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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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阮夜笙整個人像是驟然定在了床上。

她先是看著奚墨, 之後將目光緩緩移到了奚墨壓住她的那條腿上,半晌都不動。

奚墨這回似乎也有點後知後覺,在清晨的這片寂靜中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尷尬,不過她的腿仍舊沒有收回來。

這樣僵持了片刻, 奚墨的腿才動了動,作勢欲收。

阮夜笙卻快速挪了下身子,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腿抱住了。

奚墨:“……”

阮夜笙跟個黏糖似地摟著她的腿, 抬起眸,水光搖晃的雙眸裡是道不盡的風情。

“你……給我放開。”也許是怕碰到阮夜笙哪裡,奚墨倒也沒有用什麼力氣去掙脫,只是咬牙切齒地說。

“不是我不放。”阮夜笙眯著眼笑:“實在是‘枕頭’自己在亂動啊。”

奚墨:“……”

不過阮夜笙看上去也只是與她開個玩笑, 很快就又將手鬆開了, 說:“不耽誤你時間了, 先去洗漱吧,畢竟待會你還得心急火燎地去打聽丁其紅有沒有被抓住呢。”

奚墨確實是有要去打聽訊息的打算, 但卻並不承認阮夜笙用上的形容:“我沒有心急火燎。”

“那是我心急火燎。”阮夜笙彎了彎唇角。

奚墨看她一眼, 從床上下來。正要準備換下睡衣的時候, 她想起什麼,手突然又頓住了, 頗有些緊張地回過頭去。

可是等她看到阮夜笙此刻的情況,快到嘴邊的話語又咽了下去。

阮夜笙早已經主動轉過了身, 說:“你放心換, 我不會看的。”

奚墨沉默著。

昨天臨睡之前, 她更換衣服的時候還是急匆匆的,現在倒是能夠不緊不慢地換好衣服,走向盥洗室。

等兩個人都收拾好了,也差不多快八點。

因為住院的事,今天林啟堂給她們放了假,不用拍戲,難得睡了個好覺。

“糖糖還沒來,你這次帶來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就先放在我這,到時候讓糖糖帶回去。”奚墨看了一眼阮夜笙脫下來放在床上的睡衣,謹慎起見,說:“反正這些都只是備用,你房間裡還有。”

這些東西是昨天傍晚由馮唐唐帶過來的,裝在一個包裡,外人並不知道裡面到底裝著什麼。劇組眾所周知,馮唐唐和阮夜笙是好朋友,經常出入這個房間,時不時送點東西過來,也算友情兼職了助理這個職位。

但是一大早發現阮夜笙提著個包從奚墨房間裡出來,如果是心細的人,可能會有點奇怪。

“行,就放這吧,不拿回去了。”阮夜笙說:“萬一下次還想過來睡,也能方便一點。”

奚墨:“……”

阮夜笙打量著奚墨此刻幾乎要僵住了的表情,笑得歡暢,又說:“也不知道這次有沒有外人知道我在你這過了一夜,要是待會我出去,被偷偷蹲點的娛記拍到了,怎麼辦呢?我其實還有點緊張。”

奚墨平靜道:“這個你可以放心。你可以看一下我國娛記的報道風格,一向都是將偷拍的鏡頭放在異性花邊新聞上,基本上是哪個女明星見了哪個男明星,哪個男明星在哪個女明星那過了一夜,你有見過什麼時候大肆報道過一個女人早上從另外一個女性友人房間出去的新聞嗎?就算有,也掀不起什麼水花。”

這種現象其實很少有人會真正去注意,但奚墨卻提及到了。

它很有趣,卻又很尋常,尋常到眾人都會忽視的程度。

很多女明星在拍戲的時候會和同劇組另外的女明星很親近,在房間聚會累了,也會睡在同一張床上休息,甚至會在微博上公開釋出她們在片場噘著嘴親吻的賣萌照片,或者相互高調示愛。底下粉絲也是激動得嗷嗷叫,說什麼搞到真的了,什麼小姐姐好甜,請繼續發糖,一個個磕cp磕到昏迷。

但是很有趣的是,大部分人磕糖歸磕糖,只要當事人沒有嚴肅認真地進行公佈,就並不會認為她們真的是情侶,而只是當做一種友情的互動,又或者是磕cp時的糖果。

甜就好了,可愛就好了,吃糖吃到開心就好了。至於她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除了她們自己,沒有人能真正知道。

娛記就更是不會將這個當做一回事,雖然很多營銷號也會湊熱鬧,但是大家都不會將它真的當成那種緋聞。以至於這種同性明星之間的親密互動和真正的異性明星緋聞底下的評論,完全是兩個畫風。

