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第二天一早,卓涼秋差點起不來。

兩人一起做早餐的感覺很愜意,她在低頭忙碌的時候,韓睿一隻手輕輕摟住她的腰,貼著她的後背看她在切菜板上大展身手,非要耳鬢廝磨一番。

卓涼秋稍稍抬下頭,就碰到他的下巴。

“你有比我高這麼多嗎?”她頭擺在那兒不動,帶著點疑惑地問。

“平時你都是穿高跟鞋的。”

“放開我,小心一刀切到你手上。”

“好吧,切吧,切殘了我天天在家裡讓你陪著我。”韓睿得寸進尺地在她耳邊吹著。

溫熱的氣流讓卓涼秋癢得受不了,卓涼秋愁著臉推開他,“咿,你怎麼比安安還煩人。”

“現在不煩你,你馬上又要走了。”韓睿無奈地挑一下眉。

“你放心好了,安安被押在我媽媽那兒,我死也會爬回來死。”

聽到這句話,韓睿心滿意足地不打擾她,在一旁成了打下手的,協助她把簡單的早餐做好。

“對了,那天吃飯的時候,我媽都跟你說什麼了?”韓睿問她。

卓涼秋道:“關於安安。她跟我饒了一大堆,就是想問我安安能不能讓她帶,我不同意。萬一安安被老爺子洗腦那可怎麼辦?她現在就是我的命,除了我媽,我不會給別人帶。”

“啊?我也不行?”韓睿懊惱自己剛才問了那個問題,這話題敏感了一點。

卓涼秋微微一笑,說:“你例外,不在別人那個行列裡。”

隨後,韓睿一直看著卓涼秋,用那種曖昧至極的不捨目光,搞得卓涼秋莫名生出許多愧疚之心,差點就把自己這次去上海想成拋夫棄子。

十二月中旬,上海的天氣比涼州稍微暖和一點。但天有些陰,一片灰白,沉沉暗暗的。

她下了飛機,回到家中,洗了個澡,下午一點多到公司。

朱秘書之前收到個過韓睿的電話,知道今天公司會來一個重要人物她問是哪位重要人物時,韓睿只是低低笑了笑,說見了就知道。這話讓秘書琢磨了好久,心想這到底什麼意思,猜謎語?她都猶豫了,想要不要通知各部門做好接待工作。這沒前沒後,連對方姓名都不知道,怎麼接待?

秘書一直在猜測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可以讓一貫語調冷漠的韓總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為了不出現意外,她一個上午都在前臺晃悠,搞得新來的前臺壓力很大,一直正襟危坐,生怕自己哪裡表現不好。

後來,快到十二點,朱秘書對前臺說:“你先去吃飯吧。”

前臺哪敢動身。後來,朱秘書直接跟她說:“我在等一個應該會出現的重要的人,你趕緊去啊。”

前臺這下才放心,明白為什麼她早早就在這兒晃來晃去。

“朱姐,要不要我幫你外帶一份?”

“謝謝,不用麻煩了。”

前臺很快吃完,迅速竄回來,還是給朱秘書帶了一份回來。當她在樓上辦公室裡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前臺打電話說:“朱秘書,一位叫卓涼秋女士沒有和您預約過,她現在要見你……”

秘書聽完,差點呼吸梗塞。她急忙抽出紙巾,擦乾淨嘴巴,迅速出門,一邊疾步走一邊在想,難道是同名同姓?

當秘書走過去的時候,發現新來的前臺正和久違的卓總聊得歡樂。朱秘書這時候什麼都來不及想,走到卓涼秋面前,難以掩飾驚訝情緒地說:“卓、卓總!”

