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十一章 鏡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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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醉心齋,是桓帝和雲枝柔情蜜意的二人世界,而在另一邊,弘樂堂早已是一片雷霆震怒的風雨景象。安和郡主被人押跪在地上,因為不甘心受人鉗制,掙扎間雲鬢金釵鬆動,看起來不勝狼狽凌亂。

太后沉聲,“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以太后娘娘的聰明還猜不到嗎?”安和郡主提高聲調,既狠厲又冷決,“反正我只有兆慶這麼一個兒子,他死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大家一起死!”

“兆慶的死,與我何幹?!與旁人何干?”太后質問,厲聲道:“你們自己平時為惡太多,因果報應,你不思量自己的錯處,反倒怨上別人了?”

“呵……”安和公主冷笑,“太后娘娘的手段,難道我還不知道?!即便不是你指使的,那也是你讓兆慶入獄的,你脫得了干係嗎?即便跟你沒干係,哈哈……,既然我的兒子沒了,那就讓你也嚐嚐失去兒子的滋味!”

“你瘋了嗎?”太后臉色蒼白難看,冷冷問。

“沒錯,我早就瘋了!”安和郡主恨恨道:“我忍了三十年,難道就是為了今天這樣的結果?當年父皇在的時候,眼裡、心裡全都是你,再也看不到別人!在你承雨露享恩澤時,我的母妃只能獨自飲泣!在佑祉、皇上他們享受父皇關愛時,我和寅瑞只能陪著母妃一起忍受孤寂!”

太后聞言笑了,“原來----,你果然是這樣的恨我。”

“那年你生了老七,父皇整天都在泛秀宮裡打轉,寅瑞發燒都快燒糊塗了,也只得匆匆見了父皇一面。母妃因為擔心,整日整夜痛哭不停,我害怕得不行,卻不敢跟著一起哭,還要安慰母妃……”憶起往事,安和郡主聲淚俱下,“可是我再恨你,卻一樣要在你面前曲意奉承、討好承歡!整整三十年,哪一天不是看著你的臉色過日子?這種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這種日子?”太后的微笑隱有一絲苦意,“照你說來,這三十年你都是在委曲求全,都是在苦苦煎熬,我對你竟然沒有半分情分了。”

“你的恩情,不就是高興的時候施捨一點,不高興就隨手揮去嗎?當年懇請你給母妃升個位分,於你又沒有什麼關礙,卻連這麼一丁點恩典都不願意施捨!還說什麼等你百年以後?真是好笑----”安和郡主冷笑道:“母妃她受了一輩子的委屈,到最後也沒有過上一天順心的日子!”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讓你們順心?是去懇求先帝寵幸你的母妃?還是一刀抹脖子乾淨,給別人騰出位置來?”太后一聲嘲笑,“對你們這些兄弟姐妹,我雖然沒做到盡善盡美,但也沒有刻薄過你們,捫心自問也算對得起先帝。”話鋒一轉,“你不要整天怪東怪西、怨天怨地,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要怨就怨自己的母親不爭氣,沒有那個本事和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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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郡主不料會聽到這麼一番話,一時倒是怔住。

“這些糾葛恩怨再孿氯ィ裁皇裁匆饉肌!碧蟮納舨患膊恍歟潰骸耙В仁規飴硪踩17巳10甯魴±掀牛縷摺爍齪19----”抬起眼眸,看著安和郡主的眼睛,“你問問自己,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嗎?”

安和郡主原本還有許多狠話,聽完卻不能再多置一詞。

“以你的聰明,斷然不是為了和我置氣。”太后神色凝重,緩緩道:“說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沒什麼好說的。”安和郡主目光陰狠,冷笑道:“太后娘娘一輩子稱心如意,也該有點煩心的事了。”

“既然如此----”太后再也不多看她一眼,吩咐道:“將郡主押下去,交給刑部的竇無寬處置。傳懿旨,刑房有什麼手段都別藏著,只管拿出來,讓郡主一一見識見識。如果這樣還是不肯開口,那就不用留活口了。”

“你憑什麼處死我?!”安和郡主情急之下,幾乎要跳起來,“你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要殺人滅口!”

“憑什麼?”太后反問,眸中隱有一絲冰冷之意,“本來要處置你,實在也用不著大費周章,宮內的手段儘夠了。不過你既然問到----”拿出早已收集好的卷宗,往地上重重一摔,“自己看看吧!廣徵民女,欺佔良田,惡意買兇,買賣官爵……,剩下的我也懶得數了,隨便拎出哪一條來,都夠治你的罪!”

