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時候, 柏栩川其實還是沒有出門的，他那句“在路上”，指的是從臥室到客廳的路上。

在他飛速沖澡的時候，身上相對整潔的賀衍之已經收拾妥當，把青年要帶的東西裝進黑書包裡，兩指勾著等在門口, 另一手上是摩托車鑰匙。

柏栩川穿好衣服出來，賀衍之皺了一下眉。

柏栩川拿起玄關處的手機, 接過書包背在背上，嘴裡叼了一片麵包就要去拉門把手，卻被賀衍之按住了手。

“怎麼？”他疑惑回頭。

賀衍之目光下移，表露出不贊同地說：“你沒穿秋褲。”

柏栩川抽搐了一下嘴角, 最近賀衍之對讓他穿上秋褲這件事有蜜汁執著。

“我從來不穿秋褲。”他振振有詞的說。

哪裡有穿秋褲的偶像？長這麼大，他還沒聽說過呢。

不穿秋褲的柏栩川表現出了極大且極為罕見的不配合。

“外面冷。”賀衍之動之以情。

“我不穿。”柏栩川斷然拒絕。

“摩托車比較快，可是坐摩托車很冷，你不穿會凍到腿。”賀衍之曉之以理。

“我不想穿。”柏栩川異乎尋常的堅決，“今天是要錄節目的, 我絕不會穿秋褲的，絕不。”

賀衍之一言難盡地看著柏栩川光腿穿著一條破洞九分復古牛仔褲, 膝蓋處大剌剌破著兩個大洞, 一時間有一種想幫他縫起來的衝動。

兩人就這麼在門口對峙了一分鐘，最後賀衍之頭痛地壓了壓鼻樑，從衣帽架上多拿了一件厚外套。

等他們在摩托車上坐好，外套就嚴嚴實實地蓋在柏栩川的膝蓋上。

外套很厚很長, 柏栩川縮在後座，索性反穿著大衣，兩隻胳膊塞在衣袖裡，衣服下襬擋著腿。室外只有十度左右，但是對於明星而言——賀衍之這種熱愛自己騎摩托的神奇存在除外——一年四季都絕少有穿得厚的，別說秋褲了。

畢竟出行有車，室內有暖氣，而那些凍胳膊凍腿的室外活動更需要美美美。

賺得多就要做出一定的犧牲嘛。

所以他倒是習慣了，加上年輕，火力旺盛，不怎麼怕冷。

柏栩川從後面抱著某人，下巴在頭盔裡蹭得有點癢癢。外套很厚實，雖然車飆得比路上龜速挪動的汽車快好多，風嗚嗚嗖嗖的，他一點也不冷。

一個紅燈，賀衍之剎車，戴著皮手套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扣在自己腰前的胳膊。

很快的。

紅燈時間很長，就在旁邊停著的車主不經意側目，就愣住了。他開的是寶馬，可旁邊這輛摩托特麼比他的車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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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早高峰騎這種車上馬路啊？

副駕駛他兒子也驚喜地叫起來：“爸爸爸爸，這車好拉風好眼熟！”

綠燈亮，那輛寶藍色的哈雷蹭一下躥了出去；寶馬車主稍微起步慢了一點點，後面就喇叭聲一片。

“我想起來了爸！”開了半條街，已經看不到哈雷的影子了，兒子突然興奮道，“《極速追兇》裡面，司野開的不就是這輛車！”

《極速追兇》，賀衍之主演商業大片，2017年國內票房年冠。

“有錢人啊。”他爸嘆氣，渾然忘了自己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老闆。

“不是，我是說，這就是同一輛車！”

“怎麼可能。”老爸輕飄飄打擊了異想天開的兒子，“你總不會覺得剛剛過去的人是賀衍之吧。”

“我覺得就是……”

……

賀衍之騎著他心愛的摩托車，直接把柏栩川送到了節目現場。

《田園山莊》是一個全程直播的吃飯談話慢綜藝，柏栩川不是這一期的主咖，就是來幫忙捧個場的。他到之前，節目也照樣開始，幾位小明星跟劉彥在院子裡喝茶。

“小川還沒來嗎？”

“快了吧。”劉彥看了看錶，“可能路上堵車，他跟我說快了。”小川實誠著呢，說在路上肯定在路上。

院子外小路忽然聽到一陣轟鳴，劉彥站起來：“八成是來了，我看看……”

