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少年慢吞吞地綴在繆金身後, 繆金腿長,和洛修斯之間拉得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從一個身位的距離慢慢拉到十幾個身位的距離。
繆金走遠了, 洛修斯身旁的精靈不知緣故地似乎更不安了,細微瑟縮著。
金色字跡一筆一劃地在洛修斯眼前寫:“你不是不想去守望森林嗎?”
洛修斯皺起眉毛,辯解:“我沒有不想去守望森林。”
規則:“得了, 你就是不想看見謝菲爾德, 你不想看見他, 可你現在正在向守望森林走。”
洛修斯向規則陳述自己的規劃:“我只是想先把厄尼送回守望森林。”
“然後呢?”
洛修斯沉默了一會兒,不肯定道:“然後和繆金……”
洛修斯沒能“然後”出來一個回答,規則替他補上了後半句話:“和繆金一起去守望森林。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勸服繆金和你一起進入守望森林尋找謝菲爾德, 另一個是和繆金在守望森林外層分道揚鑣。”
一旦稍微牽扯到謝菲爾德, 規則總是說實話。
洛修斯皺眉道:“是這樣的。”
他原本的規劃是找繆金一個月, 為繆金重新找到生命的光彩一個月。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洛修斯頭疼。
他沒地方拖時間了, 除非沒事找事,在守望森林外層野營到七月份。不然他只能現在就去精靈族找謝菲爾德。
他不厭惡謝菲爾德,只是不願意與謝菲爾德有太多接觸。
他不想看到謝菲爾德的怨恨。
規則也沒有再繼續它的書寫。
在一種隱秘的心思中, 它始終認為上萬年前那次超出主預計的“意外”, 原本並非主看到的樣子。
主醒來時, 只看見他置身在黑暗中,主的力量被遏制。
主像是被囚禁了,同時謝菲爾德說出了一個逾矩的請求。
這看上去是顯而易見的冒犯神明。
但在那時與神明享有同等力量的謝菲爾德, 在黑暗中,在神明力量被遏制到最大限度的時候,原本可以使神明無限期地被囚禁在這裡——
可謝菲爾德沒有這樣。
主幾乎算輕而易舉地脫離了謝菲爾德的禁錮。
謝菲爾德始終緘默,沒有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也沒有表露過憤恨、怨毒、不甘,他緘默地被折斷羽翼,被遏制住近乎全部的力量,他天性向暗,神明用光摧毀了他的軀體。
然後被遺忘在黑暗中近萬年。
規則是後來者,它誕生時,謝菲爾德已有了神智。
它可以看透教皇對主的心思,可以看透薩澤杜斯對主的心思,但它沒辦法看透這個在它誕生之前便存在的造物的心思。
規則到現在都不清晰謝菲爾德究竟在想什麼,或說曾經想過什麼。
上萬年前的事或許不是主看到的樣子,但謝菲爾德從不曾為自己辯解,主不再提及謝菲爾德的名字,於是規則也從未表露過自己的質疑。
畢竟它是規則,只需要注目世間秩序與神明的規則。
繆金愈走愈遠,直到遠到一個距離,他頓下腳步,側過身漠然地望著身後的身後的身後的銀髮少年。
洛修斯感知到繆金的眼神,和精靈一起小跑到他身邊,微笑道:“你在等我嗎?”
“我在保證廢物不會死在我背後。”繆金說,“倘若你認為你在進入森林前已經安全了,大可不必想方設法讓我跟隨著你。”
洛修斯像沒聽見繆金說了什麼,依然寬和地微笑著,說:“感謝你對待朋友的耐心,特意停下來等我。”
繆金冷冷地看了洛修斯半晌,轉頭就走了。
洛修斯沒慌,但厄尼慌了,小聲道:“繆金先生說的沒錯……這裡是還很危險,我們需要尋求繆金先生的庇佑,您願意加快步伐跟上繆金先生嗎?”
