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兄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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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兄妹重逢()

月影臺顧名思義是賞月的好地方,只不過辛情從來沒有那個閒情逸致罷了,她不喜歡月亮,慘白的沒有一點溫度。不過近些日子到了晚上常常不敢閉眼睛,所以偶爾也會在月影臺的高基不聲不響的坐著。月影臺上燈火通明,放眼看向四周就覺得更加黑暗,辛情有時候會盯著一個地方看,看看那黑暗中會不會忽然出現些什麼東西。

這幾天快到十五,所以月亮每天都慘白地亮著,辛情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涼風把她隨意披著的衣服吹得簌簌作聲。

“娘娘,夜深天寒,請入內歇息吧!”馮保在旁邊恭敬地說道。

辛情沒動。

“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坐會兒。”辛情說道。

“娘娘——”馮保猶豫,有了上次的事誰敢大意。那延成已被秘密押解進京,若幸運便是他人頭落地,不幸,則可能禍及全家。

“下去。”辛情聲音大了些。馮保這才揮揮手,太監宮女們慢慢退出去了。“蘇青,出來吧!”

一道人影在她面前現身,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辛情歪頭看他:“蘇青,你什麼時候開始在溫泉宮當值?”

“今年。”蘇青的回答只兩個字。

“哦!”辛情點點頭,“你是哪裡人?”

“京都人。”蘇青回答。

“京都?南朝的京都還是北朝的京都?”辛情問道。

“娘娘想知道?”蘇青看向她,眼睛裡還是沒有任何意義。

“不想。”辛情搖頭:“南朝北朝又與我有什麼關係。不過——”辛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視他的眼睛:“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蘇青不說話了。

辛情只是看著他,也不說話。

兩人互相看了大半晌,蘇青說話了:“辛情。”

辛情點點頭:“蘇豫。”

有腳步聲傳來,蘇豫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裡,辛情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有些失神。

回到殿內,辛情隨意坐下了,宮女們端了她每日要喝的葡萄酒來,輕輕地放下,然後侍立一邊。辛情端起酒杯對著明亮的一盞盞燭光,杯子裡的酒被燭光穿透,透出金黃的顏色。

蘇豫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還值得信任嗎?他還是疼愛蘇朵的二哥嗎?

好複雜,人真的好複雜。忽然之間你認識的人變得面目全非,讓你完全陌生。

此後辛情便常有意遣走太監宮女,她很想知道蘇豫還是不是原來那個蘇豫。這天,她又爬到月影臺的高基之上。蘇豫也果然來了。

“蘇豫,我不想跟你拐彎抹角,我只想問你,你還是蘇朵的哥哥嗎?”辛情問道。

蘇豫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回覆了往日的溫暖,“我當然永遠是小妹的哥哥。”

“那麼,我辛情可以信任你嗎?”辛情問的直接。

蘇豫看向她:“你還會信任別人嗎?”

辛情愣了一下,她還會信任別人嗎?她敢信任別人嗎?

“不知道。人心難測。”辛情轉身看向四周。

“蘇豫呢?”蘇豫問道。

辛情搖頭,“我想,但是不知道能不能。”

“只要你想就可以了。你是辛情,但也是我的小妹。”蘇豫說道,聲音很誠懇。

“說實話,蘇豫——”辛情頓了頓:“對我來說,學會去信任別人,尤其是我看不透的人——很難。不過,我現在也沒什麼能失去的了,所以,我決定信任你。雖然,這樣說很傷人,可是——蘇豫,你明白的吧?”

“我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實在很難做這個決定。”蘇豫說道,“辛情,我會像對待小妹一樣對你,所以,也請你相信。”

辛情點點頭,猶豫了片刻問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蘇豫示意她說。

“富老爹和魚兒被軟禁在京城,我想知道他們是否安全。”辛情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蘇豫說道。陪她看了會兒月亮跳下高基消失了蹤影。

之後每次出了月影臺,辛情都留意當值的侍衛,觀察了幾日之後,裝作隨意的樣子問馮保:“怎麼不見那個蘇青啊?你給調走了?”馮保說蘇青因母親重病告假回家侍奉了。又隔了幾日,蘇豫回來了,找了機會告訴辛情富家父女一切安好。辛情這才放了心,只不過,後來的幾次相見,總覺得蘇豫似乎有話要說,她問了,他說是自己的事,辛情也不好多問,她一向尊重別人的隱私。

這天,辛情剛剛起床,剛喝了兩口茶,馮保進來了,手裡拎著個圍著紅絨的籠子。辛情看看那籠子,“什麼東西?”難道又給她買了鸚鵡玩兒?

