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箭
“桑德拉……”
“血烏鴉?你怎麼在這兒!”
“我……一言難盡……桑德拉,這裡發生了什麼,要塞怎麼會……”
“站住!血烏鴉,你別過來!”
“你,為什麼一直後退,你在怕我?”
“為什麼?血烏鴉,為什麼你應該比我要清楚!是你們的背叛,令一切前功盡棄!”
“背叛嗎?背叛?我?”血烏鴉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呆立在這混亂的戰場中,一眾亡靈呼嘯著衝殺而過,倖存的遊俠們倉促地結成陣勢抵擋,刀光箭雨之中,她彷彿被遺忘一般,無人問津。
未幾,她看見了那些亡靈們衝破了遊俠的陣型,失去鬥志的遊俠們只剩下潰散與逃亡,在亡靈大軍的席捲之下,她們一個個被分而擊破,逐漸湮沒在黑色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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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望去,四周皆是那不安的亡者!那些死不瞑目的殭屍,那些殺氣騰騰骷髏!他們要將一切痛恨傾予活著的人!
血烏鴉無力地垂下了她手臂,那副蒼白的模樣,與他們有何不同?
於死亡洪流中推搡出一條狹隘的縫隙,血烏鴉抬腳踢開那些正在進食的殭屍們,卻不曾想會有更多嗅到美味的殭屍圍過來,血烏鴉橫抱起桑德拉的屍身,在亡者的軍團中肆無忌憚地衝撞著,一幅幅憎惡的面目轉向了她,一隻只腐爛的手臂撕扯她,血烏鴉於此全然不顧,她縱身一躍跳到了建築的屋頂上,至此那些活死人們才肯罷休,重回浪潮之中向前步步推進。
桑德拉已經被啃食的不成樣子,身體周遭都是那些血淋淋的創口,她的一條大腿已被暴力扯斷,露出那森白的骨骼。
血烏鴉隻手探了探桑德拉的鼻息,一聲輕嘆後,血烏鴉替她合上了那雙銘刻著驚痛的雙眼。
居高臨下,血烏鴉的視線止於東門要塞的城牆處,那裡是黑與紅的交接點,可見羅格姐妹會的人還在與這些地獄勢力進行抗爭。
這對於血烏鴉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也將成為一個壞消息。
她的同伴……往日的同伴就在那兒,她該去幫她們。
正當血烏鴉準備翻身躍下屋頂之時,她發現……桑德拉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她還活著?”血烏鴉連忙扶起桑德拉,關切道:“桑德拉?你還活著?你聽的到我說話麼?”
桑德拉的身體微微抽搐著,一股渾濁的液體自她的嘴角向下漫延,接著,桑德拉翻起了她那漸起褶皺的眼皮,卻見她眼中那瞳孔已經散盡,獨留眼白置於其中。
桑德拉對一旁的血烏鴉不予理會,她以極不平衡的動作翻過了身體,接著,她拖著那僅剩的一條腿,一點一點爬到了屋頂的邊緣。
“砰!”
她摔了下去。
只剩下一條血痕自屋頂乾涸。
淒涼與悲痛瀰漫心間,此情此景令血烏鴉欲哭無淚!
卻不知層層黑霧已凝聚在她身側,一隻只不甘的惡靈衝入那黑霧之中!
“血烏鴉
……你這背叛者!”
……
平地間一道驚雷炸響,四散的電能火花擊散了攔在她面前的嘍囉們,在這雷霆般的攻勢下,惡魔們顯得是如此不堪一擊。
待強光散盡,她自屍海中站起,不穩定的電流如長蛇般盤旋於槍身上,只見她橫槍臥膽,如蛟龍入水般於惡魔的層層合圍下反覆穿行!
“卡夏大人!”
“得救了嗎……”
再多的喜悅也難掩她們驚慌的神情,卡夏一步衝到那兩名倖存的遊俠身前,槍影上下翻湧,數息間便將周遭惡魔盡數斬滅。
“孩子們,快離開這裡。”言罷,卡夏取下一截懸於背後的標槍,在她魔力的傾注之下,那截標槍已變作一束深藍極光!
疾光電影破空而去,化為激雷的標槍已於黑色洪流間撕裂出一道細窄的路徑,卡夏橫起槍身於那兩名遊俠的背後拍了兩下,大聲喊道:“活下去!”
自此,二人便因卡夏那猛烈的力道不由自主地衝了出去,朝著那唯一安全的方向。
‘心眼’示警!卡夏提槍將那接連的三箭挑開,卻見遠處那攻擊她的人正是她昔日的弟子……
見狀卡夏連忙對其呼喊道:“瑪莎?!放下你心中的陰影,跟我回去!”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無情的箭矢,以及……一聲譏諷。
“沒有人能夠回去。”黑影閃至卡夏身側,於她耳旁低語道:“儘早投效悲慟女王吧!螻蟻。”
卡夏橫槍欲挑,卻見那黑影手中的鋸齒小刀先一步刺透了卡夏的心臟!
剎那間,隨著卡夏身形的破碎,一道雷光從天而降!直抵黑影所在之處!