洛修斯想了想,又小跑了幾步,拉住了繆金的斗篷一角,跟在他身後。
繆金不想回頭看這個讓他煩心的神的寵兒,語調冷漠:“鬆手。”
後面的嗓音聽上去依舊溫和,繆金幾乎透過他的嗓音就能想出洛修斯帶著怎樣令人厭恨的表情:“我要跟著你。”
一股火氣從繆金心口升上來。
他並非年少的孩子,並非如此易怒的性情——
可或許是洛修斯這樣的被他所怨恨的神明眷顧的寵兒讓他同樣厭惡,也或許是洛修斯那副無知無畏的模樣讓他覺得滑稽。
聽到洛修斯的聲音,看見洛修斯的神情,都輕而易舉地能讓他不可自抑地煩躁起來。
繆金重新停下來,“啪”地打掉了洛修斯捉在他衣角上的手,警告:“不要碰到我。”
洛修斯安靜地看著他,眨了一下眼睛,看上去顯得無措:“你不要我了嗎?”
霎時所有火氣又都被一塊石頭重重地壓了回去,讓繆金心口堵得慌。
他想問洛修斯,你是狗屁不通的小孩嗎?
但問出口前,繆金想到這個被神眷顧的寵兒的確誕生不久,十有八/九就是個“狗屁不通的小孩”。
問不出口,於是繆金更堵了。
更堵的繆金選擇懶得搭理他,轉身就走。
洛修斯沉穩地又拉起了繆金的斗篷。
繆金頓了一下腳,“嘖”了一聲卻沒再斥責洛修斯。
規則感嘆:“他好彆扭。”
洛修斯回答:“還行。”
荒原上隱匿的毒蛇一樣潛伏著等待精靈出現的匪徒,但無人知曉路經這片荒原的一行裝扮古怪的人當中存在著一個極其稀有的精靈。
一路算有驚無險,到了守望森林的外層。
森林外層,一側荒原,一側樹叢,矮小的灌木漸漸向北延伸,荊棘匍匐遍地,稀稀落落的樹木愈向北愈發茂密,直到無法看見邊際的林海。
枯萎、鋼刺般的荊棘密密麻麻地交織鋪成了地毯一樣的滲人地貌。
洛修斯停在荊棘前。
他沒穿鞋。
不過這樣的荊棘,即使厚實的皮底靴子也無濟於事。
洛修斯的軀體已經強化過了,但穿過或許要數百尺的荊棘地,還是一件有難度的事。
洛修斯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
或許該飛過去?
不過憑空為繆金和厄尼,還有這副軀體創造出一對羽翼,會暴露什麼的吧?
洛修斯沒想好,只能停在荊棘地前,詢問厄尼:“你要怎麼過去?”
厄尼遲疑道:“森林外層只是驅逐那些心懷叵測的外族生靈的地方而已……守望森林的任何草木,都不會傷害我們精靈族的族人們。”
洛修斯沒聽出“森林不會傷害精靈族”的原理,微笑問:“什麼意思?”
厄尼像沒看見地上的荊棘,自然地走進了那片密密麻麻滲人的荊棘地。
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交纏在一起的荊棘彷彿變成了水質的流動物什,厄尼踩落的地方,荊棘柔軟地散開,抬腳的地方,荊棘重又湧上來掩蓋住這片泥土。
厄尼站在荊棘中,愧疚道:“抱歉,我無法用皇對精靈族的保護幫助到你們。”
可能需要翅翼的幫助了。
但他需要事後刪改掉繆金和厄尼的記憶。
可厄尼還好,倘若要修改繆金這樣強悍的造物的記憶,洛修斯揣測這具人妖族混血的軀體應該會受到很強的影響,神化得七七八八。
那只能就這樣走過去了。
一邊走一邊修復洛修斯的軀體。
洛修斯試探性地在荊棘上踩了一腳——
剎時腳底多了兩個血洞。
這荊棘被特殊化過。
只有這樣才能阻擋相當一大部分心懷叵測的人族妖族覬覦守望森林。
洛修斯嘆了口氣,對厄尼說:“沒有關係,我這樣走過去就好……”他轉頭注視向繆金,問,“你會和我一起進去嗎?”