前臺神色茫然。

畢竟是新來的,況且大家都知道韓睿的心結在哪,誰也不敢在公司堂而皇之地討論莫名消失的卓總,如此諱莫如深的話題,一個新來的要是能知道才怪。

卓涼秋一如往常,輕輕嗯了一聲,站起來,一邊走一邊說:“半個小時之後,你把我不在這段時間的所有業績拿到我辦公室,還有,”卓涼秋抬腕看錶,“三點鐘,通知各個部門負責人到會議室開會。”

“是。”秘書緊緊跟上卓涼秋的步伐。

走進辦公室,卓涼秋審視一番,說:“還真是被他弄得更漂亮了。”然後又問秘書,“韓睿沒跟你說我要過來嗎?”

“呃……”秘書有些尷尬,韓總那模糊不清的話,算說還是沒說?

“好了,我知道了。”卓涼秋微微一笑,從秘書的猶豫中她都能猜到韓睿的不靠譜,早知道她就自己提前跟秘書說了。

朱秘書出去整理檔案,回來的時候聽卓涼秋在那兒打電話。

卓涼秋聲音和藹地說:“韓睿,你怎麼不說清楚,看大家那個眼神,跟見死人復活了一樣。”

“這就對了,讓大家也分享一下我當初的心情。”韓睿低聲笑著。

卓涼秋笑道:“沒人會像你那樣。”

“嗯,安安跑過來,你要不要和她說兩句。”

卓涼秋自然同意,她柔聲喚道:“安安嗎?聽到媽媽聲音了沒有。”

電話那頭,安安奇怪地聽著自己母親的聲音,到處張望,就沒發現母親的影子。

韓睿試圖講解,讓安安知道這是一個什麼狀況。

“安安啊,媽媽在電話裡,來,喊媽媽。”

安安很懂事地喊著:“媽媽!媽媽!媽媽!”然而眼睛還是看著別處。她繞了一個圈,結果自然沒有發現卓涼秋的身影,於是人類感情之一的失望光榮地臨.幸了她,她感覺自己似乎落入絕境一般,迅速張開嘴巴,哇哇大哭。眼睛的造淚功能異常發達,那淚珠就一刻不停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韓睿於是鬱悶了,早知道就不讓她聽到卓涼秋的聲音。

“哎,你怎麼把她搞哭了?”卓涼秋埋怨。

“夫人,是你搞哭的!”

“算了算了算了,我掛電話,讓我聽到她哭聲心裡就怪不是滋味。”

這時,秘書才進來,將她需要的檔案遞給她。

“辛苦了。”卓涼秋低頭看檔案。

秘書傻傻地看著卓涼秋,差一點忘了自己現在應該出去通知各個部門負責人三點鐘開會的事情。她轉身出去的時候,感覺今天和以前的那一天一樣。好像這兩年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下午開會的時候,大家一致感覺不大卓涼秋以前一直不在公司這事。卓涼秋對公司最近專案的瞭解程度並不亞於在做的任何一位。

秘書想,這也不應該奇怪,一直代理公司事務的可不就是人家的丈夫。

開完會,卓涼秋出去見了一個人,一起吃了個飯,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打電話告訴路青禾自己到上海。第三天,卓涼秋見完她要見到第二個人,便回到涼州。一路小心謹慎,倒沒有發現自己身後有什麼影子。老爺子似乎也懂得同樣的伎倆不宜重複使這個道理。

此後每週她都會回一次上海,公司的一切都正常運營。

所有人都安分守己地在自己的領地裡吆五喝六。

當年的那件事,卓涼秋再也沒有提及,似乎上一次的飯局起作用了,總之,這件事和韓繼宏看似沒有任何關係一樣。不知道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知道的人也裝作永遠不會知道。

宏大集團內部最近出現一些爭執,一個大的專案在要啟動的時候遭到總裁韓瞳的阻撓。董事局已經批准的方案,他似乎發現出有問題。

韓睿作為大股東之一,壓根不搭理他的意見。小股東們都在看韓繼宏和顧董事的意思。而另外一個持有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的人,壓根沒出現過。

