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紙醉金迷。
俯瞰整個城市的天空之境最高層,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才有資格包下它,卻僅僅只是用作閒聊聚會。
林墨的心不在焉,旁人或許察覺不到,卻瞞不過沈危。
“金屋藏嬌,急著回去?這麼喜歡,為什麼不直接帶出來。”
白色沙發上坐著的男人,穿著精緻熨帖的黑色西裝,整個人像一隻休憩的大貓,一動不動嵌在柔軟的沙發裡。看似懨懨有氣無力,眉眼的神情卻最是冷漠鋒利。一旦對上他的視線,就叫人情不自禁脖子後面一冷。
聞言,林墨微笑看向他,斯文優雅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喜歡的東西自然要藏好了,不然就會被搶走。”
沈危眼眸冰冷黑暗,幅度極低地漠然點頭,嗓音又低又輕,勢在必得:“我會回去的。”
當年事情鬧得很大,沈危對周林的偏執、狠厲,嚇到了所有人。
後來鬧到他發病,沈家長輩迫不得已強制送他出國,才阻止了一切。
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危的錢包裡有一張殘破的照片,猶如逆鱗,不準任何人碰。
不會有人比林墨更清楚,那張照片的來歷,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誰。
“周林?”林墨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時候頓了一下,“傳言是真的?看來是我誤會了。”
“還給我。”
“林染呢?”
沈危沒有回答,只是從他手中抽走照片。
林墨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一下。
……
“還沒有訊息嗎?”嵌在沙發上,一臉冷漠好像隨時要睡著的人,低低地問。
沒頭沒尾的對話,在場卻不會有人不知道他在說誰。
林墨搖晃著手裡的香檳,神情淡淡:“這麼久還記得算賬?”
沈危神情陰鷙,平靜地說:“換作是你,你也會記得。”
周圍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當年林染和沈危的事,幾乎無人不知。許多訊息說,沈危之所以那麼暴戾的對待周林,就是因為周林私底下和林染有過一段。
要不是沈危從來對林染無動於衷,大家險些分不清,他到底吃的誰的醋。
若是有個人,一面對你死纏爛打不惜下藥,一面睡了你的心上人,換你你也得不計一切代價找出他,弄死了。
但是,尷尬地是,那個人恰恰和沈危的好友林墨有那樣一層不遠不近的關係在。
林墨眉目溫雅,斯文矜持,慢慢喝完杯中的酒。
“說得也是。”他說。
……
林墨這一次出國很快就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不等蘇靈燃展露他的演技,對方就目光靜沉,一臉冷淡地把他壓在了門上。
蘇靈燃:差點來不及召喚系統先生。你的潔癖自律呢?
直到落日晚霞,林墨才慢慢恢復以往的平靜。
“為什麼和周林做?”
青年目光迷離虛妄:“周林是誰?”
他頓了一下,眼神幽遠,似乎想起了前世一般:“周林啊。”
青年慵懶地靠在門上,眸光放空,映著萬千流霞。
這個人,即使被那樣對待過,看上去也好像無拘無束不被任何人掌控,蒼白又輕飄,太陽一照就會消散掉的自由虛幻。
“因為他會給我愛。很多很多的愛。”
蘇靈燃:這是一句真誠的實話。
“不是因為沈危喜歡他?”
青年目光微轉,剔透微涼的眼眸看向林墨,聽到那個名字也無動於衷。
“恨我嗎?”
蘇靈燃:我看錯你了。萬萬沒想到,哥哥你竟然會問出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話。
青年輕輕地笑著,在林墨的耳邊:“如果我這樣對你,你恨我嗎?”
林墨一動不動,就像瞬間變成了一塊冰冷僵硬的石頭,連呼吸也一滯。
蘇靈燃:講道理。在下領的是惡毒男配的劇本,又不是痴情賤受。哥哥你未免太天真可愛了,就算你再誤導我,在下也是堅決不會ooc的。
“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再好一點,”青年笑容蒼白而華美,他的眼神卻是冰涼的,像無機質的動物,專注地看著他,“我只有你了。”
林墨溫雅的面容平靜無波,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紊亂的心跳燙得蘇靈燃一顫,想收回,卻不能。
林墨靜靜盯著他:“那,沈危呢?”
青年笑容似有若無:“少爺在吃醋嗎?”
林墨的不高興,哪裡還需要言語。
那雙看似溫柔實則冷漠的眼睛,讓人畏懼發寒。
但蘇靈燃視線裡看到的,是系統先生鏡片後冷靜的眼眸。
他伸手,指尖沿著系統先生過分俊美的面容,一寸寸描摹。
親親對方抿得冷淡的薄唇:“你真好看。要不是你提他的名字,我都想不起來。”
映象裡――
林墨眉目溫柔,深深地凝視著他,平靜地說:“不要騙我。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青年只是笑,眼裡沒有任何畏懼和認真,叫人怎麼都抓不住。
不久後――
蘇靈燃:請務必回到當初,我一定騙你!求千萬不要給我機會!
