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萬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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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初夏來臨,日頭便越發炎熱起來, 因著連年洪澇或者旱災導致顆粒無收, 宮玉特意召集不少官員實地探查宮國地勢以及河流走向, 便欲新修水利, 以免年年百姓飽受災荒之苦。

只是這是一項大工程,不僅需要人力物力,而且最主要的還是需要銀子。

宮玉本以為朝堂大臣應當會一致贊同才是,卻不想才提出這想法, 便被敷衍了事。

皇帝要開啟國庫那自然是同大臣需要商議的, 代朗簡直就是個牆頭草只一邊觀望, 渾然沒有想要支援宮玉的意思。

而趙廷那自然是老頑固一黨,只會說什麼這新修水利勞民傷財不可取, 望陛下三思。

只會要三思的話, 還要你們這群傢伙幹什麼?

宮玉只能心中腹誹,明面上卻只得繃著一張臉, 直至早朝結束。

滿臉黑線的宮玉掀開簾子踏入內殿,代如顏正盛著湯, 側頭看向臉色不太好的宮玉問:“怎麼了這是?”

“那群大臣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麼就是要跟我對著幹?”宮玉自顧自停在一旁解著龍袍唸叨著:“我真想把他們都開了才是。”

代如顏放下手中湯碗, 起身走至宮玉面前, 伸手替宮玉解著那交錯複雜的係扣應著:“若是新修水利一時, 他們自然是不樂意的,小九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嗎?”

宮玉愣了愣道:“朝廷出錢出力,他們只要監督確保工程的推進, 他們有何不樂意的?”

“你且想想那要修的地區,朝堂大臣的背後都是世家大族在支撐,可世家大族封地就在那修建水利的地方,且不說會耗費多大的財力物力,他們想來像蝗蟲一般啃噬黎民百姓,哪裡願意多此一舉?”

“阿顏的意思是要我算了嗎?”

“也不是說就此算了,只是倘若朝堂頒佈的詔令無法實施,那還不如暫且壓下,待世家大族勢弱,不得不聽從朝堂號令時,那時再新修水利也不為遲。”

說著,代如顏牽著宮玉往擺設飯菜的矮桌走去,宮玉洩氣地說:“真想將他們通通都抓起來,毒打一頓,看他們會不會老實些。”

“世家大族聯絡緊密多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小九倘若真要這般,恐怕就算宮國所有州縣監獄都不夠。”

兩人入座,代如顏將手中湯端於宮玉掌心道:“別急,朝堂上的事有時需要時間來一步步的解決,可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

宮玉喝著蓮藕湯應著:“我知道,今日在朝堂上我可是安分的很。”

“這蓮可是從清池宮裡新摘來,燉的湯清香細膩,可喜歡?”

“嗯,感覺比肉還要好吃。”

大抵她總是容易開心的,只要移開注意力,緊皺的眉頭便舒展開來,代如顏瞧著也放鬆了些。

“等過些時日便可剝蓮子來做蓮子羹,夏日裡吃些對身體也是好的。”代如顏手握木勺輕聲說。

宮玉先前被氣的反倒忘了肚子餓了,這會喝湯也算開胃,便自個盛粥吃著。

殿內一時好似又恢復往日裡的寧靜,窗外原本灰濛濛的天也逐漸大亮了起來。

用膳後宮玉忙著批閱堆積如山的奏摺,代如顏坐在一旁看書,那候在外頭的陳明忽地彙報道:“陛下,五王爺昨夜在酒樓飲酒徹夜未歸,今早被發現死在酒樓裡了。”

“死因是什麼?”宮玉皺眉問。

“五王爺所中之毒名為醉酒仙”陳明伏低在地應著:“已抓捕投放毒物的舞女,舞女已招認是二公主宮靈指使所為。”

這有什麼不太對勁,

宮靈同五皇兄可沒有聯絡,況且以宮靈那狡猾多端的心機怎麼會留下把柄呢?