洛修斯已經收回了腳,腳底的泥土上印出一個不完整、溼漉漉的血腳印。
他記得繆金的軀體強度很高,應該不會被荊棘……
還沒想完,驟然眼前的景物一轉。
他未經鍛鍊而缺乏肌肉的柔軟腹部硌在繆金硬邦邦的肩膀上。
繆金把他扛了起來。
洛修斯眼前的景物都是倒置的,他向下垂著手臂,眼睛正好正對著繆金的後腰。洛修斯敲門一樣艱難地敲了敲繆金的脊背,聲音因為倒置悶悶的:“你怎麼把我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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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廢物。”
繆金已經開始向荊棘地走過去。
銀色的長髮向下垂著,隨著繆金的步伐晃來晃去,晃得洛修斯頭暈。
於是他又折起手臂敲了敲繆金的脊背:“我頭暈。”
繆金沒搭理他。
繆金瘦削凸起的肩骨正好抵在洛修斯的胃上,洛修斯誠實道:“你壓到我的胃了。”
繆金似乎頓了一下,但還是沒搭理他。
厄尼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又過了一小會兒,洛修斯隨時誠實地反應狀況:“你把我向上託的時候碰到我側腰會癢……”
“閉嘴。”在洛修斯反應完之前,繆金打斷了他,“再多嘴就下來自己走。”
洛修斯秒回:“好的。”
因為被扛著不太舒服,所以洛修斯還沒來得及分出心思去治癒腳底的傷口,還在一行一行地向下流著血。
而且被扛著的感覺很怪異。
洛修斯從沒被誰扛過,這種新奇的體驗讓洛修斯感覺自己顯得很沒有風度。
天命之子應該體面一點。
至少他現在已經是妖族的大祭司了。
想到他妖族大祭司的身份,洛修斯慢吞吞地伸手到懷裡去摸那塊定製的大祭司身份牌。
在他摸出來前,洛修斯感覺自己在向下滑。
或者繆金在讓他腳朝下的向下滑。
然後後腰和膝彎一緊。
繆金換了個姿勢,把他橫抱了起來。
洛修斯呆了一會兒,看著繆金峻直的下頜線,反應現狀:“你把我抱起……”
“閉嘴。”
繆金的懷抱很冷,他肌膚的冷意像能透過布料,將這股寒氣傳遞給洛修斯。
比幾千年前,洛修斯第一次見他時要冷很多。
洛修斯抬手碰了碰繆金的下頜,像碰觸到了一塊冰。
繆金露出一絲厭惡和藏得很深的自嘲:“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碰我。”
洛修斯不想繆金猝不及防、在不提前告知他的情況下把他丟進荊棘裡,於是乖乖地縮回了手,躺在繆金雙臂之間。
繆金是個不聽話的孩子。
可他是個好孩子。
用種族之王的衡量標準之外,用尋常造物的角度看繆金,他是個好孩子——這與洛修斯過去對於繆金的印象並不相符。
神明永遠以價值的角度看待這些種族的王,在價值方面,神明對所有造物瞭解得一清二楚。
但從造物的視角上看,看待這些種族的王,洛修斯突然發現,他其實不瞭解他們,他們的性情、過去、情感。
包括繆金,奈亞拉提普,弗拉德。
或許還有所有的種族的王。
這種體驗讓洛修斯陌生。
但他不排斥。
因為體驗到情感與慾望,是他的初衷。
只有擁有情感和慾望,他才能暫時脫離神明的身份,讓自己“成為”天命之子。
越向森林深處走,樹木漸漸密了,荊棘漸漸稀疏。
繆金面無表情地把洛修斯丟了下去。
洛修斯跌坐在灌木叢裡,背後忽地生長出堅韌的藤蔓纏繞上他的手腳腰肢,像要扯裂不速之客一樣將他的手臂小腿向四個方向拉扯。
厄尼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滴向藤蔓。
金色的血液滴落在藤蔓上的瞬間像火遇到水,迅速消退了。
厄尼說:“抱歉……驚擾到您了……皇在森林的外層設下了強大的法陣,會殺死那些妄圖闖入守望森林的壞蛋,但精靈的血液可以暫時消解附近方圓四五尺內的法陣,只要您靠近我,森林也不會傷害到您。”
銀髮少年從地上拍拍屁股爬起來,鎮定道:“好的。”
繆金聽若無聞,徑直向森林深處走去。
黑色細紋從他腳底逸散,藤蔓、箭矢般的利刺在接觸到繆金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厄尼愣了一下,小聲道:“繆金先生這麼強大的話,我們跟在他身後也可以。”
洛修斯還是那句溫和的話:“好的。”
前後無言,森林中寂靜得只有風葉交纏的聲音。
規則耐不住寂寞,問:“所以你現在要和繆金一起去精靈族嗎?”