“回娘娘,是一隻波斯貓。”馮保說道,躬身來到辛情面前,把籠子放在桌上,然後輕輕將紅絨撤下,裡面是一隻有著黑色光滑皮毛的波斯貓,眯著綠色的眼睛蜷伏著。

辛情笑了,她喜歡,這貓看起來可真是邪行的很,真是對她胃口。

“放它出來。”辛情吩咐道。馮保小心地將籠子開啟,那貓兒卻不動,只是防備地看著他們二人,兩人一貓對視了一會兒,辛情慾伸手進去讓那貓出來,馮保忙忙地攔住了:“娘娘,萬萬不可。副總管說,這貓兒脾氣大得很,還未馴服,娘娘還是等過些日子命人馴服了它再說。”

聽他這麼一說,辛情微扯嘴角扯出了哂笑,“馴服了的東西還有什麼意思?”然後伸手進去,果然那波斯貓脾氣大,爪子一伸,辛情就覺得手背上刀劃過一樣,眯著眼睛和波斯貓對視,辛情輕聲說道:“小畜生,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否則我扒了你的皮。”然後對著貓又眯了眯眼睛。

辛情的手終於抓到了波斯貓的脖頸將它拎了出來舉到自己眼前:“算你聰明,這就對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識時務,你這個小東西,給你個什麼名字呢~~”

“娘娘,副總管說皇上已賜了名。”馮保說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波斯貓,生怕它再野性發作傷了辛情。

“哦!叫什麼?”辛情隨口問道。

“回娘娘,皇上賜名墨玉。”馮保說道。

辛情用另一只手摸摸波斯貓的腦袋,“墨玉?你一個小畜生擔得了這麼文雅的名?不如就叫你小畜生吧!”

“娘娘,這萬萬不妥,皇上已賜了名,娘娘還是不要更改的好!”馮保說道。

辛情斜眼看他一眼,馬上又轉回去看那貓:“既是賞我的,自然就是我的了,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是,娘娘!”馮保說道。

辛情將貓抱在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皮毛,馮保在一邊暗暗納罕,這貓據說在宮裡已抓傷了好幾個宮女太監,可是右昭儀用了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將這貓馴服了,看看它現在正溫順地任右昭儀抱著。

辛情抱了它一會兒想了想將它放在桌上,仍舊和它對視:“你不用進籠子裡了,不過~~~你要是敢跑掉的話~~~”摸摸它腦袋:“我會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燉了你的肉,明白了嗎?”

那貓一動不動,馮保在旁邊聽得卻是有點冒冷汗。這右昭儀有點變態。

辛情笑著摸摸波斯貓:“既然你這麼聽話,我就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吧!叫什麼呢~~~~”辛情撫著下巴嫵媚地看著貓,想了一會兒說道:“就叫朵兒吧!”她辛情的靈魂被蘇朵的軀體困住,這貓就當是蘇朵,也讓她辛情困住她一回。

波斯貓懂了似的點點頭,然後優雅地跳下桌子,幾個跳躍就消失在殿門口。

“娘娘,這~~~老奴這就派人去把它抓回來。”馮保說道,轉身欲走。

“不用!等它真跑了再抓也不遲。”辛情說道。常聽說黑貓有靈性,看來還是真的。

馮保雖然答應了,可是一出了門還是偷偷讓宮女太監們去把貓兒找回來。只是找了近兩個時辰,整個溫泉宮都翻遍了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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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子時,辛情打算睡了,正梳洗著,殿門口一道黑色的影子優雅地躍進來,輕輕地來到辛情身邊,辛情抱起它:“知道你聰明不會跑的,真是好孩子~~”

