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最大的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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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看上去一長一短,走路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傾斜。他的手緊緊的握著一根柺杖,讓年紀不大的他看上去背有些駝,現在他的整個身體被黑色遮住,整個面部只露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小,可是因為現在被他輕輕地眯起,看起來有些狹長。

但是就是這狹長的眼睛,這眼睛裡看死平靜其實早已經洶湧澎湃的目光,讓南門希開始害怕,那是一種由衷的害怕,一種掩藏不住的害怕。

那三個人都走到那人的身邊,從他的手裡分別接過去一個信封。有一個抽出來看了一眼,其他兩個連看也沒看,就塞進了口袋。然後快速的地走進麥田,走向小路,走回那個小鎮。

不等那個人打他,南門希的腿已經自己軟掉,他強撐著站起來把身體靠到紅色的牆磚上。他努力的讓自己站穩,眼裡閃出慌亂恐懼的光。

那個人從麥地向前走了兩步,踩上不大的斜坡,走到南門西的面前。他冷冷的淡定的說:“南門希,你還認識我嗎?”

“嗚……嗚嗚……”他怎能不是認識這個人啊,他怎麼敢不認識這個人呢?這個人可是真會要他命的人啊,即使他想不認識這個人,這個人也是無論如何都會認識他的呀。

這個人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債主,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仇家,如果說其他的人對他來說都是唬人的小鬼,那麼這個人就是他生命裡真正的yan王啊。

小鬼雖然可怕,但是沒有yan王的命令他是不會勾人的,他挺多就是拿大虎拿著唬人的幡,嚇一嚇心裡有鬼的人,閻,王爺就不同了,那可以直接的勾走你的魂魄,決定你是該留在第幾層地獄,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南門希的閻,王,他就那麼沉靜地迎風站著,就足以讓南門希瑟縮著顫抖。

“你還認識我嗎?”陳賓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南門希如遭電擊,讓他不由自主的站直身子,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勢,不由自主的想要變成一隻縮頭烏龜,瞅準時機,快速地逃離。

但是此刻他的膽量竟然如此之小,好像眼前的陳賓根本不是一個瘸腿的廢人,而是一隻敏捷的獵豹,一頭矯健得隨時可以撲過來咬掉他腦袋的雄獅。

而他則是一隻掉到水溝裡的喪家之犬,一個被打回原形的偷雞的賊。

“你還記得我嗎?你還認識我嗎?”陳賓再一次重複,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南門希感覺到自己對他的仇恨。

“嗚……嗚……”南門希用舌尖向外頂著那破布。

他怎麼能不認識他呢?他怎麼敢不認識他呢?南門希尷尬地苦笑。面對這個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債主,他知道有些東西他今天是無論如何也逃避不掉的了,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情仇,可能就要在今天,就要在現在,做一個結算,做一個徹底的了結。

“你知道我把你弄到這兒來要做什麼嗎?”陳賓的語氣依舊淡然,聽不出任何的兇狠和暴戾。

但是但是南門希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表面陳賓現在恨他恨得恨不得把他的皮抽他的骨,恨不得喝乾他的血,恨不得吃掉他。

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無論你怎樣富有,怎樣強勢,只要你做錯了事,只要你造了孽,你就必須要付出同等的代價。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因果報應,善惡迴圈,只要你生活在這個世界,你就逃不出這個圈。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嗎?”見他呆呆地不回答,陳賓又問,不過這次他的聲音裡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無風無波,而是微瀾皺起,像一塊輕敲湖面的石子,雖然不重,卻讓南門希再不能裝傻充愣。

“嗚嗚……”

陳賓的眼角拂過一絲不屑,一絲嘲諷,他的聲音像一把凌厲的刀,割向南門希早已驚慌失措的腦袋。

“他們捆住了你的手了嗎?”

“嗚嗚……”南門希搖頭。

“既然沒有,那就說明你是故意地要讓那破布留在你的嘴裡?”

