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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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明立著實沒有想到, 在桑淖那處一直在提醒接應他們的人居然是奚以。

眼前的人如沐春風, 縱然身上帶著鐐銬,卻依舊含笑, 有禮的同舒明立打了一個招呼:“舒大人, 好久不見。”

舒明立感覺到自己嗓子眼被堵了一下, 半晌才找回聲音道:“怎麼會是你?”

奚以笑了笑, 任憑他打量。

“他就是鳳族的巫師。”楚修雲道。

舒明立聽言,還是無法相信。

無怪乎他,這奚以從始至終替桑淖辦事, 在幕後運籌帷幄, 簡直就相當於是她的左膀右臂,這樣一個人突然說他是一個叛徒,前來相助,給了誰都難以置信。

所幸奚以也並沒有叫他們信他的意思, 只道:“她過早暴露,現在根基不穩, 如今是最好進攻的機會, 各位大人不要錯過時機。”

舒明立皺眉:“過早暴露?桑淖為什麼會過早暴露?”

奚以一笑,目光落在了空語身上。

空語冷漠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移開視線, 他淡笑, 聲音平淡道:“許是她失誤吧。”

他不再深說,舒明立卻從中嗅出什麼,眯了眯眼。

封逸飛一直端看著奚以的神色, 見他看向空語,他突然想到什麼。

向前一步,他低聲在舒明立的耳畔道:“大人,之前幽鬼曾道空語大師修了絕情術。”

舒明立微怔。

佛修的絕情之術,斷情絕愛,只為斬斷紅塵,他曾有所聽聞。

空語修了此術,怪不得他現在對桑淖如此冷絕。

畢竟感情問題是私事,他也不好深究,得知之後稍微點了點頭,舒明立看向奚以繼續道:“不論如何,在閣下這裡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一戰,奚以大人還是留在這裡吧。”

奚以早有預料,倒並不反抗,對這個安排很是坦然。

封逸飛道:“鐐銬可以封鎖靈力,我會派人在這裡看著他們兩個。”

舒明立含顎,而後突然想到什麼,他又出聲問道:“奚以大人,你和山海秘境,有什麼關係?”

奚以聞言看了過來。

晃了晃自己手上被鉗制的鐐銬,鐵器相撞,發出些金屬質的碰撞聲,他輕笑道:“舒大人如今不信我,就算我說了也不過是為你徒增顧慮罷了,奚以在這裡等著,等塵埃落定,定會如實相告。”

又賣關子。

舒明立嘖了一聲,而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忽然從他腦海中晃過,想到了,他便直接問道:“你可知生滅現在如何?”

封逸飛一愣:生滅不是——

他下意識看向了楚修雲,而一眼看過去,卻正巧看到楚修雲偏了偏頭,唇角的弧度直落了下來。

“生滅......”奚以聽言,微頓,“大人見了桑淖之後,或許可以見到他。”

或許?

舒明立心有疑惑,奚以卻不再深說。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話還未出,便被身後之人按住了肩膀。

楚修雲鼻息輕柔,從舒明立頸邊劃過:“你這麼關心生滅?”

“.....”

封逸飛僵硬的把自己朝向他們的臉轉到了一邊,前去安排事宜。

之後便沒再拖延,召集清點了人手,在空語的指引下他們很快到了一很大的洞府。

洞外靜謐,空無一人,大片的陰影籠罩,無端便讓人心覺陰森。

“這處大師可有來過?”舒明立問道。

空語盯看著那洞府半晌,緩緩搖頭。

“既如此,便不可貿然進去,你們留在外面,我去將她逼出來。”舒明立定聲道。

楚修雲掃了他一眼,抬手。

下一秒,舒明立便覺有一股熱意擦臉而過。

焰光劃去,周遭‘騰’的一聲頓時燃燒起來,火舌如妖,直直往洞中鑽去。

舒明立:“......”

他扭頭看向楚修雲。

楚修雲面上平淡,一言不發的做著好事兒,意思卻很是明顯:他不讓自己進去。

舒明立啞然:“……這樣也好,我便不用進去了。”

而沒過多久,一道靈刃出現,剎那間肆然燃燒的火焰便被滅了去。

火光落下的最後一瞬,冰冷的女聲也隨之響起:“既然已經來了,你們還不敢進來嗎?”

是桑淖的聲音。

封逸飛皺眉道:“桑淖大人,這洞中範圍狹小,如果誤傷到不該誤傷之人便不好了,不如出來一見?”