韓睿知道是誰,韓繼宏也知道,顧董事和別的股東就不清楚此人是誰了。

顧董事對韓睿似乎遊離在好和不好之間,既不明確地拒絕韓睿,也不在私底下表示點什麼。這種不明確的曖昧讓韓睿也沒辦法,只能繼續向他示好。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要不是韓睿覺察出顧董事有賣出自己股份的意思,他也不會花這麼心思去討好別人。

安安一周歲生日的時候,韓睿請了許多朋友到家裡來,為這個小丫頭慶賀。

常野高興地抱著安安,對著她哼了哼自己出的專輯中最溫和的一首歌,讓大家吃驚的是,安安竟然能跟著哼出來,非常稚嫩的聲音,調子卻模仿得很有感覺。常野接著又哼了一首簡單的搖籃曲,安安居然十分認真地聽,然後咿咿呀呀地用她自己的方式唱著。

“我的媽呀,安安有唱歌天賦。一般小孩,兩周歲能哼出像樣的調子都不錯了。”

卓涼秋緊張地抱過安安,像護食的老母雞一樣護著安安,說:“哪有啊。”

常野很認真地說:“有,真有。”

卓涼秋看著安安,疼惜地摸著她的頭,心想:安安將來應該過一個簡單人的生活才是。

不過之後的日子,卓涼秋和韓睿都發現安安對音樂很敏感。

韓睿問她:“你胎教的時候老給她放歌聽?”

卓涼秋搖頭道:“沒有啊,頂多我自己在那兒哼哼幾句。”

韓睿聽此,像發現了新大陸,忙問:“呀,你會唱歌?我從來沒聽你唱過歌,你唱一個給我聽聽。”

“我從來不唱歌給人聽。”

“為什麼?安安都聽過。”韓睿努力剋制想笑的衝動,表情一本正經。

卓涼秋瞪他,“安安那時候還沒出生,不算真的在這個世界上。”

“你真不要唱?那我唱給你聽……”說著韓睿清清嗓子,唱了一首非常惡俗的歌。

這歌本來就不怎麼好聽,他又故意壓著嗓子,聽得卓涼秋快崩潰了,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向他扔去,說:“別唱了,難聽死了。”

韓睿笑著將抱枕仍到一邊,然後拍了一下坐在一旁正專心致志豎著耳朵聽他唱的安安,說:“安安,你快點長大,將來我們一起合夥欺負你媽媽。”

安安回頭看了一眼卓涼秋,很認真地學著卓涼秋的語調說:“難聽死了。”

卓涼秋爆笑不止,捂著肚子歪在沙發上。

韓睿一臉鬱悶,手指輕輕點著安安的腦門,“安安我告訴你,你傷了爸爸的心,爸爸下次不讓你見媽媽。”

安安嘟著嘴,又扭頭看看卓涼秋,然後哇地又哭了。

“裝,你就裝!”韓睿嘴上不饒她,不過安安乾嚎兩聲之後就忍不住低聲下氣地哄她。

卓涼秋瞧著這一幕,笑著去倒水,臉從韓睿視線裡消失的時候,她的眼睛裡瞬間被哀傷無奈的神情注滿。倒水的時候,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因為籌備韓瞳的婚禮,韓睿和卓涼秋再一次來到韓家大宅。這事和他們兩人原本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柯清非常想讓家裡人關係好一點。卓涼秋也很給面子地說:“直接去酒店就行了。”後來,柯清又說了一通,卓涼秋嫌煩,就答應了她。

一家人準備一起去酒店之前,卓涼秋忽然想起上一次韓睿跟她說他放在這兒的東西,隨口提了一下。韓睿聽了,很認真地拉著她跑到後花園,找到鐵鍁,從假山一端開始,丈量了一下位置,最後拿著鐵鍁挖起來。

“你要挖什麼?”卓涼秋笑著問他。

韓睿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卓涼秋於是就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挖。人間四月天,春意盎然,花團錦簇。左邊的一隅長著高大的木香花樹。四月,正是它的花朵嶄露頭角的時刻。妖嬈的枝幹緊依在白色的牆壁上,許多枝條的地盤已經越過牆頂,伸展到牆外。淺黃的花朵擁擠著張開花瓣,一朵疊一朵。

假山裡的清水依舊清澈。

不遠處的園圃裡還長著許多美麗的花。卓涼秋大半都不認識,但光這樣遠遠瞧著,就足以讓她的心曠神怡。

過了幾分鐘之後,韓睿長吁一口氣,說:“挖出來了。”

卓涼秋趕緊走過去,“你埋得好深!”

