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十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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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夜

酒店客房裡的三層窗簾遮住了白天的日光, 律川暗道奇怪,他走時明明記得將窗簾拉開了。視線斜過一側,但見窗前站著一個人影, 他背對著律川,正透過窗簾間一條縫隙, 俯視高樓之下的城市繁華。

褐色的風衣勾勒他頎長的背影。律川按下牆上的開關,昏暗的房間霎時亮堂堂。隨手將房卡扔在桌上, 律川走上前,問:“你怎麼在這兒?”他環視了下房間, 又道:“你怎麼進來的?”

那人轉過身,紅色的眸彩宛如高貴的寶石, 隔著一層薄膜,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回來了嗎?”他輕聲問。

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律川沒說話, 往床上一倒, 任由自己陷入柔軟的床鋪。閉上眼睛, 清理雜亂一團的思緒。半晌,他坐起來,雙手撐在床上, 半仰著頭望向姿勢不變的人, 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他又問了一遍,語氣稍稍強硬,似是不滿玖蘭樞忽略他問題。

玖蘭樞邊走來邊道:“是理事長叫我來找你。”他坐在他身邊,眼睛端詳著律川蒼白無血色的臉頰。

理事長!這麼快!他才打了電話幾分鐘?!他的吃驚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一眼便能輕易讀出。律川疑惑地眨眼, 無聲地催促他好好解釋。

“我正巧在附近辦事,理事長接到你的電話後,叫我來看看你。”他語音清雅,卻帶著十足的關切:“發生了什麼事?”

律川同時問:“另外兩個人呢?”

玖蘭樞微笑了下,率先解釋:“派人去找了,他們會沒事的。”

律川點點頭。

“現在,可以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他扳過他的肩膀。

律川不自在地別過臉,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不是和她們一起來看演唱會麼,計劃是今天去遊樂園,下午趕回去。但其中一個女同學腹瀉,只有我們三個去。在遊樂場玩的時候,我去買飲料,碰見了一個女孩……她一個人在那兒哭,我就問了兩句……結果,她同行的男伴發神經,以為我倆有什麼。我氣不過罵了他一句,然後就……發生了衝突……看他樣子估計是要教訓我一頓,錐生零就來幫我……”用槍指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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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川停頓一下:“後來,一個男的突然摁住了我的脖子……錐生零大概認為我有生命危險,所以開槍了……”話說到現在,他都不理解為什麼一個學校的學生,會有槍這麼危險的東西?

“其實不怪他……”律川欲為錐生零的行為辯解兩句。

此時,一直安靜地聽著他闡述的玖蘭樞,忽然出聲地打斷律川。他深紅色的雙眸彷彿凝聚了一團暗沉的旋渦:“他對你做了什麼?”

“啊?”律川一呆。

他的眼睛深不可測起來:“如果只是單方面如你所言,錐生零不會開槍。他還對你做了什麼?”

律川乍然一見他森然的眼神,有點發怵,下意識道:“沒、沒什麼啊……”

玖蘭樞注視他一會兒,倏爾閉上眼又睜開。這時,他眼中鋒銳的利芒消失,轉而捎上了憂鬱和孤獨。

吐露的話音看似平靜無波,然而,其中潛藏的情緒與夾雜的情感,還有那不可言說的隱喻……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原來,在我們之間……你已經會和我說謊了嗎?”

喂,我倆之間有無話不談過麼?!別搞得他像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一樣啊!

律川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他呆愣地看著玖蘭樞表現的“狀似不動聲色,實則黯然神傷”的情態,登時啞口無言。

哼,以為裝作這副姿態我就會動搖麼,太天真了!你以為你是格蕾絲·凱利嗎,我才不會上當!

“嗯……那個人是個神經病!”律川的行為很誠實,他如實地說道,“他說他認識一個和我名字相同的人。”律川挑著不重要的講。

玖蘭樞靜靜地盯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律川壓力山大:“……”

後面要怎麼說?直接告訴他一個基佬對他有意思嗎?律川瞧了瞧一派優雅、氣度不凡的玖蘭樞,在他面前說,總有種丟臉的感覺……

算了,到了警察那裡,還是得老老實實地複述當時的情況。

想通後,律川依舊有些忸怩,儘量以輕描淡寫、滿不在乎地學術派語氣陳述:“我被性騷擾了……”

玖蘭樞:“詳情?”

喂!我們一定要談論如此羞恥的事麼!

律川的眉宇間浮現了厭惡之色:“被舔了下脖子。”

律川話音一落,冰涼的手指旋即落在了他的頸側:“是這裡嗎?”

律川輕顫了一下,點了點頭:“他還講了一堆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話,我都要懷疑他是食人魔了!”

房間中的溫度保持在二十多度,玖蘭樞手上的低溫仍舊給他帶來了寒涼的戰慄。

玖蘭樞略過他的猜想,拿開了手,撥弄律川因方才躺床上而凌亂的髮絲,柔聲道:“嚇著了嗎?”