桑淖冷冷一笑:“既如此,我出去,將你師父的頭顱也一併送出去,如何。”

封逸飛面色頓時一變。

他看向舒明立,“舒大人,她有人質在手,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舒明立想了想,沉聲道:“人質的安危在先,我們幾個進去,其餘人都在外面守著,小心戒備。”

在他身後的下屬立馬應聲。

指尖微動,折雪劍幻出,他率先抬腳走了進去。

進了其中,舒明立發現外面雖然看著洞口很小,而其中空間卻極為寬敞,天洞大開,光線也很是明亮。

彎饒許久,終是到了盡頭。

目光落在眼前側躺在榻上的女人,他微微皺眉。

或許是光線問題,舒明立總覺得眼前的人,面色異常的蒼白。

桑淖面對他們,毫不畏懼,只看著楚修雲,漠然啟唇道:“你果然還是進來了。”

楚修雲目光冷淡,看著她就宛若看著一個陌生人,毫無情緒。

她撐起身子慢慢坐了起來,目光從在場之人的身上一一劃過。

“你們都是來阻我的?”

無人回應,桑淖偏了偏頭,竟然笑了:“若願我將人還給你們,放我走,可以嗎?”

封逸飛皺了皺眉,出聲:“你開什麼玩笑?!”

這等禍害,若不儘早解決,天下不寧!

桑淖眯了眯眼,語氣中毫無波瀾,“果然,已經遲了嗎。”

舒明立感覺那裡有些不對勁,目光落在了桑淖身後,而依稀看清什麼,他面色突然一變:“都散開!”

他話落,冰裂之聲兀的響起,一道劍光劃破,一人從冰壁後緩緩而出。

煙塵散去,舒明立被楚修雲護在身後,順著光線看過去。而待看清出現的人是誰,他頓時瞳孔劇縮:“十九?!”

是十九,卻又不是他。

十九自幼年時便被虐待,體格瘦小羸弱,且身有眼疾。

而眼前的人,卻一身冷傲之氣,目中有神,和之前十九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他手執一柄修長的青劍,劍氣環繞,遠遠的便給人一種心悸的壓迫感。晨荀目光觸及,滿目驚駭:“那柄劍?”

“重青,”封逸飛看到,想起什麼,神色立變:“那是,父親的劍。”

舒明立腦海中立馬便出現了一個念頭:

是封修。

桑淖已經將封修復活了?

“糟了……”封修已經被復活,那那些被捉過來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她將寒冰床做成了一道冰壁,養著十九的靈魂。”楚修雲在他耳畔道。

舒明立面色沉重的看著桑淖。

空語眼中驀地劃過一絲戾氣,啟唇道:“你果然還是用了術?!”

桑淖看向他,輕輕勾唇:“是。”

空語胸口起伏,面上含著極致的怒意:“十七人的性命,只為復活這一個聽你話的殘次品?桑淖,你簡直是——冥頑不靈!”

聞言,桑淖唇畔的笑意卻淡了下來。

“原本,不需要他們的,只是因為你不配合,不是嗎?”

像是想起什麼,空語眼中厭惡之色出現,冷冷看著她。

“貪生怕死的是你,你如果留下,我誰都不會傷,”桑淖極美的臉上漸漸露出幾分猙獰,她冷笑,眼中赤紅,“空語,你明明願意救天下人,你對天下所有人憐憫至極,卻唯獨不願意成全我!”

她聲調愈高,到最後像是剋制不住,竟生生咳出一攤血來。

殷紅的血沾在桑淖唇畔,渲染出幾分妖冶,映襯出她面色更是蒼白如雪。

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是因為剛剛用過術法的原因嗎?

舒明立啟唇欲說什麼。

而剛動,便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楚修雲低頭,在他耳畔道:“他們的事,先交給他們。”

舒明立一怔。

空語聽到桑淖所言,卻是笑了。

他極淡的眸中仿若含著冰霧,尾音帶著一種可笑的嘲諷:“我所做的所有,對你來講,都是不成全?”

桑淖慢慢抬起頭來,有一瞬間,舒明立卻莫名覺得她眼眶的通紅是因為含淚。

一瞬間一種古怪的感覺從心中升起。

“是......你就是,不成全我,”她起身,擦淨唇畔的血跡:“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們誰都攔不住我。”

她話落,十九眸子動了動,看了過來。

在場的人頓時警覺。

封逸飛的闔眸片刻,再睜眼便將自己陷入回憶的思緒拔了出來,他咬牙道:“桑淖,你這種人根本不配與我父親一起!”