“我也在想,我當初才八歲,怎麼就有這本領挖這麼深。”韓睿把沾滿泥巴的大瓶子拿出來,“你猜這是什麼?”

卓涼秋皺了皺眉,說:“該不會是玻璃球吧?”

韓睿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聰明,為了獎勵你,來讓我親一個。”

卓涼秋嗔道:“少貧了。”

韓睿一隻手拿著玻璃瓶,另一只手攙著卓涼秋走進小亭子裡。卓涼秋道:“你把我的手都弄髒了。”

韓睿露出極好的笑容,一邊倒玻璃球一邊問:“還記得我們關係轉變的那一次嗎?”

卓涼秋沉默半晌,最後點頭道:“當然記得了。”

“本來我是想把這些玻璃球埋在學校的,後來你從這兒摔下去之後,我就把它埋在了這裡。小時候很傻的,以為這些東西埋了十幾年就會增值,到時候就和家裡的古董一樣值錢。我想肯定是我那時候太聰明了,能看到最長遠的利益。”

“那等個三百年再說。”

“對了,我記得我還在裡面放了好多早期的一塊硬幣,聽說那一年發行量很少,我還想奇貨可居,收藏了好多。”

“你真好笑。看出來你小時候確實蠻弱智的,我就從來不會有這種念頭,我只相信努力和奮鬥。不過既然是一塊錢,找出來,給安安買塊蛋糕吃。”

為了那幾十個一塊錢,兩人蹲在地上,將玻璃瓶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卓涼秋看到這裡面還放著三張紙條,揀出來說:“這個是什麼?”

韓睿抬頭看一眼,答:“不知道,忘記了。”然後低下頭繼續去找一塊錢,在卓涼秋剛要開啟那張紙條的時候,他忽然伸過去想要搶那張紙條,嘴裡唸叨,“你給我,給我給我給我,那個不能看的。”

卓涼秋敏捷地躲開,緩緩地拆開紙條,乜斜他一眼,說:“哼,肯定是好玩的東西!”

韓睿尷尬無比地低下頭,心想,自己果真是腦子轉不過來了,當時居然把這個東西也放進來。

卓涼秋展開紙條,上面的字跡清秀,像是出自韓睿之手。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

偏偏觸及了卓涼秋最敏感的神經末梢。

那個終於哭了美女妹妹卓涼秋,沒有媽媽又怎麼樣,我也可以保護你一輩子。不知道腦子有沒有被摔壞,其實把她娶回家像小蛇那樣養著貌似也挺好的。這話能跟她說嗎,丟人啊,呸呸呸!以後我韓睿再也不欺負她了。

還好,尷尬時刻手機響了。

韓睿聽完對方的話,緩緩站起來,語氣令人發怵,問:“是誰?”

對方支吾著,說暫時還沒查到。

“是我。”卓涼秋折起泛黃的紙條,輕聲說。

韓睿沒在意她的話,還是問電話:“我問你知不知道是誰?”

“是我。”卓涼秋站起來,手裡緊緊捏著那張紙條。

玻璃球從亭子的石階上骨碌地滾下,無人問津。

卓涼秋看著韓睿,懊惱地揉了揉眼睛,結果淚水還是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韓睿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手上的泥巴在卓涼秋劃下一道淺淺的印記。

“真這麼做下去,可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韓睿輕聲說。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