洛修斯沒搭理規則。
“你準備在精靈族停留多長時間?”
沒搭理它。
“如果你趕時間,迅速擊敗謝菲爾德和繆金,說不定可以在七月份與教皇的約定前,再去一趟深淵之海找龍族的奧爾丁。”規則唰唰唰地寫,“如果運氣好,路上碰見矮人族的拉斐爾和薩澤,那樣七月份就可以完成天命之子的基本任務了。”
“名望於你唾手可得,洛修斯可以隨時成神,七月份你就可以回到天堂了。”規則忽然有些感慨,“從四月份到七月份,其實一共只有三個月罷了。”
它突然有些理解主的感受。
這樣的事,對於一位神明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
天命之子耗時十幾年的命運線,在神明手中,其實朝夕可成。
森林驟地颳起一陣大風,尖銳的風嘯聲讓人耳膜生疼。
也掩蓋住了銀髮少年的喟嘆:“我想以洛修斯的力量解決這一切,以洛修斯的能力為自己謀取名望。我不會在七月份回到天堂,我會遊歷過人間,解決掉過去的四千多年我虧欠那些王的事。”
聽上去很感人。
規則現實問:“可你一級的治癒力,你認為你能擊敗誰?”
洛修斯躊躇道:“我暫時先不與這些王決鬥了,我打不過他們。”
規則:“所以這是你新的不想去找謝菲爾德的理由?”
洛修斯:“……”
洛修斯慍怒地加快了步伐,跟上了繆金。
風嘯聲刮過,森林重新安靜下來。
似乎有若隱若現的哭聲。
抽泣聲越來越近。
“費莉婭!”厄尼失聲道。
一棵綠葉葳蕤的樹下,倚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性精靈,金色血液從她身上汩汩流出,浸溼了身下的草坪。
她的四肢都以駭人的角度折曲著。
厄尼丟下了黑色的帽子,跑到了女精靈身前,無力地跪在她身前,流下眼淚:“費莉婭,你發生了什麼?你離開了森林嗎?”
被叫作“費莉婭”的精靈看見厄尼,驟地睜大了眼,呆呆道:“厄尼……你還活著?!”
兩個精靈似乎是熟識,陷入相認的哭泣中,繆金偏過頭,淡淡道:“把她送回去,我先走了。”
繆金說完就轉過身向來時的道路走去,洛修斯拉住了他的斗篷:“這是你落在森林裡的東西?”
“是。”繆金蹙眉拂開了洛修斯的手。
洛修斯還以為這個說法是繆金為自己找的臺階,笑道:“你救了她嗎?”
繆金似乎對“救”這個字格外敏感,晦沉地盯了洛修斯一會兒,偏過眼不再看他,徑直繼續向前走。
洛修斯亦步亦趨地跟上去:“為什麼要走呢?”
“走開。”
“你想要去哪?”
“走開。”
洛修斯皺起眉毛:“你走了,我就幫不到你了。”
繆金像煩透了,一下頓住腳,冷冽道:“我不需要你幫我。”
洛修斯想了想,問:“那你幫幫我?”