律川不太習慣他的動作,照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算不得親密,是透過黑主優姬認識的。若放在其他人身上,玖蘭樞的一些行為對律川而言是妥妥的逾矩。也許是由於玖蘭樞人好的緣故(價值百萬的小提琴讓他拿人手短),他也注重分寸,律川對他的觸碰並不排斥。

他也經常摸黑主優姬的頭,他把黑主優姬當妹妹……所以,他在把他當晚輩看?

律川躲開他的手,自己胡亂理了理頭髮:“哎……我今年是撞大運了!出門三次,次次中獎!今年不是我本命年啊!”他摸著下巴思忖,搖搖頭:“可能是這座城市的風水太差,克我!”

玖蘭樞輕笑:“你太累了,休息會兒。”隨著他話音一落,律川旋即覺得好累,眼皮上下打架,瞌睡蟲跑出來了。

肩膀一沉,律川倒在他懷裡睡著了。玖蘭樞一手放在他的背心,扶著他躺下,薄被覆蓋在身上。修長的指尖別開額前的碎髮,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眉心:“睡吧,祝你有個好夢……”他的身影消失在客房。

過了中午,服務員按了門鈴。醒來的律川前去開門,門外的人遞給了他一張卡片。

是玖蘭樞留給他的,上面寫著優姬和錐生零找到了,因為錐生零的身體狀況他們先行回去。後續事情他會處理,讓他不要擔心。

寥寥數語,卻全然透露出“不用怕,我罩你”的霸氣。當然,這僅是律川引申的涵義。卡片上的字形優美,連貫的字型散著高雅的氣息。令人情不自禁地相信,安心。

回到學校後,律川繼續過上宿舍、琴房兩點一線的日子。那天的事,大家默契地沒再提起。連隔好幾天,黑主優姬和錐生零都沒有出現在他眼前。

玖蘭樞是夜間部的,不方便去找。去詢問黑主灰閻理事長,得到了“錐生零在養病,黑主優姬在照顧”的答覆。律川曾考慮請逆卷修幫忙問一下玖蘭樞,畢竟他們同為夜間部,可念及他倆不加掩飾的惡劣關係,律川頓時歇了心思。

新的一天,律川推開了音樂室的門,逆卷修照舊靠在角落裡睡覺。律川嘆了口氣,無奈地把懷中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拿起一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不久後,逆卷修悠悠轉醒,迷茫地望見律川在塗畫著什麼。

“你在幹什麼?”

律川放下了紙筆,嘆息道:“你來音樂室到底是幹嘛來了?因為你,我天天得抱著個毯子來。”

逆卷修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來音樂室睡覺。”

律川:“……”

律川差點噎著!

“服你!”

他沒法和這人好好聊天了!他架起小提琴,開始練琴。

他剛拉響幾個音節,逆卷修皺起眉道:“難聽死了!為什麼不用我給你的琴?”

你好意思提琴!律川翻了個白眼:“大少爺您怕是忘了,您和另一位玖蘭大少爺的琴雙雙都被你們互相折斷了。”

逆卷修懶洋洋地說:“啊……後面不是給你送去了一把?”

“和另一位送的一起還給理事長了,拜託他交給你們。”這把是前幾天去城裡的時候買的,價格不便宜。但若是與玖蘭樞和逆卷修送的比,簡直是在欺負它。

逆卷修意外地瞥他,不言不語,抿緊薄唇,靠在牆上,聽著音樂。

他淡定的模樣,讓律川無時不刻不在好奇他耳機裡放的音樂。

好奇心折磨了他許久,他終於忍不住問逆卷修:“你在聽什麼?”

逆卷修聞言睜開一隻眼睛,摘下一個耳機遞過去。律川遲疑了一小會兒,但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他伸手接過,塞進耳朵裡。

一首小提琴曲剛好結束,律川戴上耳機的一刻,播放了新的音樂。

“嗯嗯……啊……啊……”

律川:“……”

逆卷修:“……”

律川一臉你tm在逗我?!

沉默令律川窒息。

靜默片刻,他艱難地問:“你……喜歡聽a片?”

逆卷修:“……”

律川似是重新認識了逆卷修,他冷漠高貴,閒散優雅……現在都成了表象!

十幾秒過去,耳機裡自動響起了下一首曲子。

是一段優美的女聲哼唱。

不應該啊……誰聽a片只聽十幾秒?

律川的臉上立馬浮現孤疑之色,他問:“你剛剛在整我?”

逆卷修神情不變,淡淡道:“你說呢?”

律川劈手奪過播放器,按下下一曲。

“are you going……”

下一首:

“in sleep he……”

下一首:

“ah……”

下一首……

——咦,《一步之遙》?什麼時候錄的?

全部曲目走了一圈,僅有若幹首有人聲,其餘盡是純音樂曲目。

果然,他方才一戴上,耳機裡立即放出少兒不宜的呻·吟……

——這大少爺肯定是在捉弄他!

律川幽幽地望著一臉淡然無辜的逆卷修,心裡打起了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逆卷修: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忘記刪了。

不好意思,前兩天感冒頭疼得厲害,沒精神碼字。缺掉的幾天有時間就補起來。最近太冷了,大家注意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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