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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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在領地的議事廳舉行,看得出這裡經過了精心的裝扮,奢華的水晶吊燈,每個燈盞裡面都裝著粗大的海獸油脂做成的蠟燭——這種蠟燭燃燒時非常明亮,也沒有刺鼻的氣味,這是在大海發生異變前留下的為數不多的珍品,每一支都要價至少一枚金幣,但即使是這樣也依舊有價無市。

往常用於召開政務會議的長桌上面,鋪著純白色的整幅綢緞,純銀打造的餐盤刀叉整齊的擺放在上面,寬大的桌子正中擺放了一排鑲嵌有各色寶石的純金燭臺,上面插著混合著名貴香料的牛油蠟燭,得益於最近幾年普利瑪大陸上流行起來的製作工藝,這種蠟燭燃燒起來會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鋪有大片紫貂皮的座椅彰顯著主人的財大氣粗,柔軟順滑,如絲般富有棕色光澤的黑色貂毛,摸上去手感極佳。像這麼大塊的紫貂皮,往往需要花費十個金幣才能購得,這還是烏勒斯領地的價格。這樣的毛皮即使是賣到毗鄰的聖城勒克斯,賣價都要增加五枚金幣,在稍遠的奧古斯領地內,售價幾乎翻番。

烏勒斯盛產各種珍奇野獸,數年來他們還積累下了人工繁殖珍獸的方法,領地境內有著數座大型鹽礦,在失去了海洋這個便宜食鹽的供應地之後,即使販賣食鹽要繳納高達七成的鹽稅,烏勒斯的鹽商們依舊賺得盆豐缽滿。

現在塞爾沃領地每年上萬金幣的戰爭賠款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巴利特領主已經瞧不上這些錢了。當年他出兵塞爾沃也僅僅是抱著有便宜不佔是傻蛋的想法,並沒有造下太多的殺孽。此次公主前往塞爾沃領地,巴利特領主想要借花獻佛,讓公主親自宣布免除支付給烏勒斯領地的戰爭賠款,在塞爾沃提高舊王室的聲望。

這是自己的長子提出的建議,佈雷迪的政治敏感性遠超自己的父親,他在塞爾沃大敗奧古斯這場戰鬥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提前示好塞爾沃領地,在討好了舊王室之餘,或者可以給烏勒斯帶來額外的收益。

烏勒斯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齊聚於此,他們對於舊王室公主的造訪也頗有期待。畢竟聖城勒克斯集地理優勢與水運便利於一身,如果自己能夠在公主殿下的面前稍微有所表現,獲得舊王室的賞識,這對他們經商活動會有莫大的好處。

賽琳娜揪著露娜的脖頸走進了議事廳,衣著得體的紳士們與他們穿著華麗衣裙的女伴全部站立行禮,這令露娜更加不安,翅膀撲閃著想要掙脫。

“露娜,不許任性,再這麼鬧下去,我就不帶你出門了,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回勒克斯去!”現在這個傢伙的力氣越來越大,賽琳娜幾乎控制不住她了。

幼年獅鷲只好停止了掙扎,乖乖的跟隨賽琳娜落座。公主殿下被安排在宴會的主座上,雖然她明確表示了並不想坐在那裡。拗不過在場賓客的要求,她只能坐在長桌的前端,正對議事廳大門。巴利特領主跟領主夫人分別坐在賽琳娜的左右兩側。隨同賽琳娜前來的騎兵跟助祭們被安置在偏廳用餐,拜爾德主教跟十名牧師則有資格落座主廳。

每個人面前精緻的水晶杯被斟入了三分之一的葡萄酒,淡雅的芳香使得一個商人中的酒鬼忘卻了禮儀,端起酒杯搖晃了幾下,淺淺的嘗了一口。他有些不能置信的說:“這是……這是邦達克酒莊的限量珍品!”焦糖味,黑漿果味,和少許的松露氣味加上陳年儲存帶來的橡木味道,如同波浪一般不斷衝擊著味蕾。這樣一瓶陳年佳釀的價格超過五十枚金幣。看來巴利特領主對於這次宴會真的是下了血本。

窗戶邊華麗的窗簾被放了下來,使得屋子裡更加明亮。巴利特烏勒斯敲了敲酒杯,熱鬧的議事廳安靜下來。

“諸位,今天我們榮幸的邀請到了王室的長公主,光明教會最年輕的牧師大人,賽琳娜殿下出席這場簡陋的小宴會,這讓我們烏勒斯領地倍感榮耀。”巴利特領主站起身來,酒杯高舉朝向聖城勒克斯的方向:“首先讓我們祝願國王與王后身體永遠健康!”大廳內的眾人紛紛起身。這些人發自真心的尊重舊王室也好,出於利益妝模作樣也好,他們必須承認的是,在幾十年前舊王室統治下安靜平和的普利瑪大陸上做生意,遠比現在容易的多。

