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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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似乎很漫長,其實又很短暫。

洛痕知道能這樣和她靜靜在一起的時光怕是僅此一次了。本是意外的變故,只要她安然無恙,這一刻於他也是幸福。

他祈禱這一夜能再長一點,他希望自己能一直陪著她。可他又極為憂心,照這樣下去,沒有食物,沒有藥材,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他並不懂醫術,只能識別一些常見的草藥,而且他並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何種毒,要他怎麼辦呢?如若現在只有他一人,他反而一點也不擔心,即便最後終逃不過一死,他也無所畏懼。可是現在不行,她需要他,如果他真的有什麼意外,她該怎麼辦?他不能扔下她,不知到什麼時候開始,她像是成了他的責任,他必須管,他哪裡捨得不管?只是這一次,他能否護她周全?

撐過了今夜,還有明天,他要帶她找到出路。三天了,清風和洛霄不可能還不知道他們墜崖的訊息,他們一定是在崖頂搜尋,他要想辦法通知他們。明天,明天,他要撐住。

洛痕見她抱膝坐在火堆旁不語,跳動的火光映紅了她的臉頰,沉靜的有如一汪靜水。他脫下外袍,披到瓔珞身上:“別著涼了。”

“我不冷,你快穿上。”瓔珞拉過外袍要遞還給他,洛痕卻堅持披到她身上,才又說道:“給我講講你以前的生活吧。”

“好啊。”瓔珞輕快的應下,頓時來了精神。往他身旁湊了湊,將他外袍的一半搭在他身上,自己披著另一半。

洛痕也坐過去了些,把衣袍往她那邊拉好,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一起,共披著那件原本華麗,如今有些破舊,還沾著他血跡的衣袍。

“老爸老媽,還有哥哥都特別疼我,但他們卻不慣著我。有一次我打碎了老爸最喜歡的一個古董花瓶,他那臉黑的呀,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跟你說哦,比包公的臉還黑呢。”瓔珞咯咯的笑了。

“我爸媽可恩愛了,老媽總是闖禍,老爸每次雖黑著臉,卻從沒說過老媽一句,我想即便是老媽燒了房子,我老爸頂多說一句。”

“說什麼?”洛痕忍不住介面,雖然對於她的稱呼感覺古怪,卻也在她的解釋下可以接受了。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點,燒之前先打個招呼,免得太突然咱還得住酒店。”

洛痕笑了,瓔珞也笑了,這一刻他們忘記了身在崖底的困境,生還的希望有些緲茫。這一刻他們只是平靜的相依在一起,即便是面對死亡,也還有彼此在身邊。

“你父親很寵你母親。”洛痕很羨慕這樣一對夫婦。

“是啊,老媽像個孩子,闖禍的本事可是強於我,老爸寵她勝於寵我呢。”瓔珞嘟著小嘴,有些不滿的抗議。

“你呀!”洛痕寵愛的撫摸了下她的臉,感覺自然又親暱。

“若惜,你可知一個男人如果不是愛極了一個女子何以如此寵著她呢?”只是這一句洛痕終是無聲的在心裡說著。

靜靜聽她說著她的家人,她的生活,似乎又認識了另一個活潑又好動的梅若惜,似乎和她走得又近了些。只是她與他的命運,可還能重頭再來過?都說人生是一場豪賭,是輸是贏只有自己親手賭過,方才甘心。他要賭嗎?他已輸了一局不是嗎?

“晶晶追我哥哥的時候可是笑料百出。對了,晶晶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未來大嫂。”

“我哥被她纏得沒辦法,還裝病在家躲了幾天。後來晶晶上門來看他,你猜怎麼樣?”瓔珞側頭問洛痕,見他笑著搖了搖頭,她又道:“她對躺在床上的我哥先是表達了一番深切的關懷之意,態度特別誠懇,正當我哥暗中得意這麼容易就過關的時候,晶晶突然把自己的家庭醫生請了進來,說要給我哥會診會診。我哥當時氣得差點跳起來,他哪裡要會診,他健康得比誰都壯呢。”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是什麼感覺嗎?”

“當時你嚇壞了,還記得嗎?”洛痕揚眉問著,心卻被溫暖包圍著,為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見而欣喜。

瓔珞不知,他其實極易滿足。她的一個微笑,她的一句細語,都已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陽光。

“沒嚇傻算是好的了,這個時代對我來說太久遠了。”瓔珞憶起莫名的穿越,輕嘆了一聲,又體貼的為他拉了拉了衣袍。

“我當時一看清你的樣子還真是小吃了一驚。”

“為何吃驚?”

