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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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灼暫時鬆口之後, 靈華派眾人紛紛從祠堂裡面出來。直到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鮮空氣,才覺得窒息感少了不少, 大家互相看看, 簡直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江灼的處事風格太可怕了, 幾乎壓的人喘不過氣來。直到出了門,他們才有餘地去思考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又會給靈華派帶來怎樣的變化。

對於那些江家的死忠派來說, 倒是都對此結果十分滿意, 意氣風發之態溢於言表。他們勸了其他人幾句要識時務的話, 便紛紛散去。

緊接著又有更多原本在外面等訊息的人圍上來, 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

易旼嘆了口氣道:“這樣吧, 咱們換一個地方,繼續商量商量這件事。”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復雜。易旼生性狡猾,人也機靈,他不像暴躁的邢東那樣情緒外露,赤/裸/裸地將對於江灼的不屑擺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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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得不說,在沈家那件事之前,易旼也是頗為自負的,並認為這個掌門的位置,他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不過當沈鑫的算計被雲宿川在他面前揭穿, 同時平日裡跟自己功力相仿的同伴也被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易旼心中的自負就開始隱隱崩塌,他似乎意識到一個不太令人愉快的事實,那就是自己的段位其實還是太低了。

——雲宿川和江灼是出了名的關係好, 雲宿川既然有這個實力,江灼應該也不會太差吧?

這個想法直到今天也得到了證實,江灼果然一露面一出手,就帶來了滿門上下的震動。易旼的心頭其實已經有些屈服了,但另一方面,他想起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又有點不太甘心,所以很難抉擇。

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情換了個會議室坐下,聽著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議論情況,分析江灼的性格實力,易旼心裡亂糟糟的,那塊五行印被他反覆在手裡揉捏,已經有些發熱了。

就在這時,外面的門被敲響,易旼因為本來就覺得不安,一下子就聽見了,揚聲道:“進來。”

周圍一靜,一名小弟子匆匆跑進來,四下看看,對著易旼附耳低語道:“易師兄,有個自稱是何掌門的人來了。”

易旼一怔,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震驚道:“你說什麼?!”

他這樣一喊,周圍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易旼的身上,邢東甕聲甕氣地道:“這是有什麼事啊?還藏著掖著,都什麼時候了,說出來大家一起聽聽唄,我看這天能不能塌下來。”

他心情極度差勁,又知道易旼這人輕易不會和別人起衝突,所以逮住了就說他兩句,說完之後,便見易旼慢慢轉過頭來,用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自己。

邢東反倒被他嚇住了,下意識地挺了挺腰,道:“做什麼?”

“何掌門回來了。”

易旼慢慢地又重複了一遍:“何箕,何掌門,回山了。”

那些情緒失控的弟子讓易旼想起沈鑫,但按理說沈鑫已經死了,他才一直用這個事實來告訴自己,一切都只不過是巧合而已,但是何箕的出現,再一次讓他起了莫名的疑心。

易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懷疑什麼,但其他同伴就沒有這種憂慮了。驚訝過後,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一名弟子語氣輕快地說道:“何掌門回山了?那簡直是太好了!他老人家竟然平安無事,咱們快點出去迎接吧!”

他們高興的原因說來也很簡單,何箕這人是個好好先生,脾氣溫和,待下優厚,他在任的時候大家的日子都過的很舒服,就單只說這五行印還是他分給各位弟子的。

也不知道江灼怎麼就這麼奇葩,既不像他師父,也不像他親爹。

入門晚的弟子沒怎麼見過何箕,但年歲較長的都跟他感情深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的出現能夠教訓一下江灼的胡作非為,給大家撐腰,當下就有不少人都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易旼被人群裹雜在最後,也身不由己地往前走,然後果然看見了何箕。

多年未見,他的容貌居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有近看才隱約可以見到眉梢眼角細細的紋路。

比起雲宿川出場的囂張跋扈,何箕僅僅是獨自一人,徒步上山,不疾不徐的步調就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似的。

立刻有人喊道:“何掌門,您真的回來了!”

“掌門!”

“是掌門回來了,是掌門回來了!”

眾人亂七八糟地大喊一通,周圍鬧哄哄的,居然還顯出了幾分喜氣和熱鬧,何箕似乎很是感動,衝眾人點了點頭,微笑四下環顧一圈,說道:“多年不見了,各位好嗎?”

何箕的一名師弟名叫謝宇,一面在旁邊引著何箕向裡面走,一面道:“這些年來掌門不在山上,但我們幸不辱命,各司其職,門派上下安定。”

何箕笑著說:“各位辛苦了。”

謝宇道:“大家都是為了門派,我們辛苦一點也是應當的。”

他眼珠轉了轉,又看似不經意一般的說道:“不過以後如果手裡沒有了五行印,這能做的事情就要大打折扣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把何箕迎進了會議室裡,身後的門牢牢關嚴,將其他妄圖窺探的人阻隔在門外。

“五行印不是由幾位師兄弟保管嗎,怎麼會沒有?”