話音未落，攝影師早已就位，比劉彥更早一步看到了來人。

眾人頓時瞳孔劇震。

與他們想象中的一輛車駛過來有所不同——一輛極其拉風的重型摩托轟隆隆地開了過來，那引擎聲聽起來跟f1似的，在黃土路上捲起一道長長的煙塵。

摩托車……

“！￥#”劉彥努力剋制住了自己說髒話的強烈衝動。

他單知道自己面子很足，能夠請得動休假中的柏栩川，卻不知道請一個柏栩川，送一個賀衍之。

就算人只是送柏栩川來上班的……

那露個臉，話題度也蹭蹭往上漲好不！

還不用花一分錢。

提前得到訊息，來直播間蹲柏栩川的觀眾：！！！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賀柏！】

【好久沒看到兩人一起出現了】

【他！送！我！來！上！班！】

【忍不住試探遲到背後的隱秘】

【住口，有畫面了……】

【衍哥也一塊錄嗎？】

車在院子門口停下，柏栩川下了車，脫下外套順手摺好，搭在摩托車後。

賀衍之看了眼外套，沒有摘頭盔，只推上去擋風鏡，對柏栩川說了一句什麼。

柏栩川搖了搖頭。

螢幕前的觀眾聽不見聲音，只能根據兩人的行為猜測對話。

【攝影的趕緊把鏡頭拉近一點啊！！！】

【我要聽聲音啊啊啊啊！】

【我cp在說什麼悄悄話聽不見qaq】

賀衍之似乎察覺到什麼，側頭正好對上悄摸摸靠近了好幾步的攝影師，眼神頓時凜冽。

攝影脖子一縮，鏡頭就抖了一下。

【？？？攝影是被我衍哥嚇得手抖了嗎？】

【嗚嗚嗚哥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大方點讓我們聽聽嘛qaq】

柏栩川倒是笑著跟鏡頭打了個招呼，頓時彈幕一陣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多久沒有看到我崽的盛世美顏了！】

【你不要對我笑我心裡慌】

【……不要以已婚身份勾引我】

“……所以，我覺得真的不冷，你回去吧。”柏栩川聲音糯糯地說，聽起來還有一絲沙啞，“晚上公司車來接，你在家歇著吧，不用來接我。”

賀衍之聽出那絲啞，忽然勾唇一笑：“那如果我偏要來呢？”

攝影師抗住了旁邊賀衍之發出的強大壓迫氣場，堅強不屈地給螢幕前的粉絲實況轉播。此時群眾終於聽清了兩人說話聲，不由輕輕吸了一口氣——

【媽媽這兩個人在虐我！】

【今天真的不是情人節。】

【反而雙十一剛過。】

【我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那如果我偏要來呢？”】

【衍哥你竟然是這種人……】

劉彥出了院子接人，和柏栩川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正想跟賀衍之寒暄兩句，結果人瞥他一眼，眼神是十足的不高興啊。

主持人在圈裡混這麼久，察言觀色的能力當然很有一點，跟賀衍之也還算是認識的，立刻懂了這眼神的含義——

他飛快縮回了向柏栩川伸出去的手，轉而拍了拍摩托車的車架。

“你這車……還是那麼拉風啊。”

他轉移方向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群眾的眼睛更加雪亮，飛快地察覺到了這個小動作。

