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羽隨冷公子等人走出地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地道外面則連著一片深山野林,此刻他們也不知究竟身處哪片山林中。
上官羽將蕭寒楓靠坐在一棵樹上,輕點了他幾處穴道,封住了他的靈脈。這才得空轉頭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冷公子嫌棄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冷聲道:“雲城外五十裡的行路嶺。”
沒想到他們已經離開雲城五十裡了,此處又是一片深林,想來白風一時半刻應該還找不到他們。
上官羽正暗自松了口氣,打算仔細檢查一下蕭寒楓的身體,手才剛剛抬起,就聽到背後刷啦一聲鳴響,接著便感覺到頸間一寒。
他動作微頓,微微側首用餘光瞟了一眼,只見他頸邊正架著一把雪亮長劍。他將雙手微微高舉,頭繼續向後轉去,直至直視冷公子的臉,笑了笑道:“冷公子這是意欲何為啊?”
冷公子看著他的眼神卻是陰冷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上官羽佯裝不解道:“此話何意?”
冷公子的劍刃更近了幾分,已經略有些不耐了:“別跟我裝糊塗!你明明身手很好,卻一直任我刁難,從不反抗,就算是為了你那個兄弟,你也不必如此遷就我,你聽話的未免有些過分了。還有,你竟然能看出我是玄門中人,那說明你必然也與玄門有關係,你是哪門哪派的?”
上官羽暗道這個冷公子倒還有點心眼,眼見就要被拆穿了,也絲毫不慌,繼續打馬虎眼:“我無門無派,自學成才而已。至於能看出你的路數,那是因為我自學之時見到的功法大多魚龍混雜,湊巧見過玄門中的一二皮毛罷了。”
冷公子的眼神依舊帶著審視,很明顯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可他天生的傲性又使他對上官羽有了更強的征服欲,正因為知道他很危險,他才更要留下他,更要收服他。
正在他二人各懷心思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二人忙回頭看去,只見跟在他們身後的一眾人居然陸續倒了下去。
二人一驚,迅速提起戒備,各自拔劍橫於身前,警戒的觀察四周的情況。可二人凝神分辨半晌都沒察覺到任何可疑,四周也絲毫沒有半點聲響,並沒有人在此埋伏。
冷公子見周圍沒有異動,也心下一奇,當即朝倒下的隨從走去,蹲下身檢視他們的情況。只見他們個個面色微青,嘴唇發黑,雖然還有脈搏,但呼吸卻越來越微弱了。
他不禁心下暗忖:嘴唇發黑,面色微青,難道是中毒了?可是我們一直在一起,為何我卻沒事?”
上官羽在一旁也看到了那些人的情況,不需上前查探,只看了一眼便道:“他們是中了山中瘴氣。”
冷公子聞聲回頭,面露驚疑:“你怎麼知道是瘴氣?如果是瘴氣,那為什麼我們沒事?”
上官羽在蕭寒楓的嘴裡喂了一粒藥,淡淡道:“這裡的瘴氣不是一般的瘴氣,而是月朦瘴。或許更準確的說,月朦瘴其實不是一種瘴氣,而是一種花毒。”
冷公子更不解了,問道:“花毒?什麼花毒?”
上官羽道:“素聞世上有一種月朦花,此花生有百蕊千瓣,花莖軟韌,其形似蓮,其香似蘭,其神又似菊,甚是美麗優雅。而這種花的習性又酷似曇花,只在夜晚開放,可它卻又與曇花不同。”
冷公子來了興致,追問道:“有何不同?”
上官羽繼續道:“它只在月光照射下才會開。花開之時,月光落於花葉之上,如蒙一層薄紗,朦朧不清,就連其色澤也難以辯識,花瓣無風自舞,幽然飄逸,形色不定,美不可述。因此,世人才為它取名為月朦花。”
冷公子聽到這裡竟不由生出一種惋惜之情,嘆道:“如此世間尤物,沒想到竟然也是誘人的劇毒!”