何箕似乎有些驚訝,又問:“我多年沒有回來,但看各位的表情似乎不太輕鬆,是山上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嗎?小灼呢,他沒有回山接任?”

提到江灼,眾人都是默了默,然後步鶴清說道:“我來講吧。”

他從山上出現意外情況講起,一直說到江灼強行壓制門派眾人,然後道:“我們也不是倚老賣老,不服從少掌門的管束。只是他到底年輕,這些年不在山上,又根本就不瞭解情況,一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強逼著其他人放權,這不是讓其他弟子寒心嗎?”

謝宇也道:“是啊掌門師兄,我們個人的得失無所謂,可是如果任由少掌門這樣作為,激起門派上下的反叛情緒,到時候靈華派必然生亂,那才是大事。您一定要好好約束他一下才行。”

何箕哂笑道:“這孩子是個急脾氣,你們也不必往心裡頭去,過會我去見見他。”

江老和江辰非全都已經去世,目前能管得住江灼也有資格管的,恐怕也只剩下一個何箕了。其他人目前心裡正對江灼和雲宿川忌憚著,聽何箕這樣承諾都松了一口氣,臉上顯出了些許輕鬆之色。

邢東最是積極,立刻說道:“掌門,那我去把少掌門叫……請來見您吧!”

何箕道:“他那邊不急,先處理正事。剛才聽你們說山上有不少弟子情緒失控,他們在哪裡?”

這件事是易旼處理的,他定了定神,上前說道:“掌門,我們沒有弄清楚這些人到底是被心魔侵襲還是傳染了某種怪病,為了防止災禍繼續擴散,已經把他們都給控制隔離起來了。”

他想起剛才雲宿川所說的護山法陣的事情,耍了個心眼,又補充道:“現在正打算啟動護山法陣,以免其他弟子身上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是發愁沒有主陣人,正好掌門回來了,那就再合適不過。”

這山上之所以會有一些人出現這樣的失控情況,正是何箕讓人在靈華山上將一些裝有提煉出來情緒的瓶子開啟,情緒稀釋在空氣中,不會被人發現,逐漸擴散開來。

像步鶴清等人功力深厚,不會因此受到影響,但對於一些功力尚淺的小弟子來說,就很容易因此而情緒失控了。

易旼不知道這當中的曲折,但不管是怎樣的原因,只要護山的法陣一開啟,山上靈氣充沛,自動抵抗外來侵襲,最起碼不會讓更多人遭到感染。

他這麼說是想藉著何箕的力去把雲宿川這個江灼的可靠幫手擠兌走,何箕卻道:“先把這些人帶過來,讓我檢查一下,確定情況之後再開啟法陣不遲。”

此言一出,所有人無不愕然。

易旼愣了一下,面前說這句話的要不是何箕,他肯定就要脫口問一問對方是不是有病了。

這就譬如是一個地方發生了瘟疫,大家好不容易把得病的人都隔離起來,該消毒了,突然有一個人出來說,先不要消毒,把被隔離的人都放出來檢查一遍病因再說。

——這種做法,不是瘋了嗎?

不光是易旼,其他人也都不太贊同,步鶴清道:“這……不太合適吧。那些人吵吵鬧鬧的,精神極度亢奮,打暈了過一小會就能清醒過來,放出來之後不好控制。”

何箕沉默片刻,笑了笑道:“我剛剛回來,就聽各位講述小灼行為的偏頗之處,我還想著他到底是年輕,一會得好好提點提點。結果這沒說兩句話,對於我的決定,大家似乎也同樣不滿。”

他一頓,慢悠悠地說道:“所以說……這不滿到底是因為我跟少掌門的能力不足,讓各位失望了,還是靈華派數年無主,人心散了?”

何箕簡直是精明極了。如果沒有之前跟江灼發生衝突的事情,他的話還沒辦法達到這麼好的效果。但是幾句話下來,他就意識到,面前在場的人是在盼著他來撐腰去對付江灼。

這樣一來,他們哪敢再引起何箕的不滿?而何箕也正好可以藉著江灼剛才的作為,適當表現出強硬的態度。

這步棋走得好,其他人果然被將住了。

萬一何箕真的覺得是他們狂妄無禮,也轉頭去支援江灼,他們師徒兩人都站在同一個立場上,那他們還活不活了?

謝宇一聽這話頭,立刻把什麼會不會傳染、有沒有可能引起騷亂都扔到了腦後,生怕何箕不高興,連忙衝著易旼使眼色,說道:

“掌門師兄,我們沒有這個意思,無論是您還是少掌門,大家都是十分尊重的。您要看,那我們就把人帶上來好了。”

謝宇都這麼說了,易旼也沒法說不同意,只好出去找了幾個人來,讓他們把那些人都帶過來給何箕看,護山法陣的事自然也只能暫時放到一邊。

他們想著,不管怎麼說,何箕當了這麼多年的掌門,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重大的失誤,或許掌門這麼做是另有深意,最起碼總不能故意要害自己的門派。

現在關鍵是要讓何箕把江灼給穩住,萬萬不能再把他給惹怒了。

這回也是趕上了門派出事,兩名主事者同時上山,靈華派的其他人被放養了這麼多年,簡直是措手不及,一時間頗為不適應。

他們那邊去帶人過來,何箕又問:“你們的五行印都被小灼給收回去了?”