一旁的代如顏出聲:“那便先派人將宮靈抓捕入獄審查吧。”

“好。”宮玉應著。

這案件來的太過突然,甚至沒有半點預兆,好似連帶朝堂上大臣們也很是捉摸不透。

次日陳明在朝堂列舉宮靈罪狀時,宮玉還有些未曾反應過來,那先前跟隨三皇兄的一些大臣紛紛為宮靈求情。

連帶批閱奏摺時,宮玉都能整理出一疊求情的摺子出來。

代如顏正往燻香爐加了些香料,似是心情不錯,側頭見神情嚴肅的宮玉時,不解的問:“小九怎麼如此神情?”

“我在想為什麼宮靈要殺五皇兄。”

“此事陳明不是已經遞交證詞了嗎?”

宮玉合上手中的摺子望向代如顏,猶豫地說:“阿顏不覺得此事太過順利了嗎?”

“順利嗎?”代如顏卻忽地反問著。

“五皇兄被殺,兇手立即被抓說出宮靈,隨後宮靈被抓定罪,如今朝堂的大臣越為她求情,就洗脫不了她的嫌疑。”

當初宮良曾說代如顏在朝中安排的人是大理寺卿陳明,那如果宮靈是中計而被陷害,那代如顏早就知情了嗎?

宮玉凝視著代如顏的眼眸,代如顏任由著宮玉打量,手繫緊著香料帶低聲道:“小九的意思是宮靈是冤枉的?”

“也不一定,只是想不明白五皇兄向來從不惹事,怎麼會惹的宮靈下殺手呢?”

這些年宮玉覺得這五皇兄就是典型的牆頭草,誰強便跟誰。

從前同宮良一同跟著大殿下宮泉,再後來四處巴結,一直無所事事的吃喝玩樂。

代如顏將香料袋放入匣中應著:“小九可還記得當年舞女一事?”

舞女?

宮玉一時有些沒緩過神來,怔怔的望著代如顏問:“哪個舞女?”

“那個在宴會上對你百般挑逗,熱情如火的舞女,小九當真不記得了?”

這話語裡可是明明白白的滿是醋意,宮玉愣了愣,不禁笑了,湊近著坐在代如顏一旁道:“原來當時阿顏也不是一心都只跟小兔子玩嘛。”

代如顏微微側頭,看向面前笑得燦爛的人,仿若剛才深思都是假象一般。

“你呀,當初還特意同我問過這事,怎麼就不記得了?”

“這都過去這麼年了,我那還記得旁的女子,否則阿顏又該斤斤計較了。”

話音未落,宮玉疼得忙喊著:“阿顏疼啊。”

那捏著臉頰的手卻不曾鬆開,代如顏嘴角輕揚起笑道:“疼嗎?”

“讓你再笑話我?”

“阿顏,我錯了。”宮玉側著頭伸手握住代如顏的手,親了親那冷若冰霜的側臉,討好地念著:“我是太高興了,所以才胡言亂語。”

好在代如顏終於松了手,宮玉忙揉著自己的小臉,正經的坐在一旁時刻保持著安全距離。

時隔這麼些年,宮玉還是頭一回感受到代如顏原來這般在意那舞女的事。

兩人一時安靜下來,代如顏倒著茶水自顧自的說:“小九以為當時那舞女是誰派來誘你的?”

“誘我?”

宮玉因為防備緣由,當年並沒有收留那舞女,可隨後那舞女便被殺了。

事情都來不及詳查,加之代如顏好似也不想宮玉深入探查,所以後來宮玉也就沒有再去派人調查舞女的身世背景。

“阿顏知道當年那舞女背後藏著什麼嗎?”

代如顏抿了口茶水,見對面的人滿是期待的等著揭曉答案,只是開口說:“那是五殿下派來的人。”

“可那時我在朝堂毫不出眾,五皇兄也想來無心參與政權爭奪,為何要派舞女誘我?”

“小九你以為五殿下為何頻繁與朝中得勢的殿下攀交?”

宮玉遲疑的應著:“阿顏的意思是五皇兄借酒肉宴會暗中結黨營私?”