“太帥了唄。”瓔珞嗔他一眼,他完美的容貌當然是不容置疑。

洛痕抿嘴笑著,為她不經意的讚美。從不覺得自己有何過人之處,儘管他是華服在身的王爺。他始終覺得,平民百姓的生活更令人嚮往。

說完她還故意搖頭嘆息一聲,惹得洛痕忍不住笑了。

“知道我那時的感覺嗎?”洛痕輕聲問道,眼眸中閃過一抹光亮。

“我能猜到。”瓔珞有些得意的笑望著他。

“哦?”洛痕挑眉。

“你當時心裡肯定想:這是哪家的姑娘,衣服穿了和沒穿根本沒分別,成何體統?”瓔珞似模似樣的刻意壓低了聲音,學著洛痕那日在將軍府花園的口氣。說完還故意搖頭嘆息一聲,若得洛痕也忍不住笑了。

這一夜洛痕就聽她一直說著她從前的生活,從她小時候調皮的打碎了他父親心愛的古董,到她母親喜歡做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試驗把家裡鬧翻了天,最後又說到她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裡。她說的不是很有條理,都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但洛痕卻也聽懂了些。她不屬於這裡,她的到來是個意外,她有可能突然哪天便會離開,消失得仿若從沒出現過的無聲無息。難道註定他用盡生命中所有的力氣愛到最後,終是要化成灰,隨風散去嗎?

眼前的火光逐漸暗了下去,山洞的光線再一次恢復暗沉,外面明明皓月當空,卻仍漆黑的看不清一切,為何獨獨能清晰的望見她清麗的嬌顏?洛痕低首憐愛的看著已熟睡在他懷裡的瓔珞,心緒飄得極遠。他們明明近在咫尺,可心卻是在天涯的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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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惜,我們就這樣一輩子留在這裡可好?

若惜,如果我們離開了這裡,你可還會像此刻般依賴於我?

若惜,如果我說我不想放手了,你可會為難?

洛痕將外袍不留一絲縫隙的蓋在她身上,將她摟緊了些,輕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倚靠在石壁上閉上了眼睛。

都說再深的傷痛,時間久了,也就過去了,可為何他的心一直隱隱作痛。這一輩子能有多長?洛痕想,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吧。只是這路的盡頭有她陪著,他也了無遺憾了,能守一天便守一天。

清晨,瓔珞醒的時候洛痕還沒有醒,她輕輕的起身,將外袍輕柔的蓋在他身上,悄悄的出了山洞。

到了外面,她小心的活動了下胳膊,感覺傷口比起昨日似乎又好了些。她來到河邊簡單淑洗了下,才又折返回來。見洛痕還在睡著,盯著他看了老半天。他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甚至比昨日更憔悴了。但又有些微紅。瓔珞不解的皺了皺秀眉,有些心慌。見他好像睡的很熟的樣子,她咬了咬牙,拿開他的外袍,像作賊一樣小心翼翼的去解洛痕中衣的,想趁他熟睡之際看看他的傷口。誰讓他老是不讓她看,她就是不放心嘛。心裡有些緊張,就怕他突然醒了,她還真有些無地自容,說也說不清了。

當她顫抖著解開洛痕的中衣,他精瘦不帶一點贅肉的胸膛露了出來,瓔珞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心中暗自埋怨,為何他二人受傷的地方都在肩上,搞得光明正大料理個傷口也彆扭得要命。

微微推了下他的身子,讓她可以看到他的後肩。當她柔軟的小手剛碰觸到洛痕的肌膚,他突然皺眉動了一下。瓔珞一驚,忙縮回了手。過了一小會,見他沒有醒,這才又伸出了手。

解開紗布看到原本暗紅的傷口竟有些發黑,瓔珞心頭一緊。發黑?為什麼會發黑?她的傷口可沒有一點這樣的跡象,莫非是惡化了?不對,他是中毒了。思及此,瓔珞訝然,她該怎麼辦?

她突然想到用嘴將毒血吸出來或許就沒事了,但在低頭之時又看到已然不流血的傷口怔了一會。

洛痕昨晚說過他們墜崖三天了,三天都過去了,別說血已經止住了,現在看上去似乎都要結疤的樣子了,她還吸什麼呢?

瓔珞頹然跌坐在地上,眼淚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默默哭了一會,目光再次回到他臉上,被他臉上莫名的潮紅驚醒,他的警覺性何時變得這麼差?她這麼擺弄他都沒醒?瓔珞一骨碌爬起來衝到他身前,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怎麼這麼燙?”她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一句,又把小手放在他的胸前。

“你發高燒了?”瓔珞伸手拉過他的中衣為他繫好,又吃力的把外袍披在他身上,才輕搖著他的胳膊喚他。

“洛痕?醒醒?洛痕?”瓔珞叫了他半天,卻不見他有一點反應。

“洛痕,你醒醒,你不要再睡了,外面好大的太陽了,你怎麼還懶著不肯起來嘛...”

