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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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施法變出一方白色的帕子, 為周郎擦拭他臉上的汙痕, 完了後, 又立即運功為他療傷。

周郎在第一次吸食腦髓, 恢復了模糊的記憶後, 白柳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愛情的魔力往往會使人失去理智,為了能讓心愛的人徹底恢復記憶,白柳在一番研究之後, 發現在子時吸食腦髓能更大程度的激發他的記憶。

於是她製造笛音,控制他進食的慾望, 讓他只在午夜之後才去襲擊駐留在古墓附近的人。

這也就是為什麼營地的人, 會認為怪物只在十二點後才出現的原因。

***

墓地外,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白柳利用地利之便逃脫, 這讓與之對戰的蕭天權極為不悅。

反應過來後,蕭天權二話不說, 腳一蹬, 化做一條閃電,掠進了古墓。

趙萱與嬴政對望了一眼,叫上身後的幾個小家夥,便緊隨蕭天權進了古墓。

幽深的古墓, 沒有一絲光線, 伸手不見五指, 潮溼而又陰森。

如此環境,對身為幾個非人類的人來說,前行並不困難, 倒是趙宇與宋潘走得略微踉蹌,每前行幾步都會踢到墓道裡的障礙物。

身為趙宇的契約者,金大多見他磕磕碰碰,走幾步摔一下的架勢,二話不說,把他拉來甩到自己的背上,揹著他往前走。

趙宇有人照顧,可宋潘就無人搭理了。

宋潘捂了捂自己的小心肝,艱難地緊跟在他們身後,儘量不讓自己掉隊。

宋潘從小跟著師傅修道,學了他師傅身為道士的高傲,向來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怎麼看得起普通人。

而在今晚,他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平凡的。

這群人隨便提溜一個出去,都不知道比他師傅高了多少倍。不提那個帶著他飛奔的沉穩男子,就提與他年紀相當的另外幾個少年人,每一個,手上功夫都比他強。

他覺得,今晚自己的世界觀被重新整理了。

“小八,把宋潘揹著走。”宋潘嚴重影響了眾人的前進速度,趙萱有些不耐煩,讓小八照顧他。

一行人前進的速度加快,古墓裡黑漆漆一片,四處都有危機伏藏。毒蟲蛇蟻在古墓裡隨意穿梭。這要換成普通人,可能早就被古墓裡的機關與毒蛇奪去了性命。

但他們一行人裡有一個金大多與嬴政,這兩個本就是從墓地裡爬出來的人,自然是十分熟悉“墓”這種東西。

再說了,世間古墓機關有哪幾座能和贏政的皇陵相比?由他們倆人打頭,一群人沒走任何彎路就到達了主墓。

而此時,率先他們一步進入古墓的蕭天權,憑著靈敏的鼻子,已經到達了主墓,並且與白柳再次相鬥起來。

白柳是鬼修,功力放在當今世上也是數一數二,奈何她遇上的是蕭天權。

將將對上,白柳就被蕭天權一掌拍飛,“砰”的一聲摔在了棺材上。

她劇烈咳嗽,蒼白的臉孔更加慘白了,彎彎的眉毛緊緊蹙起,一對流盼的眸子裡充滿了絕望與憤怒。

此刻,她認清了現實,知道尋上週郎的這群人並非善類。不提方才與自己對話的那個女子,就是這個與她相鬥的少年,她也完全不是對手。

今日,她與周郎怕是過不了這一劫了。

白柳受傷,被她護在墓地角落的怪物大聲咆哮,吼叫裡充滿了擔心。他猙獰的臉上帶著所有人都不懂的情緒,那是一種讓人心顫的悲哀。

怪物想要表達什麼無人能懂,也許懂他的,只有與他生死同穴的白柳。

白柳有蕭天權要對付,趙萱也不打算把這只怪物留下,玉手橫空一抓,瞬間把怪物抓到跟前,手一揚,就往他的心臟之處抓了去。

“不要!”