不止是娛樂圈,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如此。

大家會覺得異性之間過於親密,那或許就是在談戀愛。但是兩個女孩子關係十分要好,在寢室睡在一張床上,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大部分人覺得這就是友情。

在這個社會的很多人眼裡,女孩子的友情或許就是很親密的,就算各自親一口,也覺得是親暱的玩笑。

“直女才會撩”的說法,其實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基於這樣的社會認知。如果a和b這兩個女生是好朋友,a是直女,b愛慕a,a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或許會擁抱b,抱著b一起睡覺,甚至親吻b的臉頰,這些對a看來,都是很尋常的友情表現,卻不知戀慕她的b早已心臟狂跳,不能自拔,甚至會錯覺a也喜歡她。

關於這一些社會現象,阮夜笙都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當奚墨跟她提起這些以後,她卻有些恍惚起來。

是了,她喜歡奚墨,所以她是那麼敏感,擔心外界會覺得她在奚墨這裡過了一夜,是多麼不得了的大事情。

因為她心底藏著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

她是心虛的,所以才會顧慮。

但是這都是她自己想多了,其實外界並不以之為然。

尤其是奚墨表現出的那種淡定,讓阮夜笙在心底嘆了一口氣,也讓她或多或少地認清了一個現實。奚墨會表現得這麼淡然,或許並不是奚墨邏輯得當地考慮到這事沒什麼值得擔心的,而是因為奚墨很可能並不在意。

奚墨對她沒那種意思,才不會去擔心那些。

對嗎?

阮夜笙在心底這樣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之前在床上,奚墨主動壓住她的腿時的悸動,此刻緩緩地被冷卻了。

“也對。”阮夜笙幽幽地看著奚墨,說:“反正嚴慕都說你是宇宙直女了,娛記才不會把你和另外一個女人共處一夜的事情,當成是新聞,對吧?你自己也覺得這沒什麼,對吧?”

奚墨:“……”

她盯著阮夜笙,似乎在揣測阮夜笙突然是怎麼了。

阮夜笙說:“我先回房間了,忘記帶化妝包,要回去補點妝。”

她開啟了房門,準備離開。

奚墨叫住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飯?”

阮夜笙腳步頓住,過了片刻,回頭看著奚墨。

她又笑起來:“要。”

她自己稍微一點的胡思亂想,能讓她陷入沮喪。

可她喜歡的那個人,稍微給一點溫柔,都能點燃她。

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這就是遙不可及的,名為暗戀的喜歡。

“那畫完妝下來吧。”奚墨輕聲說:“我在一樓等你。”

阮夜笙點點頭,轉身走了,腳步輕快。

奚墨來到一樓等候阮夜笙下來。期間她特地注意了一下酒店門口,發現有兩個人目光如炬,一直十分謹慎地盯著門口,耳朵上還掛著耳機。

她覺得那應該是便衣警察。

早上住客來來往往,警方還在門口檢視出入的情況,很可能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丁其紅,這才沒有收隊。

過了一陣,她看到了崔嘉魚,身邊還跟著一個小警察。

崔嘉魚臉色很不好,漂亮的臉上也浮現出疲倦,旁邊那個小警察好像在勸她休息,但是被她回絕了。

奚墨擔心崔嘉魚發現自己在端詳她,連忙低頭,看起了手機。

崔嘉魚走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旁邊的成譽遞給她一罐咖啡,說:“頭兒,別扛了,身體要緊。”

崔嘉魚擰著眉喝咖啡:“一個大活人,難道就在酒店人間蒸發了?”

雖然她採納了顧棲松的證言,仔細檢視了十六層以上,但是其它樓層她也沒有鬆懈。每一個房間都派人檢視了,也一一問了話,結果卻是空房間裡空無一人不說,有登記入住的那些房間,也都是住客本人出來應門的。

成譽說:“頭兒,你看有沒有可能是當時丁其紅進了某一個房間,自己躲起來,然後威脅那裡的住客,讓住客在應門的時候騙我們說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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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嗎?”崔嘉魚說:“如果真的是威脅住客,她又不在住客身邊,住客一旦有機會接觸警察,還不立刻請求警方幫助?”

