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山山腳下,玄機宗一行人從迷霧中走出,前面的劉淵抬起手,後面眾人止步,看向對面同樣朝他們看來的一群人。對面一行人大多是青衫書生模樣,髮髻梳得一絲不苟,形容儀表幹淨利落,正是慶國華元書院的人。
其中還有三個年紀稍長,身穿白色長衫的儒生,一人手託棋盤,似在沉吟落子,對來人視若不見;另一人手捧書卷,微微搖頭晃腦,似沉浸其中埋頭苦讀;還有一人相貌英俊,丰神如玉,面帶微笑看向他們,笑容清澈溫和,令人如沐春風。
“他們是華元書院的人?”李驚蟄偏頭看向孟心蘭,他對豐國三大門派都所知不多,慶國的修士更是不熟悉。
孟心蘭微微點頭,輕聲道:“不錯,那三個白衣儒生需多加小心,他們是華元書院這一屆最傑出的三人,外人稱其‘三秀’。拿棋盤的是孫藝伏,看書的是劉繼賢,那個看似人畜無害的最危險,名叫王寄靈。”
“為何王寄靈最危險?”李驚蟄好奇,單從外表來看,孫藝伏的修為隱隱比王寄靈還要深厚一些。
孟心蘭:“因為他很低調。”
“低調?”李驚蟄更糊塗了,低調和危險有什麼關係嗎?
孟心蘭:“外人很少見他出手,卻能和另外兩人並列三秀,足以說明他的實力。除此之外,他曾和烏師兄交過手,還能全身而退!”
李驚蟄還是感覺奇怪,他自然聽說過烏道行,實力極其強悍,可即便如此,從他手上全身而退也稱不上“危險”二字吧?
“那是烏師兄結嬰之後的事。”孟心蘭看他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想法,淡淡補充了一句。
李驚蟄一愣,不過他的面部表情一向匱乏,給人的印象也是呆呆愣愣,所以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看似面無表情,心中卻明白了孟心蘭為何說此人危險,金丹期和元嬰期完全是兩個概念,能和元嬰期的烏道行交手,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心中這樣想著,李驚蟄看了秦木一眼,這兩人倒是有些相似,很少出手,實力卻不可小覷。
這邊觀察對面的同時,對面也同樣在打量他們,豐慶兩國相鄰,七大門派彼此之間都不陌生,對於其他宗門的傑出新秀也都有所瞭解。孟心蘭和劉淵他們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即便是不太瞭解的秦木,也隱約知道似乎不簡單,反倒是穿著長老服的李驚蟄,之前似乎從未聽說過玄機宗有這麼個人。
“孫師兄,要對他們動手嗎?”王寄靈看向落下一子的孫藝伏,笑著問道。
孫藝伏又提起一子,輕輕搖頭:“不急不急,待我佈局妥當,再一網打盡,現在還為時過早。”
劉繼賢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轉而又低著頭輕輕搖晃,口中小聲唸唸有詞。
王寄靈看到兩人反應心中瞭然,衝一群弟子揮了揮手,不再理會玄機宗的人,轉身朝小元山上走去。
雖然小元山通體都是元磁,可越靠近山體中心的位置,元磁就越純粹凝練,品質越好。如果山體中能夠產生通靈的“磁心”,其價值更是不可估量,磁心本身就是足以媲美靈寶的寶物,更是煉製先天靈寶的主材料之一。
目送對方離去,劉淵正要帶人從其他方向進山,孟心蘭卻阻止了,疑惑地掃了周圍一眼,提醒道:“我怎麼感覺這裡的情況似乎和傳言不符,元磁霧氣的籠罩範圍比宗內記載的大了一圈,對於法力的壓制似乎也更強一些。”
劉淵卻不以為意,道:“畢竟是傳言,有些誤差可以理解,
法力壓制也是因人而異,應該不會有問題。”
“但願如此吧。”見他不在意,孟心蘭沒再說什麼,只是微蹙的眉頭顯示她並未放心。
李驚蟄本來也沒感覺到什麼,孟心蘭的話卻令他心中一怔,因為到目前為止他並未感受到法力被壓制。心中疑惑不解,暗自察看體內的情況,這一細看還真發現了問題。
只見體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個小若微塵的灰色小點,散發著一陣陣微弱的波動,單個灰塵散發的波動不值一提,可體內足有數以萬計的灰塵,彼此間的波動產生共鳴,最終合成一種奇異的波動,在體內經脈中擴散傳播,最終匯聚向丹田。
然而波紋一進入丹田,尚未靠近金丹,他那灰色金丹上的九瓣金蓮便忽明忽暗閃爍起來,和金丹上的九道丹紋產生某種共鳴,散發出另一種波動,將灰塵帶來的波動抗拒在外,碰撞之後無聲湮滅。
李驚蟄目光一陣閃爍,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自己的法力沒被壓制,應該和九劫金丹有關。對於那奇怪的灰塵他也很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向一旁的孟心蘭小聲打聽。
獲悉竟是逸散的元磁灰塵,他恍然大悟,元磁能破護體法罡,元磁灰塵透過呼吸和毛孔進入人體,自然也會對修士產生影響。而且元磁遇強則強的特性註定了無法強行逼出體外,只能離開此地之後透過呼吸慢慢排出。
正當這時,迷霧中又有雜亂腳步聲傳來,兩道人影衝出灰霧,出現在眾人面前。兩邊的人相視一愣,狼狽而來的兩人竟是玄機宗弟子,劉淵等人雖不記得名字,卻也都見過面。
“方師弟,你們這是怎麼了?”人群中有認識來者的,忙過去攙扶兩人。
來人一個叫方天定,另一個叫魏虛,都是玄機宗內門弟子。彼此之間雖不甚熟悉,在宗內卻也都算臉熟,兩人上前和劉淵等人打了聲招呼,說起了兩人的遭遇。
進入秘境之後,兩人剛好碰頭在一起,便一同探尋秘境,無意中發現一處盛產靈草之地,其中不乏珍貴靈藥。兩人一開始還算順利,採集了大量靈草,後來卻又來了一夥雲劍派的人。對方覬覦他們手上的靈草,逼他們交出來,兩人自然是不肯。然而雲劍派都是劍修,實力本就強大,何況還人多勢眾,他們自然不是對手。
