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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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每時每刻都時間迫切,聶棗跑死了一匹馬才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帝都,稍作休整打扮她便去顏氏錢莊打聽顏承衣現在何處。

可顏承衣並不在帝都。

她只好等。

顏承衣經商,遊歷路線不定,有時隨心所欲,興之所至走到那裡全不按計劃,所以他具體在哪也無人知曉。

等待的時候,聶棗的頭腦稍微清醒一些,才意識到,就算跑到顏承衣的面前又如何,這個人不是輕易能攻略的物件,死纏爛打搖尾乞憐一概無用,這麼多年她早已經明白。

從過去的關係入手,婚約?可這婚是他退的,他還能有什麼留戀。

對於顏承衣,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為了救柴崢言你還真是夠拼,只是我又不是傻子,這謊說得就沒意思了……我知道你這些年大概都學了些什麼,不過那些手段最好還是收收,我不是第一日認識你,和那些被你誆騙輕易上鉤的男人不同,你也不要白費心機了。

上次見面顏承衣的話言猶在耳。

那時候她還沒有這麼急迫,可現在柴崢言隨時有可能死。

她根本耐不下心。

***

也許是上天垂憐,一個稱不上的機會的機會來了。

還沒見到顏承衣,聶棗就被他的侍從顏清一臉抱歉的告知:“聶姑娘,我家主人這兩日病了,可能無法接見姑娘。”

聶棗詫異了片刻,隨即道:“不知道是什麼病症?”

顏清道:“這春寒料峭的,許是染了風寒,有些生病發熱……”

“不知道現在是誰在照顧你家主人?”

“這個……”

“可以讓我照顧你家主人嗎?”聶棗定定看著對方,語氣放柔放軟,眼眸中霧氣氤氳。她跟顏承衣打交道不是兩三天,對他這個侍從的脾氣也摸清了一二,說話間聶棗垂下眼眸,黯然神傷:“你知道的,你家主子平日對我不假辭色,就這一次,我……”

進了顏承衣的房間,裡頭早已有二三侍女在替顏承衣的額頭敷布巾。

聶棗便揮手讓她們退下,起初侍女們還猶豫著不肯離開,直到聶棗祭出顏承衣給她的聯絡用的令牌,侍女們才不情不願出去。

床上躺著的顏承衣面頰緋紅額頭滾燙,倒少了幾分平日裡的薄涼。

聶棗坐到床邊,繼續剛才侍女們做的事情,同時叫人去熬了藥。

簡直沒多少人比她更熟練於照顧病人。

顏承衣顯然燒的不輕,閉著眼睛迷迷糊糊說著些糊話,聶棗湊近過去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好作罷。

只是這倒讓她生出個年頭,要是能入顏承衣的夢就好了……可惜白芍現在不在,說起來之前白芍明明是要跟她一起去齊國的,半路說實在累得趕不動路,也不知道後來去了哪裡……

不過就算白芍在,輕易得到長久近身顏承衣的機會也不容易。

他和夏白澤不同,夏白澤本就生人勿進存在感稀薄,平日裡也沒什麼人跟著,顏承衣身為顏家家主,經常四處走動,遭人謀害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因而周圍向來護衛重重,就連睡覺時外頭都有影衛看著。

當然,得知這點的過程並不令人輕鬆。

那年聶棗被顏承衣拒絕,不甘不願,最後想到用武力相脅,反正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想到刀還沒拔.出來,就被顏承衣的護衛按住,顏承衣揮揮手讓人退開,看著她眸光嘲弄道:“脅迫這種事你最好放棄,我身邊不止這幾個護衛,你信不信就連我睡覺的時候外面都有影衛守著。”

聶棗只好放棄。

她並不懷疑顏承衣話的真實性。

光是現在,她都看到外頭好幾個侍衛守在門口,她的一舉一動仍是在被監視之下。

念頭百轉,聶棗忽然想起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她在令主那裡暈厥時,曾經做過一個夢,有關於顏承衣和她自己的夢,夢境中顏承衣對自己情深一片,反倒是自己陰差陽錯錯過,還變心愛上了柴崢言,而自己下獄之後顏承衣還想把自己替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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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夢境呢?

