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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司恩進宮時, 皇帝心底有無數話想問,但本人還想維持著自己帝王的身份, 因此正端著茶抿著,一派淡定的等韓司恩開口。

結果韓司恩這麼一句話出來,皇帝嗆了一下,嘴裡的茶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 大部分吐到了御案之上,少許滴在自己的龍椅上。

元寶忙走過去,一邊輕輕給皇帝捶背,一邊手腳麻利的又倒了一杯茶,等著皇帝撕心裂肺的咳嗽完好漱口。

皇帝乾咳了一陣子後, 止住了喉嚨中的麻癢,他拿了一方手帕,隨意的抹了抹自己泛癢的鼻子。等一切平靜下來,皇帝把這條髒了的手帕扔到元寶手裡,他看著神色不改的韓司恩道:“你剛才說什麼?朕沒有聽清楚, 你再說一遍。”

韓司恩臉上出現一絲懊惱,他說:“微臣剛才說,是微臣連累了三皇子受傷, 請皇上剝奪微臣世子之位。”

隨著韓司恩話落音的是皇帝剛剛喝茶的那個杯子, 杯子從他耳邊劃過, 碎裂在他身後,皇帝氣急敗壞的聲音便響起來了:“你還真敢再說一遍。給朕要求廢除你這個世子的摺子加起來比你都要高了,朕都給你壓下來了。結果現在, 你告訴朕,要朕把你的世子給削了。你是覺得自己有幾分功勞,朕不敢把你給廢了還是怎麼了?”

韓司恩聽了這話,搖頭一臉苦澀的說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皇上對臣的維護,微臣一直銘記在心。只是這次刺殺事件,讓微臣明白了,自己樹敵太多,就算是有皇上庇佑,怕是也有人一直在監視微臣。此次微臣本是因為江南患難之情和三皇子去了一趟萬安寺,便被有心人利用起來,如果不是遇到了白公子,微臣怕是要連累三皇子死於劍下,想想真是後怕。三皇子乃是龍子,微臣即便是深得皇上寵信,但仍舊是個臣子,三皇子受傷之事,微臣有罪。微臣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只有一個世子的稱號,想來想去,微臣只好請皇上把這世子的稱號給收回去。”

皇帝聽了這話,沒好氣的哼了兩聲,他說:“姬洛回宮時便稟告了此事,從那些黑衣人口中所言怕是和你們在江南行事有關,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別人監視你,要殺你了?”

韓司恩倒也沒有隱瞞,他把黑衣人刺殺他們時的話完完整整的給複述了一遍後,看著皇帝憤憤的說道:“皇上,微臣雖然做事衝動魯莽了些,可是微臣又不傻,微臣查抄的那些江南官員中,哪個有能力有勢力把手伸到京城?周馬安算一個,但如果他有那個本事,微臣早在江南就被人行刺而死了,何須等到現在。那些黑衣人行動統一,做事有進退,又無畏無懼不怕死,明顯不是短時間能培養出來的,試問江南那些官員,誰家有這麼大手筆能培養出這麼多人,哪裡來的銀子?”

皇帝在聽了韓司恩的話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江南的金礦,還有周馬安。想起這個周馬安皇帝心中便是一肚子氣,他在牢裡一開始想把罪都給推到姬洛身上,然後看這招不成,又把宮裡的幾個皇子都拉下水了,結果還不等他繼續讓刑部審訊,周馬安就吞金而死了。

皇帝為此把刑部那是大罵一頓,差點把刑部尚書給擼了下去,但是那些被開採出來的金子到底入了誰的手,皇帝心裡至始至終那是一個疙瘩。

現在猛然聽到韓司恩這麼說,皇帝腦袋一道線閃過,就是沒有抓住頭緒。有錢能培養出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能培養出一群這樣不怕死的人,那就不對勁了。

刺殺韓司恩和姬洛的人怕是一些人暗地裡培養的死士了。

死士,不怕死無所畏懼,和韓司恩形容的挺像的,就是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哪個皇子罷了。

皇帝並非傻瓜,姬洛在向他稟告時,立場堅定,嘴裡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任何新增之處,也並未說出自己的猜測。皇帝心裡是有些猜測的,現在被韓司恩這麼直白的一提,只不過佐證了他心底的那點想法而已。

能培養死士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盯著他屁股底下位置的人,這點皇帝從來沒有懷疑過。

韓司恩自然當做自己不清楚皇帝心底的想法,他看著皇帝,神色鄭重,道:“皇上,微臣心裡有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皇帝懶懶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說。”

韓司恩咬了咬牙,道:“微臣這麼說並非是因為私怨,這只是微臣心中的想法。皇上您說,微臣的這次刺殺事件,是不是韓國公動的手?”