悽烈的尖叫聲頓時響起,充斥整個墓地,趙萱下意識的停止了動作。

白柳與嘯天犬對戰,心神卻一直放在著怪物身上。見趙萱往周郎的心臟抓取,頓時就明白,她找到了周郎的死穴。

她無視近在眼前的攻擊,拼著硬受蕭天犬一骨頭的準備,急切地甩出袖子。

一條白練如蟒蛇般飛出,把一旁觀戰的宋潘卷了過去。

她緊緊掐著宋潘的脖子,望著趙萱,凜聲威脅道:“放開周郎,否則,我殺了他!”

全程都在打醬油的宋潘,怎麼也沒想到飛來橫禍,自己轉眼竟然就換了一個身份……成為了人質。

話說,出門之前師傅是怎麼交代來著?

哦,好像是叫他給這群不熟悉營地外圍地形的人帶路來著,可是最後...... 自己竟成了威脅這群人的人質。

宋潘冷汗直流,覺得自己怕是會性命難保了...... 因為,他和這群人一點兒都不熟。

“周郎?”

趙萱蹙眉,垂頭看向依舊被術法繩子捆綁住的怪物。

白柳:“解掉周郎身上的繩子,放他過來,然後放我們離開。”

蜀王墓如今被人發現,再也不是兩人的安生之所,為今之計,只有帶著周郎隱蔽大山,然後再謀其他。

趙萱擰著眉頭,毫不猶豫拒絕:“放開他,不可能。”

白柳極力保持鎮定,冷然道:“你的夥伴在我手上,你不想要他的命了?”

趙萱嘲道:“他在你手上,可是你的周郎也在我手上。”

對峙間,趙萱腦筋急轉,分析已獲得的資訊。

從鬼修顯露出來的緊張情緒與話裡透出來的資訊,自己手中的這個怪物怕就是這座古墓的主人了。

而眼前的鬼修...... 如果她沒猜錯,她應該是這個怪物的妻子。

而這座蜀王墓,是座夫妻墓。

猜到這一點,並不奇怪,因為在他們進來的路上,發現在墓穴裡的壁畫上,刻畫著一對栩栩如生的年輕男女。而畫中的女子面相,與眼前的鬼修很相似。

這鬼修很緊張怪物,所以趙萱覺得,她不會無視怪物的安危,對宋潘出手,

而且...... 蕭天權一次又一次的被這個鬼修下臉,這會兒正憋著氣在旁邊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攻擊,而以他靈敏的身手,宋潘絕不可能會出事。

趙萱猜的沒錯,在她與白柳各握人質,陷入僵持中時,被鬼修忽略的蕭天權再一次爆發。

他身形一晃,趁著白柳不注意,猛然甩了一個術法到宋潘身上,然後握著骨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一次發起猛烈攻擊。

白柳不查,只感覺自己掐著人質的手,彷彿被一道雷電擊中般,突然麻木,當下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再回頭時,她已經被與她對戰的少年制服在地上,失去了反抗之力。

險險撿回一條命的宋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連滾帶爬地爬到嬴政身後。

寧潘小道士的認知,一次又一次被重新整理,被打得措手不及。經過這一番事件後,他徹底收起了自己的高傲,他覺得自己眼光太短淺,會一點小法術就沾沾自喜,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只是一個踩在巨人身上的小人...... 道術界名人輩出,而他只不過才剛剛碰觸到道界門檻而已。

戰鬥徹底結束,趙萱一行人取得壓倒式的勝利,中間雖有波瀾,應對的卻也極為輕鬆。沒辦法,畢竟這個世上,能勝過趙萱與蕭天權的幾乎沒有。

也不是沒有,身邊的嬴政就能與兩人一戰,但抱歉,嬴政現在是他們的同夥。

白柳受傷被制服,她幽幽看著她的夫君,眼眸中淚光點點,臉上竟然劃過一絲解脫。

沒錯,就是解脫。這讓一直注視著她的趙萱很是不解。

這鬼修......