“那可能是她挾持了住客很重要的人,比如說某個住客的孩子,住客有人質在她手裡,當然不敢跟我們明說,只能任由她擺佈。”

崔嘉魚有點頭疼:“如果真是這樣,前來應門的住客會有異常表現,比如說緊張。但是表現出緊張的住客我們都重點檢視了的,都是別的見不得人的原因,不是因為丁其紅。”

“那可能是那個人演技好。”成譽接著說:“我們看不出來,畢竟這裡住了很多劇組的演員。”

崔嘉魚扭頭,斜了成譽一眼:“好,如果是挾持人質威脅應門的住客,那丁其紅和人質在一起,就是兩個大活人。每個房間我們都檢查過了,他們兩個人能躲在哪裡?床底就不用說,能躲的床底我們都看過了,有的床底太低,也不能躲人。”

成譽語塞,頓了半晌,說:“那還真是蒸發了一樣,邪門。從門口出去的住客我們也都看了,更加沒有丁其紅出去的身影。”

崔嘉魚不吭聲了,一邊看著酒店門口,一邊喝咖啡。

阮夜笙化完妝,從十五樓下來,她走到奚墨身邊時,也看了門口一眼。

奚墨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拿給阮夜笙看:“丁其紅還沒找到。”

阮夜笙倒也沒有太意外,眼神示意奚墨,奚墨將那幾個字快速刪掉,問她:“去哪裡吃早飯?”

“就到酒店餐廳吃吧,清淨一點。”阮夜笙說:“吃完我想去片場看看。”

“今天不是休假嗎?”奚墨說著,與阮夜笙往餐廳走去。

“反正身體也沒什麼事,就想去看看,待在酒店太悶了。”阮夜笙聲音放輕了許多。

她其實是想去看看沈輕別。

沈輕別發消息過來說,今天她就得走了,又不方便當面跟她告別,只能訊息裡說一聲。

嚴慕過幾天也快殺青了,再加上她和奚墨休假,嚴慕的戲排得很重,一大早就得去片場,以沈輕別和嚴慕的關係,或許會到片場待上一段時間,再行離開。

“那我跟你一起去。”奚墨幾乎是很自然地接了一句。

阮夜笙笑了笑。兩人吃過早餐,由顧棲鬆開車,載著她們兩來到片場。

今天片場的人比往常要少一些,奚墨找統籌問了幾句話,統籌說之前一直在附近山上搭的一個外景快要完工了,很快就要投入使用,劇組從這邊抽調了點人過去,道具師都去了好幾個,還要在那住好幾天。

說到這,統籌又低聲說:“阮阮,警察昨天一間間查房了,我總覺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說是在查身份證,但是我早上問了,很多人都說警察給他們看了一個女人的照片,問見過沒,這個女人不會是什麼殺人犯或者逃犯之類的吧?”

“我不清楚。”奚墨佯裝不知:“也有警察到我房間來問過。”

“這事挺嚇人的。”統籌給奚墨看她的手機介面:“雖然還沒明著報道,但是網上已經有很多人在爆料了,說我們劇組昨天晚上被警察查了,還有人說劇組出了人命,警察才來的,整個劇組都不吉利,這不是胡說八道嗎?這麼潑髒水,我們還怎麼拍戲。”

“沒事。”奚墨說:“這事警察應該會捂著,不會大面積報道的。至於嚼舌根的小道消息,從來就不會少。”

兩個人說了一陣子,奚墨這才走到阮夜笙邊上,將她打聽到的一些訊息告訴阮夜笙。

兩人站在一旁,輕聲耳語,在外人看來是無比親密的一幕。

沈輕別遠遠地看著,拿出手機對身邊的鬱安說:“阿鬱,我們合張影吧?”

“合什麼影?”鬱安伸手扶了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我每天跟著你,還用合影?”

鬱安視力很好,一般不戴眼鏡,這次的金絲眼鏡也純屬裝飾而已。她的容貌十分精緻,與沈輕別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看她的氣質模樣,不認識她的總是誤以為她是和沈輕別同一個公司的女演員,交談以後才深深折服於她的手段。她又一向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形象,配上金絲眼鏡,倒是襯出她與平常不一樣的斯文氣質,又勾了點媚在裡面。

早上出門的時候,沈輕別還很興奮,一個勁地誇說她這樣像個斯文敗類,特別騷氣漂亮。

鬱安聽得臉都黑了。

這是誇嗎?

沈輕別整天一張嘴叭叭叭的,誇她比罵她還難受,她恨不得哪天能堵了她這張嘴。

“難得來綏廷劇組,合影留個紀念。”沈輕走到旁邊一個位置,調整自拍鏡頭,等裡面能完整看到遠處低聲交談的奚墨和阮夜笙了,這才暗自偷笑。

鬱安抱著手臂,站著不動。

沈輕別小跑著回來,扯了鬱安一把:“你快過來啊。”

鬱安被她扯了一個踉蹌:“你等等,我高跟鞋都要崴了。”

“啊,沒事吧?”嚇得沈輕別立刻停了手。

“沒事。”鬱安搖了搖頭,她能說什麼,對著這樣一個祖宗,她有事也得沒事。

沈輕別拉著鬱安走到之前選好的位置上,舉起了手機,說:“阿鬱,你再過來一點,你的臉得貼著我的。”

鬱安:“……”

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遠處的阮夜笙笑了起來,眼睛瞬也不瞬地勾著奚墨。

奚墨也看著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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