皇帝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不由的問了句:“你說誰?”

“我父親,韓國公,韓卓韓大人。”韓司恩眼睛都不眨的說道。

皇帝被韓司恩這般大無畏的精神給震驚了,他沉默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這麼說?作為朝臣,私下培養死士,乃是滅九族的大罪。韓卓可是你親生父親,你可不要胡言亂語。”

韓司恩搖頭道:“如果真是微臣父親做的,微臣維護他就是對皇上不忠,微臣說來就是對父親不孝,自古忠孝難兩全,但微臣的命是皇上給的,皇上可以隨時拿走便是了。微臣只是這麼考慮,韓國公府是五皇子的外家,微臣的三叔和他的外室又牽扯到過金礦一事,加上韓國公府也曾掌握過兵權,雖然後來交上去了,但是想想還挺符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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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這話,抿了抿嘴,他搖頭嘆息道:“韓司恩啊韓司恩,朕知道你和韓國公府有那麼點私怨,但你也不能憑口就把這帽子扣在韓國公頭上吧。韓卓這人別的沒有,這為官處處小心謹慎還是有的,他在朝堂上這幾十年,還沒人抓過他的把柄呢。當然,韓平的事是例外,就這個例外剛一出來韓卓還不是把人給甩出來了嗎?你這樣張口無憑的,朕可是沒法把這話當真的。”

皇帝這話倒不是替韓卓開脫,而是韓司恩這話聽起來很有理的樣子,但根本經不起推敲。韓卓在京城這麼多年,皇上對他沒多少好感,就差沒派人天天蹲在他家門口守著了,韓卓要是敢犯這種培養死士的把柄,皇帝早就把人給拿下了,還用等到現在?

所以皇帝心裡雖然很想把韓卓這些仗著祖上有功勞的大臣給除掉,但他還是要臉的,要講究證據的,沒辦法像韓司恩一樣,張口就給人編造個罪名。

皇帝可沒想在青史上留下自己是一個不講究證據的暴君昏君的模樣。

韓司恩聽了皇帝的話,皺著眉頭道:“可是,微臣還是覺得自己是礙著誰的路了,才遭到這次刺殺的,而三皇子純粹是被微臣給連累了。”

皇帝看韓司恩這副苦惱的樣子,心裡樂了,他說:“這樣,這件事畢竟事關你和老三,不能就這麼輕易給算了。朕就給你特權,讓你去查,不管你查到誰頭上,朕都給你兜著,你看怎麼樣?”

皇帝說這話時,語氣比平日裡溫和,明顯的有引-誘的意味在裡面。

韓司恩一聽這話,自然是大喜,他鄭重道:“微臣謝皇上,微臣定然會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神色越發的溫和。

而此時,韓司恩猶豫了一下,道:“萬一查出來此事和韓國公府有關,那微臣是不是也在被滅的九族裡面?”

皇帝嗤了一聲,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剛才慷慨激昂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害怕?”

“微臣就是想把心裡所想的都告訴皇上,心裡有些激憤,現在想想實在是有私心。”韓司恩尷尬的說道。

“有私心是好事,朕見過有私心的,可還沒見過私心有這麼大的,你可真是把朕嚇了一跳。也就是朕知道你的脾氣秉性,換做是他人,早就給把你給拖下去了。”皇帝搖了搖頭,有些無語的說。

韓司恩嘿嘿的笑了兩聲,頗為無辜。

皇帝看著他眼睛微眯,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和三皇子還有白文瀚關係很好嗎?”