辛情抱著波斯貓坐到床上,拍拍它的腦袋然後放開它:“喜歡哪兒就睡哪兒!”波斯貓在一邊,看辛情懶懶地爬進被子裡,然後它蜷在辛情枕邊,一人一貓沒多一會兒就睡著了。

宮女們見此情景都有些不知道所錯,這波斯貓離她們的右昭儀那麼近,要是半夜發了野性怎麼辦?因此忙去告訴了馮保,馮保想了片刻讓她們瞪大了眼睛看著點,別吵到右昭儀。然後出去往自己的住處來了。他現在是總管,有了一處三間的房子。

進了屋子,桌子邊正坐著一個粉面的太監,馮保忙過去說道:“副總管還沒歇著?”

“右昭儀娘娘還喜歡那貓兒?”副總管問道。

“是,娘娘喜歡那貓兒喜歡的緊,還請副總管代為謝皇上賞賜。”馮保說道。

“好說!馮保,娘娘——可曾想過何時回宮啊?”副總管問道。

馮保搖了搖頭:“副總管,依卑職看娘娘一時半會還是不想回去。再說,皇上不下旨,卑職看依右昭儀的脾氣是不會主動要回去的。”

“馮保啊,我說你也常勸著點兒,皇上雖說現在還念著右昭儀,可是右昭儀若總這樣的脾氣,我看皇上也不會太有耐性了。去年,偃朝送來了五位美女,皇上寵得不得了,專門建了翔鸞殿,最美的那一位封了左昭儀。我看寵愛的程度雖不如當年右昭儀風光,但是——這位左昭儀不僅貌若天仙而且性子恬淡,皇上常說有左昭儀的陪伴天大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你可明白?”副總管說道。

“卑職勸過不止一回,可是右昭儀娘娘~~~”馮保有些無奈。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馮保啊,我想你也知道,主子風光了奴才才能跟著風光的道理。”副總管提醒道。馮保忙抱拳作揖謝過。

“時候也不早了,歇了吧!明兒一早還要回京向皇上覆命。”副總管說道。

辛情睜開眼睛的時候,冷不丁看到枕邊的一團黑色嚇了一跳,然後才想起來是那只波斯貓。伸出手輕輕摸摸它,波斯貓睜開幽綠的眼睛看她,詭異而妖媚。

“真是乖乖的小東西。”辛情笑著說道。

辛情下床梳洗,波斯貓就老實地蹲在床上瞪著綠眼睛看她,一動不動,辛情招招手它就會輕盈地跳下床優雅地走到她身邊。

辛情越來越喜歡它,所以從來不圈著它,常讓它出殿門去玩兒。偶爾心情好還學它走路看人。宮女都覺得她們的右昭儀看起來有點像那波斯貓。偶爾實在無聊,辛情就抱著貓在溫泉宮各處走走。

這天來到了花園,辛情靠著亭子坐下,走得久了有點口渴,便讓跟著的人回去倒茶來。那貓輕輕一跳就躍上了辛情的膝頭蜷著,辛情拍拍它:“小東西這麼纏人。”

“辛情!”有聲音叫她。

辛情沒回頭,是蘇豫。

“你不想回宮?”蘇豫問道。

“我沒說過要回去!你怎麼會這麼想?”辛情問道。

“副總管親自送東西來,皇帝應該是要你回去。”蘇豫問道。

“他要我回去我就應該想回去?這是什麼邏輯。”辛情回頭看他。

“既然不想回去,為何還要待在這裡?”蘇豫問道。

辛情笑了笑:“這兒多好啊,吃穿不愁。你看看,這裡還不錯吧?”

“這不像你。”蘇豫說道。

辛情挑挑眉毛,“不像我?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嗎?我不是蘇朵,我是辛情。”

“辛情不是這樣認命的人。”蘇豫說道,若認命便會以蘇朵的身份活下去。

“不認命?”辛情笑了:“不認命又能怎麼樣?”

“你可以離開,你不喜歡這樣的生活。”蘇豫說道。

“我是不喜歡,可是——”辛情撫摸小貓:“你見過死人可以爬得出棺材嗎?你可以幫我嗎?”