【夭壽，劉彥是不是傻了，竟敢摸賀衍之的摩托車？？】

【衍哥竟然沒有生氣？!自從有了柏栩川，摩托車地位不保啊!】

【突然想起來運動會上，bxc說第一次見面hyz就讓他坐車後座……】

【從那一天起，摩托車地位江河日下】

【摩托車：心好累】

賀衍之沒有多停留，瀟灑地一蹬摩托車，又拉了一路塵土地走了。

彈幕立刻非常失落。

【節目組你不上道啊！】

【人都來了，不能當場改一下主題嗎？我們要看夫夫訪談！】

【我突然想起了被《全力旅途中》支配的恐懼】

【當初好好一個旅遊綜藝做得像度蜜月，現在這倆人真蜜月都度完了偏偏不捨得給我們看一眼π_π超氣！】

柏栩川揹著小書包走進了院子，他臉頰在頭盔裡悶得微紅，米白色的高領毛衣襯出優越的下頜線，單寧色牛仔褲還是那麼青春勃發，露在外面的腳踝細泠泠的。

好久沒見到人的粉絲瞬間心軟。

【算了，看在川川的盛世美顏上，就忍了吧。】

【沒事！剛剛衍哥說了晚上還要來接人呢！節目組趕緊合計一下，至少讓他一塊做個遊戲什麼的！】

【為什麼他天天發美食人還這麼瘦？？前些天不是還在微博上憂鬱地寫，吃太多又宅，只剩一塊腹肌了？】

【……你要知道，明星都是胖著玩的】

【雖然他宅，但宅著也是可以做很多運動的。】

【←運♂動】

【！我說的是他家裡有健身房】

【打補丁也沒用←_←】

【我已經有畫面了……】

既然是帶美食屬性的節目，柏栩川自然而然地一進院子就開始搜尋自己能幹的活，只是劉彥似乎一點也不想讓他幹活的樣子。

柏栩川拿起水壺準備燒水……“放著我來！”剛剛還在跟主咖暢談人生的劉彥不知道怎麼就躥了過來，一把奪過了柏栩川手上的水壺，誠懇地邀請柏栩川去和嘉賓聊天，活他來幹就行了。

柏栩川莫名其妙變成了主持人，只得開始和嘉賓尬聊。說到這個嘉賓，人倒是還不錯，就是有點語死早，所以劉彥擔憂就他一個客人節目熱度不行，才特地拉了柏栩川來。

劉彥泡好了茶，也過來坐下，幾個小明星也一塊兒，大夥兒坐在一起嗑瓜子閒聊。

柏栩川跟他們都不是很熟，過了會又想起身去廚房：“我給你們做幾個冷盤吧。”

他都主動說了，劉彥再攔也不合適，只能讓常駐的幾個小孩兒都跟過去幫忙。

賀衍之其實並沒走遠，這市郊的錄製場所跟他和岑少陽做鄰居的那套房子挺近，他騎著摩托過去，索性去岑少陽那蹭了頓飯，順便晚上換輛車去接柏栩川。

太極拳少年又長高了點點，十分八卦地問了一通他和柏栩川的生活細節，賀衍之表示無可奉告。

“好吧好吧。”岑少陽只好放棄，但見賀衍之神情如此怡然，想必生活一定非常美滿，不由有些酸溜溜道，“看來川哥是真的很愛你哦。”

賀衍之一臉願聞其詳。

“我會看一點面相的。”岑少陽感嘆道，“以前的你倆看著多清心寡慾啊，現在……就是清心寡慾的反義詞。”

賀衍之嗆了一下，瞪他一眼：“你小小年紀……”

岑少陽：“衍哥。”

岑少陽誠懇道：“衍哥，要節制啊，川哥才多大，你多大，要是腎透支了……”

話音未落，岑少陽眼角瞄到賀衍之神情變化，立馬從屋這頭躥到屋那頭，以免被打死。

……

晚上決定吃魚火鍋。吃飯前，和人商量完了的劉彥終於丟擲了話頭，一邊片魚片、處理海鮮，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跟柏栩川聊天。

“今晚這麼豐盛，要不叫衍之一塊來吃？”

柏栩川驚訝看他一眼：“啊，要叫他嗎？”

劉彥瞟了眼旁邊隱蔽的直播屏。上面的彈幕瞬間變得密密麻麻。

【要！！！！！！！！啊！！】

【猶豫什麼！】

柏栩川想了想，他其實不願意賀衍之再跑一趟的，人本來就在休假，天又冷。

雖然早上賀衍之說晚上來接他，他其實還是有再發短信過去叫他不要來的。

“……還是，算了吧。”其實他也看到彈幕了，但是不想就是不想，這天這麼冷的，窩在家裡看電視多好。

柏栩川猶豫說：“他可能已經吃過了……”

劉彥愣了一下，很多明星伴侶這種時候都不會拒絕給對方打一個電話，而對方的態度，往往也能表面一點對伴侶的重視程度。甚至有的明星夫妻，早就撕破了臉各玩各的，表面都會做的特別情真意切呢。

那些以各種理由不打電話的，很多時候就會被抓住做文章，大肆猜測他們是不是關係並不好，對方可能連電話都不會接什麼的。

柏栩川顯然一點也不在意，他不想因為自己工作的事麻煩賀衍之。

【誒，寶寶你問一下都不問的嘛】

【衍哥也很喜歡吃火鍋的啊！】

彈幕發出靈魂疑問。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廚房裡正熱火朝天幹著活的眾人都茫然地看了過來。

“為什麼會突然放起國際歌啊？”

“？？？？？”

柏栩川手忙腳亂掏出手機：“是我電話……”他沒看螢幕就接了起來，聲音小小的，“喂，衍之？”

眾：！！！

【！！！！！】

【？？？？？？】

【我懷疑衍哥在看直播】

【懷疑衍哥在看直播！】

柏栩川沒有按擴音，他捂著話筒，聽賀衍之說完。

“嗯。”