韓司恩想也不想的回道:“微臣和三皇子由於江南水患之事,相處比別人多了幾次。微臣名聲不好,也就三皇子敢和微臣說上幾句話。至於白文瀚白將軍,微臣和他不熟,和他弟弟白書倒是有過幾次交集,白將軍大概是不大喜歡微臣的。”

“你也知道人家不喜歡你。”皇帝聽到最後小聲的嘀咕了句,在看到韓司恩疑惑的眼神後,他乾咳一聲道:“你和老三這次多虧了白文瀚相救,要好好的報答人家。”

“報答?”韓司恩道:“可是白將軍不見得願意和我們多見面。畢竟他是將軍,三皇子是皇子,接觸多了,有嫌疑。”

皇帝默,想到自己對姬洛說此事時,姬洛臉上明明不願意卻沒辦法拒絕的糾結表情,在看看把此話說的正大光明的韓司恩,皇帝有些心塞,然後他指著門口道:“滾出去吧。”

韓司恩這次很麻溜的滾了,臨走還多嘴問了一句,自己查刺殺之事,是明著來,還是暗著來。

皇帝腦殼疼的揮手讓他趕快離開。

韓司恩在出了皇宮,坐上馬車往韓國公府走時,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起了,變得冷冷清清。他這次進宮的主要目的有兩個,一是打消皇帝心中有關他、姬洛和白文瀚暗地裡聯絡在一起的可能,二就是要想要皇帝讓他查這次的刺殺事件。

皇帝的金口玉言既然他的手中,到最後那把懸在空中的劍落到誰頭上,最後把那塊天捅出了窟窿,那就是他說的算了。

他是不想活,但也沒有讓人平白無故砍上一刀,還要大度放過這些人的道理。

何況他本來已經還了白書的人情,現在因為這次事件,又欠下了一次救命之恩。上次在江南,白書也在緊要的關頭救了他,但是那次他自認為可以躲開,最關鍵的是白書並沒有因為救他而自己受傷。

白書的武功那麼好,明明可以避開所有人的攻擊,但他為了韓司恩驚慌之下五指抓利刃的場景,這些天一直在韓司恩腦中不斷的盤旋。

這讓韓司恩有種錯覺,如果自己不替白書討回公道,那這件事會一直困著自己,讓自己掙脫不開這個朝代。

這個想法讓韓司恩心裡很不高興,他不想欠白書的這份人情,所以必須要償還掉。

韓司恩在回到國公府後,並沒有直接回方蘭院,而是拖著病孱孱的身體第一次主動去找韓卓。不過不巧的是韓卓此刻正在老夫人的院子裡。

韓司恩想了下,便前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院子裡守門的丫頭一看是他,本能的想把人攔在門外不讓進的,但被韓司恩挑眉那麼橫了一眼,小丫頭臉色一僵,渾身顫抖的跪在地上不敢吱聲了。

韓司恩則慢慢騰騰的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此時老夫人的屋子裡,韓秀正跪在老夫人腳邊默默流淚,韓殊一臉跳腳氣憤的模樣,韓卓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兩個爭吵,眸子深處暗暗沉沉,十分陰冷。

韓司恩的到來,讓他們之間的談話告一段落。

韓司恩進門後,連表面的請安都給省略了,他看著韓卓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剛才進宮見皇上,告訴皇上此次刺殺事件和韓國公府有關。”

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韓卓心中一驚,手一抖,猛然站起身,頭暈目眩的晃悠了下,他指著韓司恩,手指顫抖不已:“你……你胡說什麼?”

這次刺殺事件是和他有關,但是他自認為沒有把柄留下。現在這麼蹊蹺的事被韓司恩隨意安在了國公府頭上,又告訴了皇帝,這可是九族掉腦袋的事,韓司恩怎麼就敢這麼輕易開口呢?實在是該死。

韓司恩笑眯眯的聽著韓卓心裡話,慢慢道:“如果我不主動胡說,怎麼打消韓國公府在皇上心中的疑慮呢?畢竟這府上的嫌疑說起來不算小吧。”

“皇上不會相信你滿口胡言的。”韓卓這時也想通了,他自認為自己對皇帝的瞭解是非常深的,皇帝是個要面子的人,沒有證據的事,他是不會相信的,這也是這些年他在朝堂上的生存之本。

但是,他有些疑惑的是韓司恩為什麼會這麼做。韓司恩對國公府沒感情,他這麼說,皇上自然是不信的,這麼一來,他不維護了自己最討厭的國公府嗎?

韓司恩明知道這麼做的結果,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韓卓實在是有些糊塗了,畢竟韓司恩不像是一個救國公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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