……
那天之後,林墨變了。
他再也不是外表溫雅高貴,內裡冷漠自律的大佬了,他是個戀愛腦粘糕精,需要蘇靈燃時時刻刻在旁邊,需要無論何時一抬眼就看到蘇靈燃。
他還是個盆栽精,需要蘇靈燃時時對他笑,需要滿懷愛意的眼神注視。
蘇靈燃:陽光和雨水就在外面,為什麼要強求人工合成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方式呢?
如果蘇靈燃沒有心情笑不出來,或者剛好走神沒有看他,林墨就會開始平靜正常地發瘋。
他發瘋的時候,系統先生的映象生成就沒有斷過。
時時刻刻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抱著蘇靈燃,肌膚飢渴症一樣挨著,親親抱抱是最輕微的了,務必要把蘇靈燃也同化傳染了才好。
即便做這些的時候,他也一如既往優雅自若,只有目光溫柔沉靜。
“不喜歡我抱你嗎?”
蘇靈燃:不敢不敢。原來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不是被圈養的我,是你。
“喜歡死了。”
好在系統先生的體表毫無溫度,冷冷涼涼抱多久都很舒服,蘇靈燃才沒有真的喜歡死了。
慘淡的是,這樣的生活一直過了三年,林墨的神經病才慢慢消失,開始像個正常人了。
被林墨圈養的第七年,一切看上去都很好。
歲月靜好,白頭偕老。
晨輝下,林墨在花園室外辦公,一抬眼就能看到不遠處打理玻璃花房的青年。
午後的陽光暖融,青年會乖乖回到林墨這裡,躺在他懷裡,用稍顯冰涼空靈的聲線讀書。
有時候,青年會突然從背後捂住他的眼睛,用誇張華麗的腔調,念優美動人的情詩,手指鬆開的時候,送他一朵剛剛綻放的花朵。
青年的手指修長柔軟,聲音像此刻即將到來的黃昏,華麗冷涼又動人。
“……而鬱金香大朵盛放,此刻你若不愛我,我也不會在意。”
移開的手指後面,是絢爛之後暗沉的霞光。
青年笑得慵懶又純真,蒼白冷豔的容貌下,暗黑靡麗的氣質,永遠如影隨形,隨時帶著一種不安定的毀滅欲。
他含笑的眼神卻是溫和眷戀的,好像確信自己被人所愛。
那朵含著水珠的鬱金香被他潔白的手指捏著,可憐的毫無存在感的被人忽略。
林墨順從自己的心意,捏著他的下巴,溫柔地吻上去,摩挲纏綿:“我怎麼會,不愛你?”
……
“但是,我已經不愛他了。”蘇靈燃溫和平靜地對系統先生說。
【你愛過他?】
蘇靈燃眼眸微彎,無辜地說:“人間大愛。”
主要原因是,蘇靈燃愛不起了。
蘇靈燃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從各種莫名其妙地方來的愛意值,在林墨的揮霍下,已經瀕臨破產。
其中一半的愛意值花在兌換系統先生的映象生成上,另外一半是被林墨吸走了。
【如果玩家讓npc確信自己被你所愛,和boss一樣,玩家的愛意值也會流向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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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花費一千愛意值,從系統先生那裡查詢到愛意值平白蒸發的原因,蘇靈燃都呆了。
蘇靈燃:對不起,現在就分手。
但對上林墨溫柔優雅但沉靜滲涼的目光,左邊是ooc警告,右邊是被吸走愛意值,蘇靈燃果斷選擇犧牲愛意值。
反正見不到boss,愛意值拿著也沒什麼用,給給給,隨便花。
直到在破產邊緣仰臥起坐。
蘇靈燃:七年之癢,差不多可以了。
此時的林墨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不再限制蘇靈燃的自由。
“小心別讓沈危看見你,你以前做的荒唐事,真的被逮到了,要是我不在旁邊,你少不了要被欺負。”
青年眼神輕忽,敷衍地點頭。
林墨安撫地摸摸他的頭髮:“不用太擔心,他還在國外,近幾年都沒有回來的跡象。稍微注意一點就好。”
蘇靈燃忽然一頓。
在下看到了什麼?一根別人的頭髮?原來少爺比我更早一步七年之癢啊。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目光迴轉,輕輕地看了林墨一眼,就像主人看到自家矜持高貴的貓有了別的狗子的毛。
完全不在意,當然是不行的。萬一這是林墨的新試探呢?
青年的嫉妒強制按捺著,有些懨懨的,輕微的發呆出神。本就白皙的皮膚,更顯蒼白了些。
林墨摸摸他的頭:“對不起,最近沒有時間陪你。再有半年就好,三個月,三個月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猶豫了一下,把那句結婚,緩緩按捺下。
現在還不行,得把所有的威脅都清除乾淨了,才可以放心。
林墨看不到,旁邊一身黑色西裝猶如死神的男人,冷靜地看著他,那雙墨色的眼睛裡所有的資料運算結果都已經陳列在前。
就像無情地注視著一場註定功敗垂成的努力,居高臨下,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