邢東悻悻道:“弟子和步師叔的已經被收走,剩下三枚還在。”

何箕道:“你們剛才說到啟動護山法陣的事情,也需要五行印加持,既然差兩枚,還是得去找小灼拿回來才能湊齊。那就把剩下的三枚先給我吧,我一會去問問他。”

五行印之間有吸力,不過具體運用還得看操縱者的法力如何,如果拿著的人是何箕,應該能直接把江灼收回去的另兩枚印章給奪回來。

何箕願意出頭,步鶴清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對方的話,他心中忽然漫上一股十分微妙的感受,就好像何箕一直在等著說這樣一句話似的。

這回江灼上山的目的就是明擺著要收回權力,強行壓制他們發下重誓,交出五行印,那麼何箕突然回來,是不是也存著這樣的心思?只不過他的手段遠遠要比他的徒弟懷柔罷了。

但這……不應該吧?畢竟當初東西不就是從他的手裡給出去的嗎?不過一走數年,人也都是會變的……

這個念頭一湧上來就無法剋制,步鶴清心裡琢磨著,頭埋的很低,以免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神情有異,帶來麻煩。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看見何箕的鞋面上有一個很奇怪的花紋。

何箕一身休閒裝,穿的也是一雙深褐色的運動鞋,按理說這樣的顏色應該無論沾上怎樣的汙跡都不會特別明顯,要不是步鶴清正好低著頭,百無聊賴地盯著地面看,原本也不會發現其中的端倪。

他盯了又盯,終於確定,那花紋是大半個血手印。

步鶴清猛然想起早上死在草叢裡的兩名弟子。

那都是他的徒弟,雖說他的弟子實在太多了,師徒之間的關係算不上十分的親近,但發生命案之後,步鶴清還是仔細地檢視了他們的屍體的。

他清晰地記得其中一個人的情況。

對方的手上沒有傷,卻沾染了胸前傷口上的鮮血,右手前半個手掌上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凹坑,像是臨死前用力按在什麼地方的時候印上去的,不過屍體所發現的地面旁邊,並沒有能夠留下這種痕跡的物品……

步鶴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整個會議室裡的氣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何箕正漫不經意地向謝宇詢問一些他離開之後的其他情況,易旼等人正在取出自己保管的那枚五行印。

不管怎麼說,跟江灼比起來,他們對於何箕的信任是根深蒂固的。

——就在上一秒鐘,步鶴清也還抱有著這種想法。

可是現在,究竟誰和誰才是真正的同夥?誰口蜜腹劍包藏禍心,誰冷言冷語心懷善意?那些隱藏在面具背後的容顏,究竟是人是鬼?

詭異感靜悄悄地瀰漫開來,彷彿某種不知名的瘟疫似的,無聲無息地潛伏在黑暗當中的每一個角落裡,幾乎讓人全身的血液都不由得凝結起來。

身邊那幾個人取出五行印的動作都好像被慢放了似的,撥動心底驚駭。

“不、不、不……”

步鶴清的喉嚨裡面咯吱吱直響,他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開啟了最先一人即將遞上五行印的手!

做出這項舉動之後,對上何箕看過來的目光,步鶴清覺得自己的每一根頭髮都在戰慄。

易旼從一開始就心存疑慮,所以動作也是最緩慢的那一個,直到看見步鶴清做出這樣的舉動,他也連忙警惕地後退兩步,同時問道:“步師叔,你這是在做什麼?”

何箕也同樣是神色淡定,不緊不慢,緩聲道:“步師兄?”

他站起身來,抬手作勢要撫一撫步鶴清的肩膀,說道:“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說出來大家一同解決,有什麼事非要如此衝動,竟然一言不發先對著吳師弟動起手來?他做了什麼?”

何箕所說的那位吳師弟就是第一個要把掌門印遞給他的人,他本來就被步鶴清弄得有點愣,再被何箕這麼一說,眼見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更加不解,吶吶地說:“步師兄,我怎麼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步鶴清表現的如此慌張如此害怕,他竟然還是抬起手來,將何箕一把推開。

步鶴清將心一橫:“不是他,是你!”

他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指著何箕道:“我看見你鞋面上血手印了,那是王迎臨死之前按出來的,殺他的人是你,在靈華山上製造混亂的熱也是你——你一走數年,突然冒出來要拿五行印,到底意欲何為!”

這變故實在是太突然了,步鶴清的幾聲喝問說出來,只把周圍的人都給聽的愣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死一般的寂靜當中,他們卻見何箕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晃動,毫無徵兆地向著步鶴清一掌拍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後面還有一章喔。往後翻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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