“想來小九還不知欺善怕惡才是五殿下的本性,無權無勢的五殿下要想在龍蛇混雜的朝堂站住腳跟,他就不得不攀附權貴。”

代如顏停了停話語,隱藏宮靈暗中指使五殿下做的那些骯髒事。

宮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那小宮女的事已然是觸及代如顏最後的底線。

當初三殿下還未出事時,宮靈一直為三殿下在背後出謀劃策,更別提讓五殿下做了不少的行賄之事。

就算代如顏不動手,以宮靈的心性這五殿下也定然是留不得。

那宮良之死,代如顏覺得除了宮靈再沒有他人敢這般大膽公然挑釁皇后。

所以代如顏讓陳明捏造罪證,事實上宮靈只要踏入大牢,就沒有再翻身的可能。

“阿顏?”宮玉看著一旁的代如顏手裡端著茶水神情嚴肅的很忙輕聲喚著。

“嗯?”

代如顏回神,看向面前的人應著:“怎麼了?”

宮玉伸手指腹輕揉代如顏的眉頭說:“阿顏想什麼想的這般認真?”

“沒想什麼,小九打算如何處理宮靈?”

“此事倘若屬實的話,那定然是按宮國律法處置。”

殿內聲音細細響起,窗外卻已是豔陽高照的盛夏。

待秋後問斬的詔令頒佈時,朝堂上那些大臣也安分了起來,大家都心知肚明,想來朝堂上皇帝向來是不會如此果斷,唯有皇后才能做出這般抉擇。

皇后一旦親自處理此事,敏銳的大臣們自然也都知道這事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畢竟誰也不會真想連自個腦袋都不要。

某日夜深時,守衛森嚴的大理寺鐵門緩緩開啟,護衛紛紛跪地低頭無聲的迎接駛來的馬車。

一層層鎖鏈開啟,在這諾大的監獄中清晰的回響起,陳明行禮叩拜喚道:“恭迎皇后娘娘。”

代如顏自馬車上下來,一行人入一道長廊的盡頭,直至那監獄門被開啟。

宮靈正坐在矮桌前,嘴角輕揚道:“你終於來了。”

“你在等本宮?”

“還真不習慣你用本宮這個稱呼。”

“你謀害皇子罪證確鑿,已定於秋後問斬,為何不設計逃亡呢?”

宮靈忽地冷笑出聲:“逃?”

“這宮國遍地都是你的爪牙,我只要出了這道門,恐怕就已身首異處了。”

代如顏站在一旁巡視這裡間擺設,神情淡漠的說:“聽聞三殿下就是在這間監獄裡自殺身亡的。”

“你胡說!”宮靈的情緒一下的奔潰念道:“弟弟他心高氣傲的很,怎麼可能會自殺!”

一旁的護衛候在一旁,警惕的很。

那從狹小視窗透出的光亮留在一旁,代如顏輕移開視線應著:“這事上沒什麼不可能,二公主從前不是這般對本宮說的嗎?”

宮靈眼睛通紅地望向代如顏:“是你殺了他!”

代如顏凝視一向沉著冷靜的宮靈,如此狼狽的模樣,竟然有些失落,薄唇輕啟道:“他不該用她來威脅本宮。”

那時朝野中正得勢的三殿下一心想要讓代如顏與他成婚,甚至不惜威逼。

加之那段時間與她走的親近了些,她又每每都主動往庭院裡來,三殿下素來狠毒,便時常在代如顏提起她言語中滿是威脅。

記得那日入遊船赴約,三殿下滿是輕浮的走近道:“代姑娘如此這般不識抬舉,難不成還真看上小九?”