“如果你願意。”蘇豫說道。

“你幫我?”辛情歪頭看看他:“你幫我,你可以順便幫我讓老爹和魚兒安全離開京城嗎?”

“有些困難。”蘇豫說道。她果然不是蘇朵,蘇朵除了唐漠風應該不會有她想珍惜的人,更何況是毫不相干的人,“辛情,你為了他們甘心留下。”

“不!不是,我沒你想的那麼高尚,只是他們本來就無辜,如果因為我而送死我會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辛情說道。

“我會想辦法。”蘇豫說道。

“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就不用去做,畢竟這很難,也很危險。”辛情說道。

蘇豫點點頭。

“那麼,這段時間我要做什麼?”辛情問道。

蘇豫搖頭:“不需要做什麼,安靜地等著就好了。”

“謝謝!”辛情說道。

“自己小心。”蘇豫說道,然後辛情只聽得微微的衣袂飄起的聲音,蘇豫又走了。辛情低頭漫不經心地摸著那貓,“你也小心。”

冬天來了,溫泉宮的第一個冬天。冬至那天,馮保弄來了個什麼九九消寒圖,說每日一筆,都寫完了這冬天就過去了,辛情只是掃了一眼,當天晚上閒來無事把九個字都寫完了。馮保第二天又弄來一張更細緻的,辛情揮揮手讓他拿一邊去,她沒那個心情描龍畫鳳似的寫這玩意兒,有時間她寧可在溫泉裡泡著。

快過年了,溫泉宮在馮保的指揮下也有模有樣地準備著,人人都開心地忙碌著,只有辛情看著這忙碌覺得刺眼。因此大年除夕,她藉口說累了要歇一會兒遣走了月影臺的宮女和太監,偌大的殿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倒了些葡萄酒,辛情到桌邊坐下,那桌子正對著殿門,可以看到外面滿天的焰火。

“新年快樂,辛情。”辛情端著酒杯自己跟自己說道。酒杯剛碰到唇邊,馮保快步進來了,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這和他平時的沉穩持重有些不一樣。他來到桌邊,撲通跪下了,嘴裡說著“恭喜娘娘”。

“恭喜?什麼喜事兒啊?”辛情喝了口酒,她能有什麼喜事兒。

“娘娘,宮裡的賞賜。”馮保剛說到這兒,辛情擺擺手:“賞賜?這是什麼喜事兒啊?收了吧,看看你們喜歡什麼自己拿去。”

“娘娘,送東西來的人就在外面,娘娘是否見——”馮保說道,看來皇上還是沒忘了他們娘娘。見一見他們回去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右昭儀也許就能回宮了。

“大冷的天在外面幹什麼,安排他們歇著吧,明天是不是要趕回京啊?就不見了。”辛情說道。

“可是娘娘,老奴以為娘娘還是見一見的好,這些人常在皇上身邊,如果能替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娘娘——”馮保的話又被打斷了。

“馮保,你老了!”辛情看他:“耳朵都不好用了,我說過,我還不想回去,別費心思。”

“老奴知錯。那——老奴這就去安排了他們。”馮保恭敬地起身出去了。

辛情便接著喝酒。忽然兩個宮女拎著食盒進來了,辛情皺眉:“誰準你進來的?”

“回娘娘,總管說娘娘晚上沒吃什麼,空腹喝酒易醉,所以吩咐奴婢給娘娘準備了些小菜。”宮女恭敬地說道。

“放下吧。”辛情說道,仍舊晃著酒杯,看著宮女開啟食盒,一樣一樣地將菜擺在桌上,辛情忽然有些頭暈,眼前也有些朦朧,似乎是喝醉了。心裡便忽然一驚,她才只喝了兩杯葡萄酒怎麼可能會醉?那麼只可能是酒中有毒。用力睜著眼睛卻發現兩個人影也越來越模糊,“你們~~”

“娘娘喝醉了?”一個宮女笑著靠近她,宮女的臉模模糊糊的。

“混~~蛋~~”辛情終於軟軟地趴在了桌上。最後一個念頭是,她辛情終於要見閻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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