“我去抓魚給你吃,你是不是餓的沒力氣了...洛痕?”瓔珞輕拍他的臉,又拉起他的手喚他,聲音已有些哽咽。他的臉紅著,手更是燙得嚇人。

洛痕終於聽到她的輕喚,動了動眼皮,費力的睜開了眼。眼底有些紅,目光也失去了昔日的神采,暗淡的沒有一絲光亮。

“我知道是我不好吵到你了,可是你睡太久了嘛!”瓔珞見他醒了,淚頓時盈滿了眼眶,但仍是笑著和他說話。

“怎麼哭了?”洛痕握住她的小手,放到身前,虛弱的問道。

“沒有,我沒哭,進沙子了。”瓔珞用另一只手抹了把眼睛。

洛痕笑了,不想拆穿她。

“你發燒了,燒得很厲害。”瓔珞蹲在他身前,聲音依舊哽咽。

“這是正常反應,別擔心。”能挨到今日才發起高燒,他心裡清楚得很,這算是奇蹟了。

“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草藥可以退燒?你告訴我它的樣子,我去找。”除了她去找到退燒的草藥,瓔珞想不到別的辦法。

“不行,這四周懸崖峭壁,你到哪裡去找?”洛痕皺著眉,望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心疼的輕責她。

“怕什麼,我不爬峭壁就是了,再說就是你讓我爬我也得爬得上去才算嘛,總要試試的,你這樣燒下去怎麼行?”

“不要緊,休息一下...”洛痕的聲音極低,似乎是沒有力氣一般。

“燒成這樣休息一下就能好嗎?那這個世界還要醫生和藥做什麼,都讓他們見鬼去好了。”洛痕剛說到一半,瓔珞就聽不下去了,她知道他不想自己擔心,可他知不知道她同樣擔心著他?幾乎是低吼了出來,見他怔怔的看著她,瓔珞眼圈就紅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發脾氣。”

“我知道。”

“洛痕,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保證我會很小心,而且就在附近找,要是找不到我馬上就回來。你知道我怕黑,我也不敢走遠了,萬一和你走散了,我...我會怕。所以,求你告訴我,讓我去。”瓔珞的語氣軟了下來,如若他堅持不肯說,她根本不知道哪一種才是退燒的草藥,那她乾著急也是於事無補。

洛痕靜靜的望著她,看到她眼裡的堅持和擔憂,半晌後方緩緩把草藥的樣子仔細的說給她聽。

“記住了嗎?”洛痕不放心的再一次詢問。

“嗯,記住了,我記性最好了。”瓔珞衝他笑笑,點了點頭回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我該用什麼方法幫你?”

洛痕遲疑的望著她,沒有想到她竟然知道他中毒了。看來傷口處的顏色開始變了,她看見了。

“後肩的傷口變黑了。”瓔珞低聲說著,努力忍著沒有哭。

“我不精通藥理,並不知曉是什麼毒,但是看情況這毒是慢性的,一時間不會有危險。”這次洛痕沒有再隱瞞自己中毒的事,她看見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可是?”他的語氣不像騙她,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她該怎麼辦?

“等燒退了,我們再想辦法,嗯?”洛痕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

“好,你一定會沒事的。”瓔珞似在給他打氣,實際上是在給自己打氣。他不會有事,他會好起來,他們都不會有事。

洛痕點了點頭,見她要起身,忙又道:“若惜?”

“嗯?怎麼了?”瓔珞又蹲下身來,笑望著他詢問。

“答應我,一定不能走遠,就在這附近。”

“好,我答應,就在這附近,天黑以前一定回來。你別擔心,要是累了就再睡一會,不過我回來的時候你就不可以睡了。”瓔珞拉了拉他的外袍,剛才因為著急也沒給他理好。

“好,我等著你。”洛痕任由她為自己整理衣袍,心裡湧起絲絲暖意,待她弄好了,輕聲回了一句。聲音雖然很低,但口氣卻透著堅定,隱約又有些絕望。他一直都在等著她,只要她回眸。只是這句話直到此刻才能不給她壓力,他才能說得出口。

“那我去了,要不要我先找點東西給你吃?”見洛痕搖頭,瓔珞等著他鬆手。卻半晌不見他動,只是用那雙黯然無光的眼睛看著她。

“我再不去,天可就要黑了。”她笑望著輕嗔道。

洛痕抿著嘴唇笑了,緩緩鬆開了手。

“你不要擔心我,我很兇的,不會有事。”瓔珞眨眨長長的睫毛,輕輕淺笑,不覺露出絲調皮。

洛痕沒有說話,眸光中閃過一縷柔情,微紅的臉上揚起一抹笑,痴痴望著她的身影出了山洞,方才無力的閉上了眼。

若惜,我等著你!任憑弱水三千,我只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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