“不過可要提醒一聲代姑娘一聲,本殿下想要的人從來沒有失過手,倘若本殿下得不到,那旁的人寧死也不可能得到。”

代如顏尤記當時三殿下眼眸裡殺意,不禁想要親手殺了他。

可後來還是出事了,代如顏沒有想過她會出現,更沒有她會擋住那箭,鮮血落在她那身月牙白衣袍上時,刺的代如顏眼疼。

那時好像旁的什麼對於帶去有空都不重要,代如顏惶恐不安的護住懷裡昏迷的人,溫熱的鮮血流淌在掌心,就好似妹妹的血一般。

這都是因為他!代如顏守著她滿是恨意地想著,倘若不是三殿下昨日便不會錯過上門的她,那她就不至於非要上這船不可。

為了不洩露她的身份,代如顏徹夜的守著她,傷口實在太深,那箭支倘若□□或許她就當場沒命了。

可不拔,她遲早也會沒命,代如顏狠下心讓女大夫儘快拔下那箭支,噴湧的血水浸透著代如顏的衣裳,可她卻沒有半點生氣。

就好似死了一般,代如顏惶恐的伸手去探她的氣息,好在還是有的。

昏迷三天,代如顏便守了她三天,女大夫說倘若她一直不醒,恐怕就沒有醒過來的可能了。

什麼叫做沒有醒過來的可能?

代如顏就竟遲疑的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這般獨自一個人守著她,腦中不禁想著她會死嗎?

真的會死嗎?

夜深人靜時,代如顏也不讓人將殿內燭臺點上,只是靜靜的守著。

一日過一日,她不曾說一句話時,代如顏有忽地想如果她死了,怎麼辦?

那一定要親手殺了三殿下為她報仇,好似只有這般想著代如顏才稍稍能冷靜下來。

慶幸她終於還醒來了,又帶著同往日一般笑容應話,好似除卻臉色蒼白了些,旁的都是好的。

可這並不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代如顏回神看向面前接近崩潰的宮靈冷笑道:“是他該死!”

宮靈欲上前來,被護衛及時攔住,全然沒有往日高貴公主的風度,代如顏理了理裙裳說:“事到如今,你除了死沒有別的路可以選。”

“好啊,待我上刑場那日,定將你們的醜事一併說出來!”

“你想說什麼?”

“代如顏!”宮靈像是撕心裂肺一般念著,嗓音低啞的問:“明明她也是女子,為什麼她可以,我就不行!”

代如顏目光凝視著宮靈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脅迫本宮,暗地裡用勢力威逼本宮就範,這等行為同你那弟弟有何不同?”

宮靈猙獰的望著代如顏說:“你以為你跟我有什麼不同?”

“遲早宮玉也會看破你這瘋子,到時候你也會被她拋棄!”

“她不是真宮玉。”

“你說什麼!”

代如顏拉近著距離說道:“真宮玉已經死了。”

宮靈滿是恐懼地呆望著代如顏,眼角流淌著淚水大笑道:“你瘋了!”

“本宮瘋了嗎?”代如顏笑了笑說:“可只要她愛本宮,這就夠了。”

“那你要現在殺了我嗎?”宮靈喊著。

“你會死,不過不是現在。”

“代如顏你這些年難道對我沒有半點情意嗎?”

代如顏環視監獄問:“難道你對本宮有半點情意?”

“當然有。”

“那你為何讓那小宮女入宮?”

宮靈眼神躲閃,代如顏冷笑道:“那小宮女樣貌性格都與小九相仿,你都能送別的女子給本宮,這還算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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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等情意還是留給你府邸養的那些侍妾吧。”

“她有什麼好的!”宮靈沒有先前的柔弱偽裝嘶哄道。

代如顏皺著眉頭應著:“你不配提她。”

“那個舞女倘若不是你及時滅口,早在當初我就該知道你在暗中作梗。”

宮靈滿是絕望地笑道:“你把我們都當傻子一般任憑逗弄!”

“可桑欏國公主的屍首已經被我毀了,你心心念念的長生藥練不成了。”

“來人,掌嘴!”。

直至護衛停下,宮靈無所畏懼地望向代如顏道:“你生氣了?”