“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與別的男人私通款曲,早晚會有報應……”安和郡主話未說完,便被塞住了嘴,吳連貴上前在她腦後重重一擊,頓時暈了過去。

雙痕聽她罵得不堪入耳,忙勸:“娘娘,她已經失心瘋了。”

“我哪有功夫管她?”太后揮揮手,示意不必再多說,“你趕緊出宮去,傳我的話給鳳翼,讓他----”頓了頓,竟是無限神傷,“讓他帶著白快走……,再也……,再也不要回來。”

“娘娘……”

“你等等。”太后轉身走到書案前,研墨提筆起來,卻是頓住,“這一去,只怕再沒有機會見面了。”筆下凝滯不動,----有太多太多的話要囑咐,只是不知從那一句寫起。

而此時,安和郡主已經被帶到了刑部。

竇無寬是本朝有名的酷吏,多少江洋大盜、線人隱士,只要到了他的手裡,幾乎沒有撬不開嘴的。安和郡主的性子固然不算柔弱,但畢竟是金枝玉葉,能忍的也不過是看人臉色而已,何曾吃過半分皮肉上的苦頭?饒是她城府深厚、心思鎮定,到了刑具房內也只能勉強保持儀容,心內早就是撲通亂跳,臉色亦隨之開始慘白。

竇無寬根本就不用什麼手段,一樣刑具也沒往安和郡主身上套,只是帶她到各處觀光了一番,就已經將她嚇得站不住了。倘使太后賜條白綾或者一杯毒酒,安和郡主或許還有勇氣拼死,但那些千奇百怪的刑罰,血肉模糊的人影,以及慘叫淒厲的喊聲,在她耳邊、眼前不斷縈繞,要不是她素日定力好,幾乎就要整個人崩潰掉。

吳連貴只等了小半個時辰,便得到想要的答案,一路飛奔趕回弘樂堂,連請安也顧不上,急急道:“娘娘,安和郡主說……”

“晚了。”太后目光凝視著遠處,靜靜的道。

吳連貴摸不著頭腦,正欲再說,雙痕低聲道:“雙隱街已經出事了。”臉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一字一頓道:“慶親王----,派人圍住了雙隱街。”

吳連貴詫異道:“是不是弄錯了?他有什麼理由圍住民宅?!”

“說是聽人告密,雙隱街有人冒充前朝皇子。”

“什麼人這麼大膽?!”

雙痕苦笑道:“慕家的人。”

“怎麼可能----”吳連貴驚駭莫名,臉上是覺得荒唐不肯信的表情。

是啊,怎麼會是慕家的人來作證?可是如此一來,反倒合情合理了。

慕家是太后孃家,那人既然說自己乃是太后所出的皇子,無權無勢之下,投奔舅舅家也是理所應當。而慕家乃是高門大戶,尋常人等自然難以接近,未免惹出禍事,那假皇子便想出一個主意來,先找到一房遠支的慕家子弟,許以重金,要求找機會求見慕丞相一面。

這房慕家子弟乃是一名秀才,原本隔得遠,也未必能說得上什麼話。不過他曾經過繼了一個兒子與金公主夫婦,雖說兒子已經不在,但慕家待他的情分卻還在的,算來算去,這的確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可嘆人間自有正義風骨,慕家秀才雖然寒素,卻不是見利忘義之徒,又豈能為了金銀辱沒太后的名聲?思來想去,決定先答應下來,穩住那名假皇子讓他回去,然後再報官處置。

誰知蒼天有眼,竟然讓他當街遇見貴人,----當今皇上的兄長,年輕有為、溫文爾雅的慶親王。慶親王一聽此事,當然是義不容辭,立即調動王府中的親兵侍衛,將雙隱街圍得滴水不漏,靜候聖諭懿旨。

“這……”吳連貴聽完起因始末,不由瞠目結舌。

當初金公主多年不育,行事又驕躁,太后便讓慕家從宗親挑了一個貧苦孩子,過繼給了金公主夫婦。誰知那孩子被金公主辱罵,負氣離家出走,結果不幸身亡,孩子的母親也傷心去了。可憐那秀才弄得家破人亡,卻無法殺了金公主,妻死子亡留給他無盡之恨,只是礙於權勢無可奈何罷了。

太后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只覺無限空洞,“如果有個仇人一直不能除掉,恰好有人告訴你,只消幫上一個小忙便能報仇的話,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比如說-----,舉證雙隱街有人冒充前朝皇子。此事一出,太后必會因此受到牽連,太后一旦去勢,慕家也會隨之受損,那麼就再也無暇顧及金公主。”輕聲冷笑,“到那個時候,還有什麼仇報不了呢?更何況,有貴人親口允諾。”

雙痕痛心道:“想不到慶親王也……”

“是啊,連他也……”太后忽而笑了,彷彿是在嘲笑自己曾經的憐憫,只是此時沒時間想太多,靜了靜,吩咐道:“即刻帶人去雙隱街,一干人等全部押往刑部大牢。”

雙痕詫異道:“娘娘,你這是----”

太后甚為平靜,輕聲細語吐道:“此時此刻,一個不小心都會鑄成大錯,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盯著,還有哪裡比刑部大牢更安全呢?”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之後,語聲轉為凌厲,“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忻夜,想動他的人,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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