“是嗎?”桑淖啟唇,嘲冷道:“只可惜,你父親現在不認識你這個兒子,護的人是我。”

她的話點燃了封逸飛的炸點。

絕命的劍嘯聲作響,他目中厲色,驀地提劍攻了上去!

而就在他攻過來的瞬間,十九身體微動。

重青劍影一晃,兩劍相撞,劍意在空中相撞,立馬盪出一道壓迫感極強的波動,周身的石子轟然崩裂了開,石壁也出現了幾分裂痕。

感覺到對方傳過來的巨大壓力,封逸飛面色一變:“父親!”

與他相抗的人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但縱然如此依舊沒有收勢。

怕傷到人,封逸飛束手束腳,無法動殺招,幾次交手下來只能被寸寸逼退。

“現在這個‘封修’只會護著桑淖,”舒明立看著:“這樣不行,有辦法能將他喚醒嗎?”

“桑淖施術的時候,應該只用了封修劍術和對她的記憶,他沒有其他記憶。”

楚修雲淡淡道:“眼前的人就是一個空殼罷了,直接殺了就好。”

“直接殺了,”舒明立抿唇:“十九會不會受到影響?”

楚修雲一頓。

“會受到影響,”空語聲音突然響起。

他走上前來,沉眸道:“如果十九的靈魂在多人混雜的記憶中死去,他會顛倒不分,直接入魔。”

舒明立心思頓時一沉:一個魂體入魔,要想救回來,可難如登天。

空語斂了斂眸:“解鈴換需系鈴人,想將他解救出來,還是要從桑淖身上下手。”

而就在此時,一陣陣崩裂之聲響起,楚修雲立馬察覺,伸手將舒明立摟住,沉聲道:“這裡要塌了,我們先出去。”

舒明立不及反應,人便被帶了出去。

他們走之後沒多久,原本聳立的石山便轟然作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塌了下去。

封逸飛抬劍將落下來的石塊劈開,從中一躍而出,回頭看向桑淖。

她被十九攔腰抱起,輕輕放在了地上。

明明給他如此熟悉的感覺,是自己的父親,卻.....一種勃然的怒意頓時湧起,他戾色道:“你這個女人,簡直不知羞恥!”

桑淖抬眸看他,漠然勾唇。

“巔主,你將十九引開,不要傷他,”舒明立傳音給封逸飛:“桑淖交給我們。”

封逸飛聞言,點頭,壓下胸口的憋悶怒火,提劍攻上。

十九反應也極快,抬眸,重青劍影晃動,以極為刁鑽的角度迎上了他的攻勢。

兩人作戰,氣勢宏大。

封修當年本就是以劍術出名,天賦卓絕,自創的劍法威力極強,很具有代表性,被不少修士奉作楷模效仿。

外面等待的弟子見狀,有幾個很快就認了出來,不可置信道:“那是,驚鴻劍法?”

“重青!那是重青劍!”

“那不是當年封修大人的獨創劍法和本命劍嗎?那人是誰?”

晨荀厲色道:“都閉嘴,那只不過是一個傀儡。”

他一說話,議論紛紛的弟子們立馬安靜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頻頻投去目光。

舒明立道:“晨荀長老,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你將他們帶走吧。”

封修對修真之士意義非凡,晨荀心知弟子們留下只會添亂,便沒有猶豫,很快帶人從這裡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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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人走,這裡頓時空寂了下來。

舒明立看向桑淖,執劍走去。

這個女人手中還拿著一半的綏核,就是一個□□,現在她正處虛弱,必須要速戰速決。

桑淖冷冷看著他。

而就在舒明立越來越靠近時,劃破空氣的聲音忽然逼近,他立馬轉過身抬劍一擋。

隨著‘睜’的一聲,一道黑影出現。

熟悉的刀刃散著冰質的冷光,遙遙與舒明立對峙。

他皺了皺眉,啟唇道:“你果然在這裡。”

生滅在戰鐮之後漸漸現出人身,依舊是那副冰冷的模樣,看不出任何情緒。

楚修雲偏過頭:“生滅?”

舒明立含顎,想了想,他低聲給楚修雲解釋道:“是他的器靈。”

楚修雲眯了眯眼。

舒明立說清之後,看向生滅,沉聲道:“你要護著她?”

