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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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

一字一句, 彷彿從牙縫擠出來恨聲, 傅縉在腰間劍柄按了了按,“傖”一聲銳響, 他一反手抽出佩劍。

似有一團火焰在胸臆間翻滾著,陡然爆開, 無法形容此刻心中驚怒, 他下手毫不容情。

聲落, 寒芒一閃, 劍鋒瞬間已逼至青木咽喉。

雷霆萬鈞, 這一刻之盛怒, 傅縉毫不猶豫直取對方要害。

“夫君!”

屋內二人驟不及防,尤其楚玥, 她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更根本來不及做什麼,眼睜睜看劍刃瞬至,心臟緊縮, 她短促驚呼一聲。

千鈞一髮,青木手一拂,墨硯疾飛, “叮”一聲稍阻了阻劍勢, 同時他一撐,盡力往後一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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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堪堪擦青木咽喉而過,“嘶”一聲輕響,劃破他的衣袖, 在小麥色的上臂留下一道淺淺血痕。

老鎮北侯師從名家,傅縉盡得真傳,武藝高絕,一殺著有如雷霆,聲勢逼人。萬幸青木也習武多年,天賦不低,臨陣經驗豐富,盡力一抽身險險避過要害。

只不過,傅縉明顯沒有就此罷手的打算,陰沉著臉,一招未中,“刷刷”接連兩劍。

他武藝極高,乃青木生平從未見過之敵手。劍氣縱橫,寒芒閃動,而青木即便再經驗豐富身手不低,也吃了兵刃上的大虧,他僅攜靴筒一短匕,很快落入下風。

登時,險象環生。

青木抿唇,他心知肚明,並不想打,但眼前的傅縉的攻勢卻容不得他懈怠半分。他看一眼側面的牆上,那裡有一裝飾用的寶劍,但他知曉是開了刃的。

有了這柄長劍,他能即時戰力大增,擺脫目前這招架不易的險境。

但他取劍,必讓事態雪上加霜,望一眼楚玥方向,他暫按捺下,先勉力周旋。

果然。

“怎麼回事?”

楚玥真被驚嚇到了,才抬頭,就見傅縉拔劍攻上,她普通人一個,都來不及給任何反應,傅縉青木已“叮叮鏘鏘”連過幾招。

她急得不行,怎麼回事了這是?好端端怎麼就打起來了?

她不會武,但也分明看出傅縉攻勢凌厲,而青木正處於下風,二人是動真格的。

要是平時遇上這種真刀真木倉的幹架,她早就避到安全距離了,以免被波及,但眼前兩人卻不同。

大急之下,喊了幾聲沒用,楚玥也顧不上其他,窺個空隙,她一撲上前從背後摟住傅縉腰身,忙抱得緊緊的。

“怎麼了這是?”

楚玥素知傅縉穩重理智,行事極有章法,從不是什麼一言不合就亂來的人。

就是這樣,她才更莫名,怎麼回事?青木是她心腹,也屬寧王陣營的自己人,出京幾個月更不可能犯什麼大錯誤,且就算犯了大錯誤傅縉也不可能不發一言自己動手處罰?

這招招凌厲的,也不像是處罰呀?

怎麼回事啊?!

傅縉被箍著腰,扯了扯沒扯開,楚玥死死摟著,再用力怕傷著她,他不得不停下來。

“你放手。”

他陰沉著臉盯著青木。

青木亦已停下,微微垂眸,立在一丈外。

“我不放!”

楚玥哪裡敢放?這般說話太不方便,問了幾聲沒回答,她扣緊雙手挪了挪位置,仰臉看他又急又氣:“夫君!”

“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怎麼衝青木拔劍了呢?”

她和青木本好好地議事,現在書案上的地圖被墨汁潑得亂七八糟,半天辛勞毀大半,楚玥也一點不在意了,但拔劍就上,總得有個原因吧?

“你好歹告訴我怎麼回事吧?”

楚玥一臉焦色,目光坦然,而青木一聲不吭,顯然她一點不知情。

這傅縉要如何說?他越想越怒,直接抬手,長劍“咻”一聲驀地往青木擲去。

青木一側身,避過,沉默不語。

“你這是怎麼了?!”

楚玥也怒了,問又不說,無緣無故的,對青木窮追猛打幹什麼?!

見傅縉依舊怒意勃發,為防青不慎要吃虧,她趕緊回頭:“青木,你先回去。”

青木抬眼,掠了面色陰沉的傅縉一眼,又看楚玥,有些焦急:“主子,我……”

他既急且憂,怕楚玥吃虧。

“無事,你先回去吧。”

楚玥叮囑:“記得喚大夫來,把傷口包紮一下。”

青木頓了片刻,不得不應了,半晌往門外挪去。

見他這般,傅縉冷笑一聲,一展臂環住楚玥,“我傅縉之妻,何須旁人憂心?”

難道還怕他會傷她?

簡直笑話。

這可是他的妻,二人有著世間最親密的關係。

青木呼吸一窒,只他面上並無異樣,沉靜依舊,在楚玥關注下,一步一步,出了外書房。

有什麼擲來,“砰”一聲巨響,身後兩扇厚重的隔扇門闔上,隔絕方外一切視線。

“青木,這,這怎麼回事?”