上官羽倒沒他那麼感慨,繼續知無不言:“這花釋放毒素的方式也與月光有關。只有在月光照到它花瓣上時,它才會釋放出一股淡如無物的香氣,其氣味之微弱,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然而就是這股極微弱的香氣,卻能瀰漫整個山谷,僅一朵就足夠形成籠罩整座山的毒瘴。”
冷公子似有所悟:“所以你的意思是,此時正值夜間,而這座山裡恰有幾朵月朦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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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羽點了點頭,又四下張望了一圈,嘆道:“月朦花並不多見,而且生長環境也極為苛刻,算我們倒黴,偏偏逃到了有月朦花的山谷。”
冷公子還有一處不解:“那為什麼我們兩個沒中毒?”
上官羽隨手把手裡的藥瓶扔了過去,接著起身撿起了周圍的樹枝:“那是因為我們有靈力護體,這毒雖頑固棘手,可滲透力卻弱,他們是因為修為不高,所以才會抵擋不住。不過,如果你再不吃藥的話,恐怕你也撐不到明天早上。”
冷公子舉手接了藥瓶,卻遲遲沒有開啟它,看著上官羽的表情也有些怪異,懷疑道:“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盼著我死才對嗎?這樣你就能脫身了。就算你為了解藥不能讓我死,我要是中毒了,你不是也更方便威脅我嗎?怎麼會這麼好心給我藥,不怕我反咬你們一口嗎?”
上官羽手下已經堆了一個柴堆出來,正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火摺子,不多時,身前便亮起了一堆篝火:“你以為我不是這麼想的?要不是尋找破瘴的解藥需要人手,你以為我會浪費我的藥?”
冷公子聞言,頓覺受了輕視,當即又湧上了一股怒氣,氣道:“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上官羽又悠悠道:“你不怕死沒關係,你的那些下屬可未必有你的傲氣。”
冷公子聽完這才想起來,他身後還有一眾已經昏死過去的下屬呢。雖然極不情願用他的藥,但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人,無奈之下,只能暫時妥協了。
他為所有下屬喂了藥之後,藥瓶裡就只剩寥寥幾顆藥了,他坐到火堆旁,將藥瓶扔還給上官羽,就將雙手靠近火焰搓手取暖了。
上官羽見他此刻倒不見外了,不用叫都知道過來取暖了,不由笑了笑,一邊添樹枝一邊道:“他們修為太差,即便服了藥也醒不過來,只能保證他們三日之內性命無憂而已。所以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找到解藥,不然不止他們,連我們也出不去。”
冷公子聞言,神色有些嚴峻,道:“只有三天時間,我們該去哪裡找解藥?我們現在連這個山谷都出不去,恐怕我們還沒找到解藥就已經死在這個山谷裡了。”
上官羽卻絲毫不擔心,悠然道:“不會的,解藥就在這個山谷裡。”
冷公子見他如此自信,更加不解了:“你怎麼知道?”
上官羽十分有耐心道:“因為解藥就是月朦花。”
冷公子:“月朦花?”
上官羽:“沒錯。它的花瓣是毒,而解藥恰恰就是它的花蕊。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萬物相生相……”
他正說著話,抬頭之際卻看到冷公子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不禁一愣,問道:“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只見冷公子眯了眯眼,像審問犯人一樣看著他,意味深長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上官羽聞言,沉吟片刻,忽的輕笑一聲,雙手墊於腦後靠在了背後的樹上,挑眉道:“誰說我什麼都知道的?你的名字我就不知道,到現在也只能叫你冷公子。唉,我說咱們現在這也算是共患難了,好歹也該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吧?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誰知冷公子聽完卻驀地面色一變,順手撿起身邊的軟劍,冷哼一聲道:“想打聽我的身份,你還不配!”
上官羽這才沒放鬆多長時間,這會兒胸前又被劍頂著了,不由無奈:“我說你怎麼脾氣那麼大啊?現在這種情況,你就算拿劍指著我又有什麼意思呢?反正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如好好聊聊,和氣一點,如何?”
冷公子明顯不願意相信他,一直戒備的看著他,生怕他一眨眼就使壞溜走,指著他的劍也一直沒有放下。
就在他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直睡在旁邊的蕭寒楓不知何時已經醒轉過來了,喉頭發出幾聲悶哼,眉頭微蹙,眼睛迷迷糊糊間茫然睜開了一條縫。他這剛一睜眼就看見冷公子與上官羽圍著篝火對面而坐,手裡拿著劍正對著上官羽,二人氣氛微妙,靜的可怕。
他立刻完全清醒了過來,撲到上官羽身邊,瞪眼道:“喂!你要幹什麼!”