“桑欏國又不止一個公主。”代如顏踏出這監獄望向裡頭的宮靈說:“這會你是最後能說話的機會了。”

宮靈終究還是怕了,眼眸裡滿是恐懼的掙扎,那一旁的護衛已然將藥灌入她口中。

一切好像又都安靜了下來。

代如顏輕眨眼眸道:“秋後問斬之前,不準任何人探望她。”

“是,皇后娘娘。”一旁的陳明低聲應著。

“陳大人辛苦了。”

“多謝皇后娘娘讚賞。”

當初為了拿下陳明這顆棋子,代如顏可是耗費不少的精力。

直至終於發現陳明多年都不曾成婚的緣由,竟然是府中私養一名男子。

人啊,只要有了弱點就不再是無懈可擊。

代如顏伸手理了理裙裳,不禁想著待會回宮,還是得再換套衣裳,這監獄裡頭的味道刺鼻的很。

待那一層層的鐵門合上時,只剩下那悶聲在這牢門內迴響,旁的便什麼也聽不到了。

待夏至時節,荷花盛開往年宮內多是宴會,如今宮內雖沒什麼人,不過代如顏卻有些反常時常在宮中設宴。

好不容易批閱完奏摺的宮玉,想找人時,宮人們便彙報皇后娘娘又在哪個宮設宴會。

偏偏有時候代如顏都不說一聲,宮玉就算想去,可貿然去吧,又有些不合適。

畢竟都是女眷為多,宮玉倘若去了,不小心瞥了誰一眼,指不定小臉又要豔陽。

無事可做,只能睡覺了。

可是夏日裡雖困,卻不能久睡,否則整日裡昏昏沉沉的很是不舒服。

宮玉在臨水亭旁設了一處涼亭,距離宮殿也不遠,那一旁的風鈴被風吹得叮鈴地響著惱人安眠。

側頭望向那一旁平靜的池水,宮玉盤腿坐了起來,忽然想要釣魚。

於是宮玉自個先做漁具,左右無事也是消磨時間,待簡陋的漁具被宮玉甩入水中。

好一會宮玉仿若是一尊雕塑,除卻眼睛偶爾眨下,旁的什麼都不動。

奈何宮玉沒了耐心,躺在一旁伸手抱住胖兔子碎碎唸叨:“怎麼還不回來啊!”

每次設宴會都是請那些夫人小姐,倘若不是宮玉意志堅定,還以為代如顏這是看上哪家的千金小姐了。

真是令人費解的事情。

直至日落西山,亭內忽地有腳步聲臨近時,宮玉細聽這行走的頻率應當是代如顏無疑了。

宮玉視線仍舊望著那池面,心裡正生悶氣的很。

這哪有每天都晾著自家人的啊!

“小九……”代如顏輕坐在一旁,伸手從一旁的碟中拿起那桑椹子,遞於宮玉嘴旁問:“不吃嗎?”

“不吃。”

代如顏細瞧著這繃緊著臉的人,將手中的桑椹子放入嘴裡說:“你這是在做什麼?”

“釣魚。”

“怎麼突然想起釣魚了?”

宮玉抿緊著唇瓣不予回應,目光看向那平靜的水面。

夕陽西下時,水面上倒映著絢爛的晚霞,連帶這亭院內也滿是金黃的餘暉。

見身旁的人好似真的生氣了,代如顏側頭望了好一會也不見她像往日裡那般同自己說笑,便只得湊近了些。

代如顏輕靠了過來,整個人便落在宮玉懷裡,宮玉下意識的緊了緊手臂。

“小九怎麼不理我了?”代如顏貼近著詢問。

這般貼身攻擊,簡直對於宮玉來說,防禦力直接為0。

宮玉望向代如顏,低頭輕吻了下那薄唇說:“聽說薄唇的人多是薄情,這老話說的還真沒錯。”

“什麼?”

“沒什麼。”

代如顏指腹輕握住宮玉的耳垂,漆黑的眼眸裡倒映著宮玉白皙的面容輕聲念道:“小九你怎麼不看我了?”

“看你做什麼?”

“往日裡小九不是最愛看我的嗎?”