對呀,南門希大悟,他們只是用布堵住了她的嘴,他們根本就沒有束縛她的手啊。

南門希忽然覺得丟人極了,對呀自己也曾經是欺男霸女的主,怎麼就被陳賓被唬得傻住了?連嘴裡還有塊破布都忘記了。他趕緊抬起手把嘴裡的布摳出來。然後,張著嘴在那裡吐氣。

他連咳帶喘,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氣息捋順了。

“回答我!”聲音漸漸地有些不耐。

“知,知道……”南門希一貫利落的口舌竟然開始有些結巴。沒辦法他也想利索,他也想伶俐,可是,他自己真的給他自己撐不起這個膽量。

“哦,你知道?那好你說說看。”陳賓好像並不著急,他只是雙手抱肘,神色陰鬱地看著眼前已經明顯開始發慌的南門希,他像一隻捉了老鼠卻不急著吃掉的老貓,他要和這老鼠遊戲玩耍,讓對方開始脆弱的心靈在放逐與逃亡的震撼中,感受靈魂的恐懼與無奈。

他就是從那種恐懼和無奈中摸爬出來的,不對,南門希面對的只是對未知的恐懼,這種恐懼只存在於他的想象。而他的不同,他的恐懼是因為他那麼切近那麼真切地面對了死亡。他的恐懼要比現在南門希經受的恐懼強烈十倍百倍,而那份無奈更是要比南門希感受到的無奈強烈百倍千倍。他就是在這種強烈到無以復加的無奈中把自己封閉起來,把自己禁錮起來,讓自己本來應該鮮活的生命一點點乾枯萎縮。讓自己本來良善的心殘暴冷血。

這一切都該怪誰呢?是該怪虛妄的命運,還是該怪讓他命運變得悲劇的人。

他不喜歡像許多人那樣把所有的不快所有的不幸都推給命運,命運只是人類的一個託詞,命運只是人們在責任面前明目張膽地耍無賴,耍流氓。他喜歡把每一項責任都落實到人,每一個人。而南門希就是他眼裡的應該為他的傷害負責的人。

在他眼裡就是南門希拿走了他一條腿,侮辱了他唯一的女人,就是南門希改變了他生命的軌跡,讓他本可以平坦的道路不但曲折而且沒有了出路,讓他只能在痛苦與絕望的怪圈裡遊走奔突,還他媽的越陷越深,越走越黑。

南門希怎麼回答?說他知道他是來要他命的,那豈不是說明他已經認同他欠了他太多東西。南門希頓住不說話。

”沒事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知道你找我是為了討債。”既然這債總歸是要還,不如痛快點。這被刀逼著的感覺實在是太恐怖,太討厭。

“哦?看來你對自己的罪孽也是心知肚明的啊。既然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兜圈子,我門現在就開始吧。”說著陳賓臉上的冷戾與冰冷加重,就像突變的雷雨天氣。陰雲,風雨、雷霆,瞬間席捲了所有平靜,讓人不由心驚膽戰。

南門希彷彿置身於涼寒的冰窖,讓他通體發寒,他不由地後退一步,身子整個的依靠站牆磚上。他還是要一點面子的,他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驚慌,可是他的雙腿出賣了他。他的褲管不停地碰觸著雜草。讓雜草發出瑟瑟的響聲。

“先還哪一個呢?我這人呢有一個習慣,吃東西的時候習慣把好的放到最後,用東西的時候也喜歡先用那些次的壞的,要賬的也是如此……你就先還分量最輕的吧!”

分量最輕的?南門希不明所以,就在他愣神兒的一瞬間,只見陳賓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把刀子,這把刀子明晃晃的,閃著陰寒。

南門希嚇壞了,他一邊驚呼一邊驚恐地向草叢裡躲閃。

“你要做什麼?陳……陳賓……你要做什麼?”

“你說呢?當然是先收回你欠我的那條腿了……”

“腿腿,……你不是說先還分量最輕的嗎?你應該先讓我還別的呀,我欺負了雨珊你應該先把這個討回去,而不是直接上來就……”卸人腿吧。

“哦,你的意思先要還雨珊的債?”

“嗯,嗯,我欺負了雨珊,我還是當著你的面欺負的雨珊,你不該把那份債討回來嗎?”

“不,不著急。那份債我會放到最後讓你還。現在就還這條腿吧。”

陳賓握緊那把刀子,一步步向南門希走近。他的腳踩在冰凍的土地嘎嘎作響。

他手裡的刀閃著白光,那白光閃爍著晃著南門希的眼睛,更晃著南門希的心。南門希覺得自己的心要從嗓子裡蹦出來,要從他的軀殼裡逃掉。他需要用手扼住自己的喉嚨,才能把那種心悸壓制住。

那刀尖與他越來越近,讓他倍受壓迫,他無助地向退去,他的腳卻被下面的雜草絆住,他跌倒了。跌倒的他在一步步向他逼來的陳賓面前,看上去更加弱勢和無助。

這種無助和軟弱糟糕透了,它讓這一點短暫的時光變得難以忍耐。逃走逃不出,反抗沒有膽,他只能煎熬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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