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莫天寥猛地抬頭，見溟湮已經負手離開，抬腳就要追去，卻被站在原地不動的清潼扯住了腳步。

兩人的手還交握著，清潼不走，莫天寥自然就被絆了一下。

“怎麼了寶貝？”見清潼盯著林子看，不由得出聲問道。

“巖叔，上次見的時候還能跟我說話的。”清潼看著打不過雄鹿又爬到樹上捉鳥的大豹子。

“會有辦法的……”莫天寥把人摟到懷裡，親了親，看著跑到豹子身邊湊熱鬧的大猴子，嘆了口氣。

飛昇之後，就不能再回到人間，老混蛋滿心歡喜的帶著毛蛋走，飛到九天之上才現身邊沒有猴子，也不知是什麼心情。

豹子看到猴子，就衝它呲牙，大猴子立時抓住一個樹枝擋在自己面前，將腦袋埋到樹葉裡，期望對方看不到自己。豹子甩甩尾巴，一口咬住以為逃過一劫的鳥，咬死，然後按在爪子底下拔鳥毛，“呸”地一聲把鳥毛吐在猴子頭上。

“哇哇哇！”毛蛋頓時不幹了，扔下樹枝去打豹子，豹子一爪子將猴子拍到另一個樹枝上，繼續拔鳥毛，然後轉頭精確地吐到猴子頭上。

莫天寥抽了抽嘴角，看起來，這豹子的靈智並沒有完全消散，竟然還會像人一樣開玩笑。

清冷的眸子中也染上笑意，清潼的聲音輕快了不少：“妖獸本也是獸，迴歸本體或許也是好事。”無憂無慮，每日舔毛曬太陽，餓了就抓只鳥，困了就尋個樹枝，一睡就是一整天。沒有利益紛爭，沒有人情世故。

“那你要是迴歸本體，我是不是可以每天埋毛肚皮了？”莫天寥笑嘻嘻地湊過去，蹭了蹭清潼的臉頰。

清潼給了他一肘子：“那你要是迴歸本體，是不是就能讓大師兄在你腳底下撒尿了？”

莫天寥頓時噎了一下，想想他變成一棵不盡木立在山中，一隻沃雲宗宗主跑過來，揚起後腿……

自家貓總是這般不吃虧，莫天寥攬著他往溟湮離去的方向走去：“那可不行，我這樹根，只給你留著。”

“本座才不會做出那般蠢的事。”清潼瞪了他一眼。

“對對，我們小爪才不會做這種事呢，”莫天寥學著溟湮哄孩子的聲音道，“我用深海珍珠磨了細砂，小爪乖乖……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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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在涼亭裡坐下喝茶的溟湮，就看到莫天寥頂個滿臉白道道走了過來，清潼卻不知去向。

“小琉璃呢？”溟湮問他。

“誰？”莫天寥一愣。

“啊，我說清潼，”溟湮抬手，示意莫天寥過來坐，“人老了，總想起過去的事。琉璃是他的小名，後來這孩子給自己起名叫清潼，他們就跟著叫潼潼了。”

莫天寥甩袖坐了下來，但笑不語。這是在向他炫耀嗎？

“清潼的父母死在仙魔大戰中，只留下了一個蛋，”溟湮抬手給莫天寥添了杯茶，“白虎族的蛋是要族人孵化的，可這世間再沒有第二只白虎，因而這孩子直到七百年前才破殼，你偷走他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子。”

莫天寥乾咳一聲：“也不是算是偷吧……”說到這裡，忽然一時到，溟湮在跟他說清潼的年紀，難道是要交換生辰八字的？這般一想，頓時激動了，拿出一片早就準備好的玉簡。

玄色玉簡上用金色的字龍飛鳳舞地寫下了一組八字，莫天寥雙手奉上，恭敬道：“我父母早亡，師父也飛昇了，如今沒有長輩，只能自己將八字奉上，還望師尊莫怪。”

凡間交換庚帖，互通八字，該由長輩來做，但莫天寥想破腦袋也沒有一個長輩。老混蛋跟他一樣沒有血親，而且人品太差，連個朋友都沒有。

溟湮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他只是想跟莫天寥說說清潼的身世，怎麼就扯到交換生辰八字上了？默默抬手，把莫天寥舉過頭頂的玄色玉簡接過來：“就算修真界結道侶，也沒有交換庚帖的。”

修仙之人，斬斷凡塵，何況仙途漫漫，對方的年紀根本不必過多考慮。

莫天寥摸了摸鼻子：“因不知妖獸的習俗，就把什麼都備齊了。”

溟湮默默地看著他，在莫天寥尷尬地準備收回玉簡的時候，從袖中掏出一個青色玉片，以手指在上面快寫下了清潼出殼的時辰，雙目微張，青色的瞳孔閃過一道亮光，在上面烙下一個龍爪狀的神魂印記，遞給莫天寥。