若說是幻想,那個夢也未免太過逼真;若說是真的,又與她現實的認知全然相悖。

正想著,顏承衣竟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聶棗時卻是愣了一愣。

“你怎麼在這?”

聶棗熟練地將布巾浸入銅盆裡,稍稍擰乾,再放到顏承衣額上,慢條斯理道:“你在生病。”

“我知道。”顏承衣有些煩躁地把頭上的布巾扯下,半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誰讓你來照顧我的?”

但到底是強弩之末,聶棗輕而易舉接過布巾,一手將顏承衣重又按回了榻上,道:“病人就不該這麼多話。”

顏承衣手腳發軟,根本不是聶棗的對手。

現在叫人也未免太蠢。

他抿唇看著聶棗,似乎想知道她要做什麼。

聶棗除了照顧他什麼也沒做。

沉默了好一會,稍稍清醒一些的顏承衣先開口打破寂靜,聲音因為病弱而顯得有些綿軟:“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些都是無用功了麼?”

“我知道。”

“那……”

聶棗道:“什麼都想這麼多你不累嗎?”

顏承衣也道:“事事都裝你不累嗎?”頓了頓,又道,“為了救柴崢言你還真是辛苦,難為你不得不在這照顧討好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聶棗有種心思被戳中的感覺,可惜她早已不覺得心虛。

“為什麼不成親?”

“什麼?”

聶棗勾唇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吧,為什麼不成親?我不信你族裡沒人要求你早日成親。”

顏承衣道:“此事與你有關嗎?”

族裡當然有不少長老逼迫,不過攝於他的威信權勢才一拖再拖。如今那幾個老家夥已經想通,紛紛從族裡找起了房中身份高,又品貌出眾的男童,隨時等著過繼給他。

聶棗理所應當道:“當然有,顏大公子可是跟我說過‘我不是不喜歡女子我只是不喜歡你’的人,可是眼下,我怎麼看都覺得顏大公子喜歡的不是女子,你若有意中人又為女子,為何不娶來為妻?顏大公子若親口承認,我輸在此處也心甘情願。”

顏承衣懶得搭理她。

聶棗繼續道:“莫不是你看上的是你不能娶的?是有夫之婦還是違背倫……”

“不是。”眼見聶棗越說越離譜,顏承衣實在沒法不打斷她。

他抿了一會唇,眼神略暗了暗:“我喜歡是男子還是女子我比你清楚,不過是……還沒遇上我想找的人。”

“顏大公子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顏承衣道:“若我知道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找到。”他抬眼看聶棗,眼眸深邃有些意味難明:“你識得柴崢言之前,有想到過將來會喜歡一個人怎樣的人麼?”

“當然。”聶棗莞爾,“君子翩翩舉世無雙,我歡喜他他也歡喜我的人。”

顏承衣輕嗤了一聲。

藥也熬好了,聶棗扶起顏承衣,一勺勺餵給顏承衣。

她照顧人慣了,一番動作下來滴水不漏,即便顏承衣知道她無心,也覺得她做得比那些侍女好上許多。當然,想到聶棗這些手段是從何而來,顏承衣又有些不舒服,這並非因為他對聶棗有什麼心思,只是潔癖使然。

他很確信,自己不喜歡她。

聶棗輕輕拭去顏承衣唇角的藥汁殘餘,扶著他重新躺回去。

正當她思索是否要再說點什麼,就聽見顏承衣軟著聲音道:“下個月是白澤的婚期,他要我帶你去,你若是不願……”

提到夏白澤,他的態度明顯好了一些。

聶棗笑:“好啊,我很樂意。”

***

沒過兩天顏承衣的燒便退了。

聶棗繼續老本行,調查起了顏承衣過去相處過的女子。

這件事當初白芍已經做過,但還是不夠詳細。

顏承衣時常應酬,偶爾外來商人為了巴結顏承衣會送家中調。教好的侍女或舞姬,顏承衣來者不拒,但沒多久後又都會給一筆銀子送出府讓她們自行婚配。此外因為顏承衣樣貌不俗,雖是商人但身為顏家家主又有承襲的爵位,帝都不少權貴反而會忌憚顏承衣一二,因而也不是沒有小姐家向顏承衣示好,可惜顏承衣脾性溫和體貼是溫和體貼,偏偏就是在這方面半點回應也沒有,不少小姐眼見無望,只得放棄另嫁他人。