讓他們交出靈草自是不肯,可打又打不過,只能是轉頭就跑。一追一逃之際,路上又遇到了桃花谷的人,也跟在後面想撿便宜。最後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兩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沒去斷魂峽,朝著就近的小元山來了,希望能藉助此處的元磁霧氣脫身。
“幸虧我們跑得及時,若是被他們拖住了,後果不堪設想。”魏虛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看了方天定一眼,本來他還想著玄機宗和雲劍派的交情也算不錯,應該不至於對他們動手,幸好方天定謹慎一些,兩人這才及時脫險。
有弟子上前給方天定包紮,之前魏虛不太相信雲劍派的人會對他們出手,一時沒有防備,情急之下為了救他,方天定替他擋了一劍。這一劍說輕不輕,說重也不算重,可如果不是碰巧遇見宗門的人,能不能順利脫身還是兩說。
“怎麼大家都沒去斷魂峽嗎?”方天定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宗門的大部人馬,按照慣例大家都是要去斷魂峽會合的,能在這裡遇見完全是意外之喜。
替他包紮的弟子將斷魂峽內發生的事情告知,方天定若有所思,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秘境中出現了一萬年前的魔道至尊。
“雲劍派該死!”劉淵臉色陰沉,咬牙道:“別人
也就算了,他們竟然也落井下石,別被我找到機會,不然非給他們一個教訓不可!”
秦木微微皺眉,看向劉淵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感覺他似乎太容易被激怒了,不像他以往的風格。難道是因為廣元的事情?他能聯想到的也只有這件事,不然無法解釋劉淵的異常。
孟心蘭也察覺到了,和秦木相視一眼,對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劉淵在宗內雖然不是什麼心機深沉之輩,卻也算沉穩冷靜,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個矜持穩重之人,不然宗門也不會讓他來帶隊。也只有在面對孟心蘭的時候關心則亂,偶爾會表現得稍欠妥當,正常情況下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他的表現很不正常!
“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能給我們什麼教訓?”迷霧中傳來一聲冷笑,一行十幾人不疾不徐緩步走來。
“就是他們!”魏虛臉色一變,指著對方低聲說道。
方天定神色一驚,又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對方為何還敢跟上來。若是只有他們兩個倒沒什麼,可對方明明看到他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卻還敢現身,就算雲劍派的實力強大,也不至於如此輕狂吧?
“我當是誰這麼大膽子,原來是你許之茂!”劉淵冷哼一聲,表情不屑,眼神卻稍稍凝重。許之茂雖然不是雲劍派此行最強之人,卻也不可小覷,金丹後期修為,在雲劍派也是精英弟子。
兩人說話間,不遠處的迷霧中又走出三十多號人,男女皆有,衣著豔麗,正是桃花谷弟子。為首的男子懷裡摟著個美貌女人,旁若無人地調笑著,對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視而不見。
秦木看向魏虛和方天定,露出詢問的眼神,兩人點頭確認正是跟在他們後面的桃花谷弟子,“他們一直跟在後面,不知道想幹什麼,開始我也以為是盯上了我們手中的靈草,可後來感覺不像。他們沒跟雲劍派的人一起出手,似乎打算兩不相幫,卻又一直跟著不知道什麼打算。”
“楚玉樓,你跟了這麼久,到底打算站哪邊?我勸你走遠點,否則待會兒若是不小心打起來,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殃及桃花谷的人。”許之茂看向桃花谷那邊若有所指地說道。
楚玉樓摟著燕三娘輕笑搖頭:“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秘境內又不是你雲劍派山門,我想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許之茂神色漸冷:“別給自己找麻煩,你若非要摻和進來,可別後悔!”
楚玉樓剛想說什麼,依偎在他懷裡的燕三娘嚶嚀一聲,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做出撒嬌的表情,一雙美眸泛著恨意不時看向玄機宗這邊。
被拉著手臂搖晃的楚玉樓一臉無奈,對她點點頭,看向許之茂:“許兄,以寡敵眾可不明智,不如我們聯手如何?”
“聯手?”許之茂有些意外。
楚玉樓:“不錯,雲劍派的御劍術再厲害,對上這麼多人也不見得能討好,不如和我聯手!”
許之茂心動了,雲劍派的實力毋庸置疑,可此時他們在人數上差距太大,如果僅僅是玄機宗的話,他還敢碰一碰,實在不行脫身還是不成問題的。可如果有桃花谷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就不得不重新考慮了。而此時楚玉樓提出聯手,對他來說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聽到楚玉樓的話,劉淵臉色變了,雲劍派本就難對付,再加上桃花谷的話,他心裡還真有些沒底。他自己倒不怕什麼,可桃花谷的一些邪門手段對下面弟子來說還是有些麻煩的,兩派聯合的話,普通弟子恐怕抵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