宮玉停頓的看向代如顏滿是認真的說:“我今天等了你大半個下午,可你卻在陪那些夫人小姐。”

“小九是吃醋了嗎?”代如顏湊近了些,鼻頭輕蹭了蹭宮玉臉頰,動作簡直曖昧的不得了。

“我不是吃醋,我是生氣。”宮玉湊近輕咬了下代如顏臉頰,滿是埋怨的念道:“這兩個月來,阿顏整日都設宴會,我都沒有機會跟阿顏親近了。”

代如顏輕啄了下宮玉嚴肅抿緊的嘴角,眼眸裡滿是笑意望著說:“可每日你都這麼說,我都猜的出來了。”

這人總是這般傻的可愛,就算生氣每回都是一樣的話語,好似就再也沒有別的生氣方法。

宮玉伸手遮住代如顏的眼說:“我跟你說我兇起來可是很兇的。”

“嗯,我知道。”代如顏握住宮玉擋住眼的手輕輕移開些問:“不過小九從來都不會兇我,對吧?”

“哼!”

好生氣啊!

亭內一時安靜了下來,代如顏側身聽著耳旁沉穩的心跳,目光落在那正自個生悶氣的人身上。

“我欲給小九納幾位妃子。”

宮玉一臉茫然的望向代如顏,全然猜不透代如顏是心平氣和說出這等話來?

“阿顏你胡說什麼呢!”

代如顏凝視著面前像是完全沒緩過神來的人,掌心輕撫上她微涼的臉頰輕聲道:“倘若後宮一直無妃,終究還是給人口舌,皇帝還是得有幾位妃子,否則百姓都在背地裡笑話小九了。”

“我不要!”

她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嘴唇抿緊時,那唇窩便越發明顯,反倒越發可愛的很。

代如顏嘴角笑意更深,探近了些兩人的距離,唇瓣貼近那嘴角,親暱的攬住她說:“我整日裡忙,確實冷落了小九,招些妃子來陪小九說說話,豈不是更好?”

“那阿顏就別忙那些,不就好了?”

“可身為皇后,後宮總有諸多事宜要處理,哪能整日的陪著小九不是?”

她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地望著這方,眼眸裡委屈的很,卻又緊抿唇瓣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許久她方才開口道:“那阿顏便忙就是了,我一個人待時間也過的很快的。”

這等話語,實在是讓人憐愛的緊。

代如顏指腹輕撫上她那眉頭,嘴角上揚說:“可你方才還說心情不好,一個人待豈不無聊?”

“那我也不想要別人。”

說完,她緊了緊手臂,圈住代如顏,臉頰蹭著代如顏的側臉念著:“你不許給我找別人來,否則我真的會生氣的。”

真是傻瓜,代如顏親了下她側臉應道:“嗯,知道了。”

大抵她氣也消了,心情一下也就好了,伸手牽著代如顏的手出了亭。

黃昏轉瞬即逝,可她卻總是這般單純,代如顏緊了緊兩人的手臂,不禁想著納妃?

怎麼可能會給她納妃呢

也只有她會傻傻信了自己的話,就像是她也以為自己偷偷試藥的事情代如顏不知情。

可代如顏之所以會聽話服藥,就是心疼她每回都是自己先試藥,向來最怕苦的她皺著眉頭喝著那湯藥時,代如顏總是心疼的厲害。

儘管她說自己病了,可事情上代如顏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病了,還是如宮靈所說瘋了。

只是代如顏固執的相信她,無論她說什麼,只要她好好陪在自己身旁,那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兩人入內殿,裡頭還是一片漆黑,宮玉欲伸手去拿火摺子卻發現有些看不清。

一旁的代如顏牽著宮玉徑直的往燭臺旁走去,這黑暗於代如顏來說,如白晝沒有任何區別。

燭臺微亮起時,宮玉去點燃殿內旁的燈盞,代如顏靜靜跟在一旁。

“阿顏為什麼不讓宮人來做這些?”

“我只是習慣了而已。”

代如顏指尖輕摸著宮玉垂落的袖袍,側頭看向明亮的殿內,好似亮光會顯得殿內空蕩蕩的。

可黑暗卻讓代如顏覺得更安全些,所以這殿內的燈通常都是代如顏來處理。

待宮玉吹滅手中的火摺子說:“我都有些餓了。”

“那便傳宮人設飯菜吧。”

“嗯。”

如往常一般兩人用膳時,宮玉最是安靜,代如顏小口的喝著湯。

殿內一時安靜的很,代如顏飲湯時想起宴會一夫人口無遮攔的提及子嗣一事。

從前她也提過此事,只是代如顏並不想,所以便一口回絕。

可如今細想起來,這宮內確實太過冷清,待日後她總會覺得無趣的很。

倘若有個孩子能讓解解悶的話,代如顏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小九你……喜歡孩子嗎?”