這些女子環肥燕瘦各不相同,有溫婉的,有潑辣的,有美豔的,有嬌弱的……但偏偏顏承衣哪個都不上心。

聶棗又旁敲側擊地問了顏承衣那幾個侍女,不過可惜她們看見聶棗都是滿懷防備,沒什麼好態度。

難得一個脾氣好些的見狀悄悄跟聶棗說:“做侍女的誰不希望能爬上主人的床,一步登天,更何況主人品貌樣樣不差。可惜我們平日裡也少近主人的身,難得有這麼一次機會還被你攪了……”

聶棗試探:“真不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那侍女嘆道:“前頭有人送了主人兩個男侍,其中一個膽子大些聽說了主人種種,料定主人喜歡的是男人,晚上就去夜襲了……”

“然後呢?”

“據說是被六把劍給架出來的,主人的臉色特別特別的難看……”

聶棗笑得肩膀直抽。

不過笑完又開始抑鬱。

到底該如何做。

她就差沒晃著顏承衣的肩膀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畢竟,時日過去一日,柴崢言便少一日。

***

不知不覺便到了夏白澤大婚的日子。

雖然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但娶的卻是太尉大人的千金。而且婚事由他的皇兄寧王夏重明親自操辦,帝都達官貴人幾乎都收到了一份請柬,很明顯,若是不去分明是不給寧王面子。

聶棗穿戴一新跟著顏承衣赴宴,顏承衣時常身邊換女子的事情也是無人不知,因而也沒人對聶棗感到意外。

倒是有幾個夏白澤府上的僕從認出聶棗易容的那張臉,悄悄同聶棗打了個招呼。

夏白澤今日是主角,身上深紅喜服做的奢靡絢爛,將夏白澤本身清淡的氣質沖淡,內斂的眉眼被紅色強烈的反差一下子襯托流光溢彩起來,竟有幾分叫人驚豔,帝王家之氣又讓他周身清貴流轉,絳紅滌帶順著兩鬢流瀉,端的是色如春花。

新娘子雖一直低著頭,亦能看出樣貌不俗,站在一起倒是一對璧人。

聶棗坐在席下,幾分感慨幾分悵然。

有機會的話,她也很想穿一次……不過,柴崢言都說要向她下聘禮,也未必沒機會吧……

顏承衣卻顯然誤會,在她耳邊低道:“你不會還對白澤有什麼心思吧。”

聶棗無奈看他:“你到底對我誤解有多深。”

顏承衣冷冷看了她一眼。

聶棗朝他莞爾一笑。

顏承衣轉過臉去。

此時,人群突然分開,喧鬧聲霎時寂靜。

隨著一聲高和,眾人紛紛跪地行禮,誰也沒料到聖上竟然會駕臨這場婚宴。

聶棗跟著顏承衣一道跪下,目光隔著人群遙遙望去,複雜難言。曾幾何時威嚴的聖上在她的記憶裡也是個和藹慈祥的伯伯,可惜卻也是他下令,斬了姜氏滿門,即使過去這麼多年,這樣的血債她依然難以忘卻,父母親眷……

而且,若非如此,她和柴崢言又何須淪落至此。

本來再過過他們就可以……

突然間,聶棗的眼瞳睜大,她在聖上的身後看見一個男人。

一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那個人的視線輕描淡寫掃過,在路過聶棗方向時稍作停留,不過很快便不動聲色移開,叫人瞧不出半分端倪。

等眾人重新坐下,聶棗忍不住攥緊手指問:“那個……聖上後面穿灰衣的男人是誰?”

顏承衣看了一眼便瞭然:“你說的是……國師?”

聶棗沒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帝國何時有了國師?”

“也沒多久,據說是上天派來的神明化身,聖上十分寵幸他,他現在手裡的權利只怕比丞相也不差。”顏承衣壓低聲音道,語氣裡倒沒有多少尊敬,說完,他忽然伸手抓住聶棗的手腕,微微皺眉,“你怎麼了?嚇成這樣?……你認得國師?”

她怎麼可能不認得。

令主那張臉,這十年來,她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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