在繆金拒絕他前,洛修斯真摯道:“我想有個朋友。”
騙子。
繆金定定看著銀頭髮的少年,譏諷:“騙別人去。”
洛修斯又頭疼起來。
真難搞。
講不通,勸不了。
可如果放任繆金這樣子,即使他以神明的身份與繆金相見,繆金只會向他索求不死族的消亡。
不死族尚需完善,可終歸是世間的一部分,八個種族已大致平衡,使不死族消亡又會陷入新一輪的混亂。
神明不應該預設這樣的事發生。
他只能以洛修斯的身份儘可能地讓繆金對生命有所期望。
造物對生命所有的期望都來源於情感與慾望。
只是洛修斯也不瞭解情感與慾望,他只能嘗試成為繆金的“朋友”。
朋友是什麼?
這洛修斯也不知道。
洛修斯嘆了口氣,說:“就算我在騙你,我也只騙你一個。”他費解地想不出該怎樣應對,只能說,“你尋覓主的去向,想要向主索求死亡,既然你已經準備放棄你的生命了,為什麼還會怕我會騙你呢?”
繆金的手指漸漸收緊,眼底的暴虐近乎失控。
他厭惡這個愚蠢的聖人救贖世人的寬容,彷彿無所不知的清明。
他們從生到死,本便永不可能在同一個世界,可這個“聖人”偏偏要對他指手畫腳。
繆金抬手,要扼上少年脆弱的脖頸。
他可以輕易扼殺掉洛修斯。
可在繆金碰觸到洛修斯前,洛修斯倏地撲過來擁抱住了他。
少年踮著腳,讓自己和繆金一樣高。
繆金將將抬起的手臂穿過洛修斯脅下,僵在半空。
少年身上沒有味道,乾淨得像清水一樣。
他嘆氣:“我的性命是你的,你總要對我負責吧,答應我幾個請求怎麼這麼困難啊。”
洛修斯謹慎地收起了自己哄小孩的語氣,嚴肅地拍拍繆金的後背:“我不想讓你走,你走了我要去再找到你。”
繆金不吭聲,洛修斯謹慎新增:“如果我惹你生氣了,我允許你咬我。”
這句話有了顯著的反饋。
繆金猛地推開了他。
在洛修斯被推得暈頭轉向,以為繆金會警告他不許把他看成狗的時候,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繆金咬在了他肩膀上。
繆金冰冷的手錮在他後腰,垂頭在他頸間,冰刃似的利齒刺進他的皮膚,疼,又冷得讓人頭皮發麻,彷彿肩膀會被刺穿。
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傷口似乎被舔了一下,疼和冷的知覺讓洛修斯沒有分辨清。
他只清晰地聽見男人發沉的嗓音:“我不喜歡你。”
洛修斯恢復了冷靜,說:“你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好了,這不影響我們成為朋友。”
繆金似乎很低地冷笑了一聲,鬆開了洛修斯,拇指擦過嘴唇上的血。
同意了。
洛修斯整理好衣袍,想了想,對繆金說:“那我們先一起去守望森林?”
繆金懶得看他,好像有些不虞,沒說話。
洛修斯瞧了瞧那邊的精靈,似乎還沒說完話,於是又沒話找話問繆金:“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沒有。”
“我可以陪你去。”
“不需要。”
“那你願意跟著我去我要去的地方嗎?”
“不願意。”
“啊?”洛修斯茫然問,“你不是已經同意跟我一起了嗎?”
繆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捏緊銀髮少年的臉頰,掀了掀嘴唇,警告:“我只會在殺死你之前,保證你還活著罷了,不要對我喋喋不休。”
洛修斯被捏得發音困難,嘟囔道:“那就是都同意了。”
繆金冷冷地看著洛修斯。
洛修斯摸了摸他的頭頂:“你最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繆金日記]:
5.1:我要殺死神的寵兒
5.2:我想看他痛苦,想知道他血的味道
5.3:我討厭他
5.4:我拒絕不了他了
5.5: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