沒想這話一說出口,她被嗆的整張臉都紅透,忙端起茶水喝著,明亮的眼眸打量著這方,像是不解地問:“阿顏怎麼突然提起孩子?”

“只是今日同那夫人們閒聊時提起孩子,所以便想問小九的看法。”

“將來還是過繼宗親其它的孩子吧。”

她卻反常的回絕了。

代如顏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見她緩慢吃著雞肉,目光時而往這方看來,好似還有什麼話沒說。

可等到用膳結束,未曾等到她說什麼話,只是早早的沐浴便過來拉著代如顏入榻上休息。

一切好像相安無事的很。

宴會召開時,一群夫人們打扮的花枝招展,那頭上的配飾更是絢爛奪目的很。

代如顏笑了笑不語,那方戲臺上正熱鬧的很。

未曾想她卻大大方方的過來了,夏日裡炎熱,她往日裡就不是能久坐的人,可今日卻反常的很。

“你今個怎麼來了?”代如顏微側頭看向一旁滿是正經的她詢問著。

她伸手拾起一旁的瓜果應著:“阿顏不許我來了?”

“自然不是,這多是官員家眷,看的戲也是乏味的很,小九怎的不去涼亭裡歇息?”

“沒辦法阿顏不來叫我,我就只能來見阿顏了。”

代如顏微微一愣,指腹輕擦去她那臉頰旁冒出的細密汗漬輕聲道:“我不叫你來,是知你不喜歡這宴會,怎麼說的像我不讓你來一般。”

她吃著瓜果點頭應著:“就是阿顏不陪我,我只能來陪阿顏了。”

“你生氣了?”

“沒有生氣。”

這話語一板一眼的回著,顯然與往日裡的她的語氣全然不同。

代如顏無奈握住她的手說:“可不許同我鬧脾氣,我在這是在替你處理正經事。”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啊。”

“你知道什麼?”

她那眼眸輕轉著,滿是狡黠地望向代如顏應著:“阿顏在替我修理那群不讓新修水利的大臣,對吧?”

修理?

對於她的某些話語,代如顏多半是只能靠猜才能聽懂,微微頷首說:“是啊,他們在朝堂上給小九不痛快,那自然後院裡也不能讓他們不舒坦才是。”

她燦爛的笑著,儼然沒了方才的嚴肅,代如顏見了這才松了口氣。

新修水利的想法確實有些大膽,尤以代如顏最初聽到宮玉說的那設想時,實在覺得有些異想天開。

可見每每見她研製宮國地形,徹夜在想著法子如何開鑿出運河灌溉宮國旱災嚴重的州縣的農田。

代如顏便只得替她梳理著朝堂的困難,銀錢都不是什麼緊要事,重要是要修整亂成一團散沙朝堂。

否則再多的錢財撒出去後,層層剋扣也不知道真正用到新修水利上還能有多少。

況且這新修水利可不是一年兩年能完工,代如顏看過她給的設想方案,那至少這工程需要花費數十年,所以這開頭定要把關嚴謹,讓那些大臣不敢亂動手腳,否則數十年的工程極容易成為拖向宮國走向懸崖的一道鐵鏈。

夏日裡炎熱的很,一旁的她還未坐上一會,就已經臉頰止不住流淌汗漬。

儘管代如顏讓人重新選輕薄透氣的衣料作為縫製龍袍的用料,可她還是怕熱的很,就算不動也容易出汗。

只見她伸手便要撓脖頸間,代如顏便知這熱痱恐怕是又要復發了。

“別抓。”代如顏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她側頭可憐兮兮的望著低聲道:“阿顏,很癢的。”

代如顏抿緊唇瓣,目光看向那底下眾位夫人正聚精會神的望向戲臺子,伸展手輕替她揉著。

“阿顏手好涼啊。”她眉頭舒展開,顯然是滿意的。

“你怎麼流這麼多汗?”