孫嬤嬤如意等人嚇得不輕,可也不敢擅進,這才慌忙壓低聲音問。

“……無事。”

立於蕭瑟的廊道下,久久,青木才聽見自己應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澀。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冷冰冰地灌入廊下,教人渾身冰寒一片。

他閉上眼。

他給主子惹麻煩了。

這完全超出了他預料,這是絕不應該的,他辜負了老主人,他愧對主子,他犯錯誤了。

愧疚,自責,還有不減的急憂,蓋過了胸臆間那化不開的酸澀,回頭望了緊閉的房門一眼,青木面露焦灼。

“青木,你聽少夫人的,先回去包紮傷口吧。”

但他不得不聽從楚玥的吩咐,被孫嬤嬤勸著,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

……

屋內。

青木走了,門闔上,楚玥大松一口氣。

分開就好,她得先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可她又問了幾次,卻見傅縉緊緊閉著唇,一言不發,她也惱了。

“怎麼了這是?”

這邊亂糟糟的,楚玥松了手,直接到斜對面的短榻坐下,她擰眉:“青木是我的心腹,我極倚重,你無端端動手是什麼意思?”

好聲好氣怎麼問都不說,她也氣:“那你日後莫再往我這邊來,以免傷著我的人!”

這又倚重又心腹的,還她的人,戳了傅縉肺管子一個正著,他惱火:“這青木,乃心懷叵測之輩!”

傅縉一想起青木那個神情,他就咬牙切齒,只他也知曉不可能真打殺了青木,但要他繼續容忍此人繼續日日近在妻子身側,卻是不能。

但這必得需要一個正當理由,想了想,又見楚玥要反駁,他怒道:“青木心有不軌,窺視於你,這人不能留在你身邊!”

心懷不軌?

窺視她?

是她想是那個意思嗎?

楚玥要反駁的話都忘了,驚愕盯了傅縉半晌,發現自己竟然沒理解錯,她目瞪口呆。

“這,這不可能。”

驚得楚玥好半晌才說得出話來,她驚詫至極,又啼笑皆非。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動的手?”

楚玥無語了,她不知怎麼說,“你聽誰胡言亂語的?沒這回事,你誤會了。”

實在青木從未有非分之想,他小心翼翼深藏自己的情感,不說楚玥,就是整個趙氏商號,哪怕已去世的趙太爺,都無人能察覺一絲。

所以傅縉此刻之言,猶如天方夜譚,楚玥根本不可能信,仔細回憶一下,她失笑搖頭:“你真誤會了,此等事我聞所未聞,聽所未聽。”

她是長得挺好的,但青木絕不是個能被美色.誘惑的人,自己孩提時認識的他,多年來對方從未有過一絲異樣。

她握著他的手,輕聲道:“夫君勿要聽人胡言亂語,根本無此事呢。”

楚玥目光坦然,十分篤定,傅縉一時也不知該喜該怒。

那該死青木固然有不軌之思,但也知身卑,沒有不知量力表露;只此人藏得深了,此刻卻麻煩。

“此乃我親眼所見。”

傅縉坐下,摟過楚玥:“方才我開門,見他盯著你的臉,怔忪失神,魂不守舍。”

本來不想提的,但此刻還是咬牙說了。

楚玥詫異,她不懷疑傅縉騙她,但她還是覺得這誤會大了。

她解釋:“人食五穀雜糧,如何能沒有憂思?青木有些困憂走神,也不足為奇?”

發呆的人,目光沒有焦距,看他盯著那處,其實人家不是看那位置,她笑道:“距離這般遠,就只是驚鴻一瞥,你如何就能斷言對我有想法?”

傅縉惱:“他那神色,必是為情所困!”

“青木早已及冠,卻未成婚,若在外頭遇上好的姑娘,心有所動,也是常事。”

神思不屬,工作時走神,也是有的,那麼湊巧就盯著楚玥方向,又被傅縉碰上了。

不得不說,楚玥分析合情合理,也不無可能。

只不過,傅縉卻有一種男性異乎尋常的敏感,他的直覺告訴他,青木思慕的物件,必是她。

“我親眼所見,絕無差錯。”

可怎麼說她都不信,他本就不想和妻子討論這個的,傅縉氣惱極了,索性不再爭論,只道:“你把他調出京,駐江南也好,江北也罷,總之令他不得擅返。”

反正他無論如何,也不願青木繼續留在妻子身邊,只想想,他登時就一陣胸悶氣短。

不爭了,結果到位即可。

傅縉是認真的。

楚玥眉心緩緩蹙起:“夫君,不過莫須有的事,你讓我把青木調出京?”

請恕她難以從命。

青木是她最倚重的心腹,沒有之一,也無人能替代。外祖父苦心培養多年的幕前大主事,忠心耿耿。說沒了青木不行或許過了,但他確實極其極其重要,最起碼現階段是不可或缺的臂膀。

況且,青木在楚玥心中可不僅僅是個心腹下屬。

孩提相識,一起成長,外祖父極忙碌,很多東西都是青木細心教導的,多年來不厭其煩,耐心分說。後又撐起趙氏商號,替她守護住了外祖父遺下的基業。諸如此類,還有許多。

一個亦師,亦兄,亦伴,亦股肱的存在。

於公於私,她都不會將青木調離核心中樞。

除非一種情況吧,青木背叛了她,背叛了趙氏商號。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楚玥聲音雖輕,卻堅定:“青木乃我之臂膀,不可或缺,怎可因區區誤會調離出京?”

她說得婉轉,語意卻極其認真,堅定不移。

傅縉“霍”地站起:“你必要將此人留下?!”

傅縉黑著臉,面色沉沉如雨。

楚玥也站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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