上官羽見他醒了,神色立刻舒緩開來,也不管對面還有一把劍正指著自己,一把抓過他的手腕,關切道:“你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蕭寒楓虛弱的搖了搖頭:“好多了,已經沒事了。”說完又四下看了看,對滿地的“躺屍”有些茫然,又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上官羽見他已經無大礙了,神色便也緩了下來,剛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又想起來還有一把劍對著自己呢,不由轉頭看了冷公子一眼。
冷公子被他看了一眼,也察覺了他的意思,又看了二人一眼,確定沒有異常才緩緩把劍放下了。上官羽這才把之前的事跟蕭寒楓說了一遍。
蕭寒楓聽完的時候,冷公子已經不耐煩的靠在一邊打坐了。他看他的眼神不由緊張了些,靠在上官羽耳側低聲道:“我看這個冷公子一定不是什麼好人,明明身負一身玄門法術,卻與那個……那個白風相識,說不定就是魔道的人。而且他還開了一間那麼黑的賭坊,哪個正人君子會幹這種事啊,以此看來,他肯定不是好人!”
上官羽點了點頭:“說的有道理。”
蕭寒楓緊道:“那還等什麼?趁他現在不備,咱們趕緊制住他啊!”
上官羽坐在原地,巋然不動:“制什麼制?你以為他為什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睡在咱們眼前?還不是仗著手裡捏著你的解藥。”
蕭寒楓聞言又頹了下去,無力道:“是我拖累了你。”
上官羽見他這副委屈模樣,不由失笑,調笑道:“行了,從小到大你拖累我也不是一兩次了,怎麼現在突然在意起來了?”
蕭寒楓聞言,倒還真的豁然開朗了起來,撇了撇嘴道:“說的也是,跟你不用客氣。”說完就心安理得的靠在上官羽肩膀上蹭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閤眼睡大覺了,睡前還說了一句:“你值夜,看好他哦,別讓他害了我。”
上官羽聞言不可思議的歪頭瞪了他兩眼,暗道這小子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客套一下都不行嗎?!
但腹誹歸腹誹,他的肩膀卻一直沒動,極為小心的調整了一個姿勢,像看孩子一樣看著他,半晌後唇角微彎,笑著搖了搖頭,對這個總是長不大的大男孩頗為無奈。
他們次日醒來的時候,晨光已經驅散了迷朦霧氣,山谷中的空氣被露水浸了一晚,甚是清涼舒爽。草葉上的白露被日光照射反光,更顯的晶瑩剔透,一滴一滴的順著葉瓣的紋路蜿蜒而下,落於他們的手上,衣服上和泥土裡,處處透著一股只屬於清晨的寧靜安謐。
上官羽架著蕭寒楓跟在冷公子身後緩緩往山谷深處走去。冷公子步履輕快,走著走著就發覺他們兩個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由煩躁了起來,不耐煩道:“喂!不是你告訴我說月朦花生長在水澗幽谷的嗎?怎麼你們還走這麼慢?照這麼走,我們十天都到不了!”
上官羽遠遠白了他一眼:“那你來幫我扶著他呀!”
冷公子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得意的笑了起來,兩手叉腰,閒閒道:“你之前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現在連一個人都架不動了?”
上官羽這會兒已經追上了一大半,故意喘了幾口氣,道:“我昨晚沒休息好,累了,行嗎?”
冷公子嗤了一聲,懶得跟他計較,暗自嘀咕道:“要不是得靠你找到月朦花出去,本公子才不會跟你在這裡浪費時間。”他正說著,腳下卻突然一崴,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倒了下去。
上官羽見狀一愣,蕭寒楓也幸災樂禍地笑了,挖苦道:“呦!是誰剛剛說別人拖後腿來著?我怎麼看著是某人摔了一跤啊!”
他正兀自笑著,冷公子面色鐵青的趴了起來,一腳踢向腳下的草叢,口中咒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絆了本公子!真是……”話還沒說完,他卻突然停住了,看著草叢的眼神也突然變的驚訝呆滯,表情更是怪異出神。
上官羽見他神色有異,暗忖難道草叢裡有什麼不尋常的東西?頓時也收了戲弄之意,走上前去看了看。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剛剛絆了冷公子的並不是什麼石頭坑溝,而是一具屍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