卻見那黑影瞬間化作成片的血色蝙蝠,四散而去,只剩那嘶啞的聲音留於耳側。
“掙扎只是徒勞的,螻蟻,你們終將歸順於悲慟女王麾下,看看那只幸運小烏鴉,她是多麼樂意享受這份恩賜。”血色蝙蝠再度凝聚於瑪莎身旁,那雙獠牙輕柔地刺破了她的脖頸,在瑪莎那無比愉悅的神情中,黑影盡情吸吮著她的血液。
雷光再次飛掠而至,黑影將瑪莎一把扯到身前,藉此抵擋卡夏的攻勢。
匆忙中卡夏迅速變招,改刺為掃,意圖將瑪莎撥開。反觀瑪莎如提線木偶般任那黑影操縱著,令卡夏難以下手。
下一秒,黑影將瑪莎推到了卡夏的身前,瞬息間的變化令卡夏難解其意,也正是在這一息之間的猶疑,瑪莎將那柄銳利的鋸齒小刀捅進了卡夏的胸口。
強忍住湧上喉嚨的鮮血,卡夏竟未發覺那吸血鬼是何時將鋸齒小刀換到瑪莎手中的。
黑影顯然不會就此留情,他一步撞至卡夏身前,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再次將鋸齒小刀推進半分,接著黑影反手拔出鋸齒小刀,反覆刺下,接下來他的攻擊快得令人眼花繚亂,那二人之間只剩幻影,完全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身影錯開,卡夏已遍身染血,那柄不起眼的鋸齒小刀已在她身上留下了大量深淺不一的傷口,而她的攻擊,盡皆被那黑影擋下,彷彿他是無懈可擊的。
繼續這樣糾纏下去毫無意義,只怕自己也將無法脫身。卡夏不再猶豫,只見她捏碎了一塊藏在袖口內的灰色符石,流動的魔法穿越空間的枷鎖瞬間抵達了戰場的邊緣。
盲眼修女率領著倖存者們踏出了那座古老的城牆,死亡與詛咒的陰霾籠罩在她們的心頭之上。
接連失去了家園、親屬、同伴,這樣的打擊令每一個人的情緒都陷入了低谷,反攻戰的失敗也意味著遊俠們將徹底流離失所。至此,盲眼修女阿卡拉將她手中的節杖重重地敲擊在地面上,高聲鼓舞道:“不要放棄希望,孩子們,終有一日,我們要再度進攻東門要塞,驅逐地獄軍團!奪回我們的故鄉!”
無形的漣漪自此揮散開來,希望之火在倖存的遊俠們心中再度燃起。
阿卡拉回過身來,面對著那戰場的彼端,虔誠地默唸起祝福禱言。
縱使雙目失明,她亦能看清那束光明,終將破曉!
一抹神聖的光束穿破層層黑雲注入卡夏的體內,吸收了聖言的加持,卡夏不再猶豫,提槍迎向前方那黑影。
這束光線似乎觸及到了黑影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就在聖光降下的一瞬間,黑影連續後退了數步,直到聖光散盡,他才緩緩開口:“螻蟻,看來你找到了幫手。”
“卑鄙的惡魔,滾回你的地獄去吧!”
這一刻,卡夏徹底化身為戰場女武神,漫天槍影迅如疾電般襲向那團黑影,卻見黑影從容不迫地揮起鋸齒小刀,將槍影依次挑開,次次皆未傷及他分毫。
突然,在卡夏的一聲怒喝中,手中長槍化作了極度耀眼的閃電之矛!剎那間!極光映亮了整片天空。
血蝠在肆虐的電光中被吞噬殆盡,那團黑影寸步未離,硬生生地扛下了這雷霆之怒。他的身體已經被強烈的電流徹底麻痺。卡夏上前一步,抬槍將其挑飛,就在黑影浮空之際,卡夏躍至高空,雙手握緊長槍作下刺狀,對準那黑影的心臟狠狠刺了下去!
這一擊徹底將他的心臟扎穿,一灘渾濁的鮮血就此爆開,卡夏起身提槍挑起黑影的斗篷,見其雙瞳失色,已沒了聲息。
至此,卡夏轉身欲走。
卻不想沒走出幾步,那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還……真的是……小看了你……螻蟻……罪無可恕!”
卡夏回首望去,見那灘鮮血正在一點點重組,漸漸的又恢復成了一顆跳動的心臟,血脈正連著那顆心臟試圖一點點的將其牽引回黑影的胸膛。
見此卡夏回身一槍刺去,不想長槍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那顆血淋淋的心臟,那是……投影!
投影是混沌界獨有的力量,在聖修亞瑞中是沒有實體的存在,普通的攻擊在它們面前將完全失去效果。
頃刻間,‘心眼’再度傳來了極度危險的預警,那是一種直抵靈魂的恐懼,猶是身經百戰卡夏也是首次碰見,不明所以的卡夏立即退開了十碼。
一束燃燒的黑箭自內側迴廊的方向破空而來,就在它擊中那顆血淋淋的心臟時,黑色獄焰瞬間便將那心臟的投影焚燒成煙。
震驚中的卡夏不免望向那群魔亂舞的內側迴廊,只見那銀髮的身影於屋頂悄然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