“感謝各位的祝福,我代父親跟母親感謝大家。”賽琳娜雖然不喜歡這樣奢華又拘謹的場面,但也不好讓巴利特領主丟了面子,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熱烈的宴會自此拉開了序幕。

侍者將冒著熱氣的蘑菇濃湯恭敬的端給每位貴賓,又將烤的恰到好處的牛小排夾到貴賓們面前的餐盤裡,精心烹製的食物勾起了賽琳娜的食慾,她拿起勺子在湯碗中由裡向外的舀起來一勺濃湯,放在嘴邊輕輕的吸吮,從小到大接受的用餐禮儀教育,讓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露娜瞄準了餐盤裡的牛小排,雖然她的主要食物還是生肉,但是自小被賽琳娜寵溺的她對於撒滿了香料的熟食也很感興趣。

露娜清澈的大眼睛緊盯著賽琳娜的手,發出“嗚嗚”的小聲鳴叫,這只幼年獅鷲從小跟著公主就餐,倒也訓練出來了一些餐桌禮儀,至少明白就餐時不能高聲喧譁,遠勝旁邊高談闊論想要吸引公主注意力的暴發戶們。

賽琳娜無奈,只能把餐盤裡的牛小排塞到了露娜的嘴裡,獅鷲狼吞虎嚥兩口就把牛排吞下肚子,然後繼續對著公主賣萌。西格莉德夫人也被這個傢伙逗得忍俊不禁。

旁邊的侍者見狀,趕忙開啟餐車上的圓形金屬高蓋,將一塊溫度保持的恰到好處的牛排夾入了賽琳娜面前的餐盤,公主對此報以善意的微笑,但不出意外,這塊牛排又被露娜搶走了。

巴利特領主看到這個場景,高聲招呼廚師,主廚慌忙趕了過來。“去,給公主殿下的寵物烤一頭羊,速度要快!”賽琳娜向巴利特點頭致謝,這下自己總算可以吃上飯了。

隨著宴會的進行,一道道美食被端了上來,又將之前的餐盤撤下去。在酒精的刺激之下,議事廳內充滿了歡聲笑語。

塞西爾突然起身,高舉手中的酒杯,對著賽琳娜高聲說到:“賽琳娜公主,您的出現讓我的生命找到了存在的意義,我願意成為您的追隨者,跟著您走遍普利瑪大陸。”

現場的喧鬧被這幾句話蓋了過去,原本熱鬧的宴會變得鴉雀無聲,賽琳娜顯得不知所措。她之前大概猜到了這場宴會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歡迎或者感謝,或多或少有一些向賽琳娜展現家族實力的意味,想要獲取這位公主的青睞。殊不知賽琳娜雖然從小在錦衣玉食的環境中成長,但是生性恬淡的她卻對奢華的生活有著天生的牴觸。這場宴會的排場已經令她感到不適了,這位領主次子的言行更是火上澆油,一時之間場面異常尷尬。

巴利特領主被自己兒子的魯莽驚呆了,按照他的計劃,接下來他會派遣塞西爾率領一百名騎兵護送賽琳娜公主前往塞爾沃領地,在這一路上好好相處,培養感情,而現在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幾乎把自己的計劃破壞的一乾二淨。

“你這個混蛋!來人給我把這個逆子拖出去,膽敢驚擾公主,給我把他關進地牢!”為今之計也只能先化解眼前的危機,至於跟公主殿下的聯姻?老天在上,先讓尼爾森國王不遷怒自己再談其他吧,這個逆子幾乎是在公然玷汙王室的聲譽。

在場的人噤若寒蟬,只有被衛兵們向外拖動的塞西爾的聲音:“放開我!賽琳娜殿下,我是真的喜歡您啊!”

“讓他住嘴!”巴利特烏勒斯這下動了真怒,自己這個兒子雖然儀表堂堂,但是最大的缺點就是他的野心,更為可悲的是,他甚至沒有能夠與野心相匹配的實力。這才讓巴利特生出了將他遠送勒克斯城當做質子的念頭。想必在王室的教育之下,這個兒子能夠得到一些成長,但是現在,一切都被他的愚蠢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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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們聽到這個命令,低聲說:“請恕手下冒犯了。”兩名衛兵一左一右捂住了領地少主人的嘴巴,將他拖出門外。

在來客們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更加驚悚的事情發生了。賽琳娜身後的侍者抄起分餐使用的短刀,刺向了公主的後心。還有兩名侍者從靴子裡面裡掏出匕首,瞄準巴利特領主的要害刺了下去。

短刀已經刺破了賽琳娜的白色牧師長袍,大腦如同宕機一般停止運轉的巴利特甚至來不及拔出佩劍,這些潛伏在宴會現場的刺客們顯然經受過特殊的訓練,兩隻匕首對準了巴利特的前胸與頸部。下一秒,公主殿下與領主大人就要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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