正中間的岔路口照射出來,將另外兩條岔路的邊緣照亮,而那個黑影,就停留在光與暗的邊緣處。
江塵生看不清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可以基本確認,那東西應該怕光。
叱!
寂靜中,江塵生快速點燃了火機,火輪擦火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火光亮起的一瞬間,那兩條岔路中驚起一陣激烈的摩擦聲,先前匍匐在路口的兩個東西,為了避開火光快速移動到了黑暗深處。
也就有那麼一瞬間的功夫,江塵生發現其中一個黑影身上浮現出了十分銳利的藍光。
江塵生手裡的火機是專門為雪茄設計的,火芯經過特殊處理,燃起的火焰以藍焰為主,紅焰很少,剛才的藍光,應該就是火焰的反光。
聯想到那銳利無比的光澤,似乎是金屬材質的反光。
剛才出現在路口的東西,恐怕不是某種生物,而是金屬構造的機械。
直到磨響徹底消失在黑暗中,江塵生才收了火機,快速走進亮著燈光的岔路口。
王萬鈞聲音顫抖地問江塵生:“江哥,剛才是什麼東西啊?”
江塵生的語氣有些不確定:“應該是某種金屬構造的機械,具體是什麼,我也沒看清楚,那東西的速度非常快,我剛點燃火機它們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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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剛才的東西是機械,王萬鈞和溫柔都松了一口氣。
在他們看來,機械似乎遠沒有蟲子、怪物一類的東西可怕。
這只不過是一種慣性思維,因為見慣了汽車、摩托這一類的機械產品,就會下意識地覺得機械沒那麼可怕,就好像養蛇的人通常不怎麼怕蛇一樣。
但江塵生心裡清楚,剛才出現在黑暗中的東西,恐怕遠比真正的活物更具威脅性,活物至少還有生命和體溫。
見王萬鈞和溫柔的情緒都平復了很多,江塵生就對他們說:“咱們又發現了一條新的遊戲規則。即,亮光的地方不會出現怪物,沒有光的地方,則會有怪物盤踞,所以咱們要儘量挑有光的地方走。”
其實就算黑暗中沒有怪物,大家也會朝著有光的地方走。江塵生親口將這條顯而易見的規則說出來,只是為了給王萬鈞和溫柔一點小小的激勵,讓他們感覺自己的努力已經有回報了。
帶團隊,江塵生可是專業的,他深知激勵對於一個隊伍的意義,有時候,就算是看似微不足道的激勵,都會產生相當積極的作用。
聽到江塵生的話,王萬鈞和溫柔都有點小興奮,再聯想起江塵生之前顯現出的沉著與冷靜,尤其是聯想起他擦亮火機,用火光趕走怪物的舉動,兩人再看江塵生時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江塵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咱們進來的時候,仉若非好像只沒收了我一個人的手機吧,你們的手機還在身上嗎?”
王萬鈞嘆了口氣:“仉若非把我們抓回地下車庫的時候,就把所有人的手機都搶走了。江哥你要手機幹嘛呀,這地方沒網沒訊號的。”
江塵生:“咱們已經迷失方向,手機上自帶的指南針能幫咱們定向。看樣子,仉若非之所以把大家的手機收走,就是為了防止大家重新找回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