不可思議地伸手，接過溟湮遞過來的玉簡，莫天寥一時有些激動，用神魂掃過，玉簡中竟然還刻下了清潼的親屬名字，有父母、師尊、師兄弟……在師父一欄中，填的是“溟湮”。

珍重地將玉簡收起來，莫天寥緩緩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疼他一輩子的。”

“我的壽命只有一萬年，如今快要到時限了。”溟湮看著頭頂蒼茫的天空，死並沒有什麼可懼的，只是，臨死也見不到那人最後一面，太遺憾了。

“方才師尊說起，如果練成鏡子，就能讓清潼飛昇，可是真的？”莫天寥身子微微前傾，“那鏡子是做什麼用的？”

“你可聽說過玄鑑？”溟湮反問道。

莫天寥頷，這個他知道。當初為了煉製太始，他去查了很多古籍，其中一本古籍對於幾種出現過的神器都有所記載。

玄鑑，乃是一面鏡子，映不出真實，只能看到幻象。其實說幻象也不確切，這鏡子可以根據人輸進去的靈力回溯過去，但凡過去生過的事都可以看到。至於能不能勘破未來，就不得而知了。

“師尊要煉製的就是玄鑑？”莫天寥蹙眉，關於神器的煉製方法，根本就沒有記載，太始那家夥，完全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若是要指定煉製什麼樣的神器，他還真不太會，更何況，上哪裡去找第二個天地靈智。

溟湮頷：“你有什麼需要的材料，盡可找我。”

“要煉神器，最重要的是要一個天地靈智。”莫天寥將神器所需要的幾種主要的材料說了說，其他的都好辦，只這天地靈智，一時半刻是找不來的，讓溟湮幫著找應該會快一些。

說了半天，溟湮也沒有說煉製出玄鑑要怎麼用，只說玄鑑是飛昇的關鍵，其他的事他來想辦法。想來這人研究了八千年，定然比他這個門外漢要清楚。

煉製玄鑑雖然很難，但總算有希望，莫天寥覺得心裡鬆快了不少，興致勃勃地準備回去研究。

天色已晚，溟湮讓他們在魔宮中住一晚明日再走，便起身離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寶貝，帶我看看你小時候的房間吧。”莫天寥在池塘邊找到正在撈魚的清潼，笑眯眯的從後面摟住他。

“師尊跟你說什麼了？”清潼任由他抱著，因為有人支撐，索性也不去抓池邊的樹了，雙手都伸了出去。

“讓我煉製那個鏡子試試，順道交換了庚帖。”莫天寥輕描淡寫地說，並沒有多肯定飛昇的可能，畢竟溟湮也沒說得很肯定，以免到時候清潼失望，便沒說太多，話鋒一轉就拐到別的地方了。

“庚帖？”清潼瞪大了眼睛，師尊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對呀。”莫天寥得意洋洋地拿出那青色玉簡，在清潼面前晃了晃。

“給我看看。”清潼伸手去夠，被莫天寥故意舉高了些，他就轉身按著莫天寥肩膀要去抓，誰知那使壞的手又偏到了別處。

清潼一個不穩跌到莫天寥懷裡，兩人抱著在草地上打了個滾，莫天寥翻身將清潼壓在身下，在那淡色薄唇上親了一口。清潼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裡，趁著莫天寥鬆懈，一把抓住了那玉簡，貼到額頭上檢視。

“父母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清潼微微彎起眼睛。

莫天寥看著他，心中驀然一疼，他總說自己身世悽慘，但好歹年幼的時候還見過父母兄弟，清潼卻是連父母的面都沒見過。

清潼拉著莫天寥在溟湮魔宮中逛了一圈，找到他小時候住的宮殿。

那是一間鋪滿了軟墊的屋子，裡面放著好幾個窩。只是每個窩都不算小，除了一隻貓，足夠再睡下一條狗。

“小時候自己睡會害怕，師尊就讓巖叔或者師兄陪我睡。”清潼指著那個巨大的窩，大窩旁邊還有一串貝殼做的風鈴。

說著說著，白衣美人就變成了小貓，跑過去撥弄貝殼，叮叮噹噹的脆響十分好聽。

半夜雷雨大作，莫天寥被炸雷驚醒，看看懷裡睡得安穩的小貓，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就看到雲層中一條巨大的青龍在盤旋。起身出去看了看，就見巨龍穿過護山結界，直接落到了後園中，巨龍的脊背上，冒著大大小小的防護泡泡，每個泡泡裡，擠著幾隻不同的小毛球。

次日，便傳來訊息，沃雲宗被正道圍攻，情勢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