“她是我的主人。”生滅啟唇。

“桑淖已經轉為人身,你們之間的聯絡應該早已經斷了。”舒明立道。

生滅卻笑了笑。

他面上的淡漠散去一些,看著舒明立,語氣縹緲:“我與她是魂契。”

舒明立握著折雪的劍緊了緊,心情有些複雜。

生滅抬手將鐮體握在了手中,漠然勾唇:“你不必猶豫,我早知道最後我與你們逃不了一戰。”

“是嗎。”楚修雲突然開口。

生滅一頓,目光終是落在了他身上,沉默了下來。

“他交給我就好,你去對付桑淖。”舒明立道。

楚修雲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舒明立卻不知怎麼感覺這個笑容有些怪。

“我曾聽空語說過,只有用過蓮華葉的靈才能化成人身出現在世人面前,”楚修雲聲音有些低:“生滅為什麼能現形?在我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你和他原來很熟嗎。”

舒明立:“......”

他頓時哭笑不得:“這種時候……你在想什麼?”

楚修雲含墨般的眸子看向桑淖那處,帶著些漫不經心:“你不必太過於擔憂,桑淖禍害蒼生入世,人間因果自不會放過她。”

舒明立一愣,轉臉看過去,便看到空語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桑淖面前。

所謂因果,難道真的有那麼玄?

他皺了皺眉,而回頭看過去,便見楚修雲唇邊含著一抹涼薄的笑意,指尖黑炎跳動,驀地攻了上去。

舒明立:“......”

一瞬間在場七人,三對三,只剩了他一個吃瓜觀眾。

莫名有些戲劇感湧了上來。

而就在此時,一弟子卻而復返,匆忙的趕上來前來:“舒大人!”

舒明立頓時如臨大敵,轉過身回道:“怎麼了?”

那人極力讓自己氣息平穩了下來:“我們退去的時候遇上了一個木屋,本想以木屋為中心休憩等大人召喚,卻發現所有失蹤的人,還有前巔主大人都在其中!”

“都在?”舒明立立馬道:“他們還活著嗎?”

“只是陷入了昏迷,都活著,晨荀大人派人檢查了他們的靈識,也都完好如常。”

舒明立一愣,隨即皺眉:他們都活著,那這個封修是怎麼......

想到什麼,他眼睛睜大了幾分,立馬看向空語:“大師——”

而還是晚了一步。

空語指尖的鮮血淌下,桑淖緊緊握著這只穿過她胸膛的手臂,失力跪到了地上。

她深喘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空語,眼眶通紅。

空語皺了皺眉,“你為何不反抗?”

身體逐漸變得冰冷,生息流散,知覺也模糊了起來。蓄在眼眶的淚水終是失去了阻礙,順著異常蒼白又虛弱的臉頰劃下。

她笑了,哽咽幾聲,有幾分嘲色。

“這是——”那弟子怔愣幾秒,不可置信:“就如此容易嗎?”

是,她大抵已經無力再反抗。

舒明立心道。

桑淖垂眸,狠狠的將他的手從自己胸口扯出,重重跌在了後面。

血液從傷口析出,很快將這裡的土壤渲的殷紅。

就如凋零之花,最後瀲灩,悄無聲息的綻開。

察覺到什麼,生滅停下了手中的攻勢,而封逸飛那邊也傳來聲音:“父親他......十九昏過去了。”

“人,我還給你。”桑淖異常蒼白的嘴唇掀起,看著空語,緩緩道:“阿修我見到了,你的要求,我也做到了。現在,你可、信了?”

空語看著她,眸中顏色瞬息變幻:“什麼意思?”

桑淖卻笑,不復那種陰冷,笑的單純至極。她眸中色彩漸漸變得暗淡,感覺到自己生息漸漸散去,渾身冰冷。

意識漸漸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中。

想看清眼前之人,卻無論如何都再看不真切,她嘲冷一笑,洩氣般閉上了眼。

可笑……

因執念而入魔,因你而醒悟,卻遲得叫人啼笑。

……人間四年,為何,不能遲些再醒呢。

遲到不再執著,不會叫你心灰意冷,對你無法割捨時,再醒過來。

桑淖意識漸漸沉去,淚意析出,落在血泥之中,帶去了最後一絲溫度。

也罷……既然已修絕情,便就這樣吧。

是不是很好笑?

空語,你不再信的時候,有人卻悔了——

執念成空,滿盤皆輸。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前面寫一點桑淖和空語之間的故事,不長。

還有最後一章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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