白柳輕輕閉上眼睛,在睜眼時,眼底充滿了無盡的悲哀。

她看著被趙萱緊緊制服住的周郎,自言自語的悲鳴:“是我強求,周郎,是我,是我斷了你的輪迴之路,是我的自私,把你害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如果當初我願意放你去輪迴,哪怕是入畜生道,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人不鬼的存活在這個世界,周郎,這個世間容不下你......”

白柳此刻認清現實,她其實比誰都明白,她這番作為有違天和。要是任由周郎繼續吸食人腦下去,早晚有一天,周郎與她都會走向末路。

這樣也好,這群人功力高深,死在他們手上也是解脫。

只是她與周郎...... 從此怕是再無相見之期。

她是鬼修,死,就是徹底死亡,從此消失在天地間,再無一絲痕跡。

白柳聲聲悲鳴,哭泣的話語,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在場眾人,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縷淡淡的悲意。

“吼吼吼——”

古墓的男主人,似乎聽懂了妻子話裡的絕望與自責,他一聲一聲嘶吼,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彷彿在回應安撫她。

趙萱深深嘆氣,為這對情深的夫妻感到惋惜。

“世間並非容不下他,不過前提是你得告訴我,他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副這樣的?”趙萱被身為妻子的鬼修,狠狠感動了一把,決定助她一把。

雖然她知道,她這麼做與天道之意違背。

畢竟這古墓主人已經造下了孽債......

“你... 你真的願意放過周郎?”趙萱的話,讓白柳倏地一下抬起了頭,她眼角掛著淚痕,眸子帶著淺淺的希望。

只要她願意放過周郎,她發誓帶著周郎隱退深山,再不入世。

趙萱皺了皺眉:“別理解錯我的話,饒過他是不可能,畢竟它已經沾過人類的血肉,如果我沒有看錯,他根本就不能控制他進食的本能,這種情況我怎麼可能讓他繼續留在人間?”

趙萱頓了一頓,把目光落到古墓主人身上,幽幽道:“你先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看他情況,他的靈魂還在,但身軀......”

好吧,趙萱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

實在是太奇特,太醜了...

比黑毛殭屍還醜,想說他是殭屍,都有損殭屍的形象。

“周郎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秘術還未完成,魂魄與肉身就直接進入融合階段……融合失敗,所以變成了這副樣子。”

白柳已經管不了那麼多,周郎有一線生機,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她到底心有不甘,雖然死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但她執著了幾百年的恩愛相守,又豈能說放就放。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與夫君長相廝守。

“秘術,什麼秘術?”趙萱驚訝。

又是秘術。

前車之鑑,巫族的秘術就讓嬴政吃了一個大虧,而且她也差一點栽在了巫族秘術上。上次他與巫族秘術召喚出來的大巫對戰,損失的仙靈之氣,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

所以趙大仙對任何叫秘術的東西都心有餘悸,不敢小瞧。

“我叫白柳,生前是蜀地奉伺女媧娘娘一族的祭師......”

白柳隱藏住眼底的悲意,把自己與蜀王的事情徐徐道出。陷入回憶中的她,說到兩人幸福的日子,竟會露出小女人般的微笑。

趙萱聽完白柳的訴說,眉頭微微鎖起,良久她抬起眼,朝蕭天權道:“你先帶他們回去,我留下來幫他把魂魄驅離出身體。”

蕭天犬聞言,有些不贊同地道:“你真要幫他?他可是已經殺了人的...”

神犬大人對與這種肆意為禍凡人的東西,一點都不待見。

“我心裡有數,你帶他們先回去,營地裡的那些人還等著訊息。你回去後,告訴吳連長,事情已經解決,讓他們快些撤離出山。”

趙萱心裡其實也有些矛盾,古墓主人已經做了惡,按說就該直接把他滅掉,而不應該相助於他。可白柳的那份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的執著,狠狠地把她震撼了一把。

這種情況,她真忍不下心,拆散這對鴛鴦。

“婦人之仁,你自己看著辦。”