他看向劉彥：“衍之說他還沒吃飯，要不……？”

劉彥趕緊點頭：“來來來，一塊吃晚飯。”

【笑死，賀衍之：我不是，我沒有，我想來陪你吃飯！】

【你不給我打電話我就給你打，，這倆人真是虐死我。。】

飯菜都端上桌，賀衍之也到了。

柏栩川朝他笑嘻嘻招手，賀衍之洗了手，在他旁邊空位坐下。他身上有戶外的冷意，柏栩川問：“冷不冷啊？”

“開車來的，不冷。”賀衍之解釋說。只是他路上車裡抽了支菸，剛才特地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去去煙味。

倒是他低頭瞥了眼柏栩川的腿，膝蓋和腳踝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賀衍之又是忍不住一皺眉，放在桌下的手背輕輕碰了一下柏栩川右腿的膝蓋骨，微溫。

“倒是你。”賀衍之低聲問，“不冷？”

【講什麼悄悄話？？愛要大聲說出來！】

【？？？你們在桌子底下幹什麼！！】

【這，隔著螢幕我好害羞( w )】

【不不不，我可以，我不夠】

……

“要不開瓶酒？”劉彥提議。

氣氛正好，是該喝一點酒的，在席的都是成年的，喝點酒沒事。

娛樂圈裡除了不能喝的，多少都會一點，不過柏栩川不能喝，這是個常識。

賀衍之今天開車也不能喝，其他人開了瓶紅酒，每人喝了點。

外面寒意盛，屋裡熱氣騰騰，推杯換盞間暖意融融，別說屋裡的人，連看直播的觀眾都感覺到那暖熏熏的醉意。

柏栩川明明滴酒沒沾，卻也好似受到了氛圍的感染，眼睛明亮，唇邊一直帶著淺笑，相當安靜滿足地吃著東西。他沒怎麼說話，但鏡頭一直沒少給他。

賀衍之倒是挺隨意地跟人聊著天，狀似沒注意到旁邊人似的。

【我暈暈了，想偷崽崽】

【←你的腿很危險……】

【？衍哥一口沒吃，但為什麼總轉轉盤？】

【衍哥一筷子沒夾，為什麼碗裡冒尖？】

【……破案了】

【沒吃但轉轉盤→bxc在吃】

【沒夾但碗裡冒尖→bxc在夾】

【所以賀衍之後腦勺上張眼睛？背對著柏栩川都知道他在看哪盤菜？】

群眾：打擾了，打擾了。

……

賀衍之起身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發現柏栩川變得有些奇怪。

小朋友在外面向來是成熟穩重沉得住氣的，這會卻一個勁往他身邊蹭，笑得還特別可愛。

被他不動聲色擋了一下，懵懂的眼裡就露出了委屈，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扒拉著盤裡的醉蝦……醉蝦？

賀衍之瞳孔微微放大，他看了看對面的劉彥。

劉彥茫然：？

“……”賀衍之指了指柏栩川盤裡的醉蝦。

劉彥：！！！

“那個剛剛秦子給他夾的。”劉彥忙解釋道，“秦子一時忘了，然後小川吃了一口才反應過來，我問了他，小川說一點點沒事。”

沒事麼……

賀衍之沉思。

柏栩川這樣子，確實比以前沾了酒後看起來正常多了。

直到十分鐘後。

賀衍之突然面色一變，猛地側過眼，只對上一雙超級無辜的眼睛。

柏栩川一邊在下面做壞事，一邊特別純良地對他笑。

賀衍之深吸一口氣，覆上他的手指，把那只作怪的手緊緊握在手裡。

這動靜，觀眾自然不會錯過。

【我賭一塊錢桌下牽手】

【我賭一百塊】

【今夜據說有流星雨，我想許願把這桌子變成透明的嗚嗚嗚……】

桌子是不能變成透明的了，如果變成透明的，柏栩川大概要羞恥到當場退圈。

賀衍之，為了防止這喝醉的傢伙在作怪，把牽手的姿勢維持到了最後。

席間柏栩川右手被控制，只得由賀衍之時不時投喂。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移開了視線，沒有人敢提出疑問，柏栩川自己的手去哪裡了。

直到散場，他們都是直接牽著手出去的。

【？？？攝像跟上！】

【只是牽手麼？？？】

【一出門就抱起來了嗚嗚嗚嗚嗚】

【那夜牽手吃的火鍋，像極了愛情】

這話後來成了賀柏最大站子論壇的版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悄咪咪更了四千五，加上這五千五，就是一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