“熱啊。”

“不如你回殿內去吧?”代如顏手握帕巾替她擦拭汗漬。

她卻搖頭說:“我要陪著阿顏,阿顏一個人會很無聊的。”

代如顏嘴角上揚著,見她理直氣壯說著反話,指腹輕刮了下她鼻頭道:“你無聊就無聊,何故還扯上我?”

“阿顏難道不想要我陪著嗎?”

“這外頭熱,你待著不舒服,還不如入內殿裡待著。”

她卻裝作沒聽到似的,眼睛盯著戲臺,真真是固執的很。

代如顏無奈只得拉著她一併起身,留著那一旁的夫人們獨自看戲。

待入殿內,宮人們紛紛跪地行禮,她反握住代如顏的手,面容滿是笑意。

“快將衣袍換下。”代如顏拉著宮玉入屏風內說。

她彎著眼眉笑道:“天熱,不如洗洗的好。”

代如顏便收拾著新衣袍道:“好,你且去洗洗,我待會給你抹藥。”

“阿顏不跟我一塊嗎?”她那眼眸亮著光,顯然想的跟說的不是同一件事情。

“我……又不熱,你去吧。”

代如顏臉頰微紅地應著,伸手輕推著她往裡間走。

奈何她要是興致來了,那便是代如顏如何軟硬兼施都是不聽的。

她雙手捧著衣袍停在面前,笑出那燦爛的白牙說:“反正就我們兩個人,不如一塊?”

“這大白日裡你莫胡思亂想了。”代如顏側頭應著。

“明明是阿顏在胡思亂想,我只是讓阿顏看看到底熱痱長了多少,可是很正經的人哦。”

在她說這話時,代如顏清晰看到她眼裡那滿是讓人遐想萬分的光彩,這話實在是可信度不高啊。

正當代如顏猶豫時,她已然拉著代如顏便要往裡間走。

“小九……”

“嗯。”

“你這龍袍好像不是我讓人新制的那件。”代如顏指腹輕撫上那垂落的袖袍時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其中好像觸感有些不同。

她遲疑的笑了笑,眼神躲閃的掀開裡間簾子應著:“是嗎?”

“也許是今早不小心換錯了。”

代如顏聽著她拙劣的謊話應道:“可今早的龍袍是我親自替你換上的,那可不會出錯。”

待行至裡間,她放下手中的衣袍,裝作沒聽見代如顏的話,自顧自的解著係扣。

“你是故意換上舊衣袍的,對嗎?”代如顏瞥見那水池裡的花瓣,顯然這是特意準備好的一場戲。

她停了停解系扣的手,顯然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新謊話來應對代如顏的質問。

沉默了一會,她走近著理直氣壯的親了下代如顏的臉頰應著:“阿顏這段時間忙,都沒時間和我親近了。”

“那昨夜……我們在做什麼?”代如顏紅著眼遲疑的問:

“昨夜那是例行公事,今天自然是要來點別的才對。”

“你……”

代如顏都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同這個裝糊塗的人講理,怎麼會有人用例行公事來形容那等親近之事。

她眨了眨眼,伸展著手臂手臂圈住代如顏,親暱的湊近說:“阿顏都已經跟我進來,那肯定也是想的,對吧?”

“我只是來替你看看熱痱的情況如何。”

“那我們現在就進行隨機抽查吧。”

代如顏怔怔地停住,只見她眼眸間滿是笑意地望著這方,因著係扣衣帶被解開,她這已經算是坦誠相見了。

“阿顏,可要仔細檢查啊。”

在即將碰觸代如顏嘴角時,她卻調皮的拉開距離,一步步踏入那浴池中。

那飄在水面上鮮紅的花瓣也不及她萬分之一的柔美,代如顏也只能亦步亦趨的踏入那池水中,仿若整個心神都已被她牽扯住 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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