蕭天權朝趙萱甩了一個刀子眼,然後放開被他壓制的白柳,氣哼哼地掉頭就走。

“小宇,小八,你們隨他先回去。”說完,又回頭看了眼躲在嬴政身後的宋潘道:“你也隨他們一起回去,今晚古墓發生的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別四處宣揚。”

宋潘小道士趕緊點頭,保證不會洩露今晚發生的任何事。

趙萱等其他人都走後,目光落到白柳身上:“我可以把他的靈魂驅除出肉身,讓他免除這種不人不鬼的痛苦,但你必須答應我,此生你不得為惡,並且要守護蜀地一方安寧。”

“白柳在此,對女媧娘娘發誓,此生再不為惡,窮極一生護蜀地一方生靈。若違此誓,我與周郎天雷轟頂,萬劫不復。”白柳聞言,眼裡一喜,毫不猶豫地發下了誓言。

她已經不敢奢求,哪怕周郎只是靈魂狀態也比如今強。

趙萱對唯一留下的嬴政道:“你為我護法!”

始皇陛下終於結束了自己打醬油的路程,他輕輕朝趙萱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趙萱側頭,細長的手指微微一彎,勾住捆綁在古墓主人身上的術法繩子,帶著他去了主墓旁邊的耳穴,準備施法,把他魂魄驅除出肉身。

天際被黑幕層層覆蓋,子時剛過,趙萱動了。

她運轉功體,白嫩的雙手覆蓋上了一層淡淡的青色光芒,她輕輕垂下眼簾,清冷的面孔帶著讓人不可褻瀆的神聖,輕喝一聲,雙手覆蓋在了怪物的心臟之處。

白柳一族的秘術,很是奇特。

古墓主人的心臟處,寄託著他的魂魄,所以心臟便是他的弱點,而趙萱所要做的,就是把魂魄與心臟剝離,讓墓主人拋棄這具慘不忍睹的軀體。

趙萱花了一個半小時,把古墓主人的魂魄與心臟徹底分離,在他魂魄離體霎那,他那具形似怪物的身體瞬間化成灰燼,再不復存在。

古墓主人終於得到了解脫,魂魄得到自由,所有的往事爬滿腦海,他向趙萱鞠了一躬,表達自己深深的謝意。

這段時間,他雖神智模糊,但也有偶爾清醒時,每次醒過來,他都對自己所做下的事,深深厭惡。

每當想起自己竟然生吞猛獸,吃人腦髓,他便噁心得想吐。

他想過就此死去算了,但他殺不了自己,每當他的手探向心臟,想要結束生命時,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

而柳兒……他忍不下心,下不了手。

他清楚知道自己作下的惡到底有多大,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每當神智模糊之時,他就會被體內的飢渴掌控,憑著本能,出墓去尋覓食物……

其實說起來,這對夫妻在丈夫沒有異變之前,確實算得上安分守己。守在古墓幾百年,從沒在外面行過惡……

趙萱收工,看向古墓主人淡淡的魂魄,道:“希望你們能從這次事件中,吸取教訓。天道有數,一個人的命運從出生那刻就已經劃下,逆天而行終究是自取滅亡。”

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命運,所謂人定勝天,那也不過是改變命線的走勢罷了,絕不可能從自己的命線上,跑到別人的命線上去。

趙萱嘆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強求來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如他這樣,非人非鬼,世間不容。

“多謝天師點撥,周元生感激不盡。”墓地主人周元生,再一次朝趙萱鞠躬。

趙萱輕輕地嗯了一聲,起身,帶著周元生回到主墓。看著相擁的夫妻二人,她淺淺一笑,回望了一眼嬴政,便離開了墓地。

趙萱完全不擔心白柳會違背誓言,鬼修與修道之人同樣,他們的誓言由天道見證,絕不敢輕易違背。

有一個修行幾百年的鬼修守護蜀地安寧,那也是這方生靈的福氣。

而且,夫妻倆人也能由此減輕身上的罪孽。

在周元生揹負的罪孽全部消除完後,便能與他的妻子同樣轉為鬼修,到時二人就能如願以償,廝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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