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內史府燈火通明。
很快便驚動了正在與歌姬暢聊人生的內史大人劉丹, 劉內史被打擾非常不高興, 等見到外甥李自如,嚇得差點得了某些要命的後遺症。
“還不快把人扶進去!”
這誰敢啊, 最後還是財帛動人心,譚昭三人貓在屋脊上,看了這一出鬧劇。
山神大人摸著下巴, 道:“看來這劉內史並不知道內情。”
“這可不一定。”譚昭指著劉內史, 道, “你看他瞳孔微微放大,與其說說是驚恐,不如說是驚訝更多一些,甚至還帶著一些惱怒, 他左手微微收緊, 顯是在掩飾什麼。”
……這麼遠,你都能看清?
英明神武的山神大人默默往旁邊挪了挪。
譚昭內心有點兒“受傷”,於是轉而找小少爺尋求認同:“文才, 這劉內史與他家外甥關係如何?”
很少有人這麼態度自然地同他說話, 馬文才原不想回答,卻鬼使神差地開口:“那李自如是個什麼東西, 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巴巴地從江州……”
“不,你等等,你說李自如從哪裡來?”
“江州。”
譚昭和虞韶心頭都是一個滾跳, 異口同聲地問道:“江州哪裡?”
馬文才還真不太記得了,他努力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地開口:“彷彿是臨川郡。”
“是他們沒跑了!祝疏之,幹不幹?”
譚昭看了看下面,擺了擺手:“幹什麼幹,好累哦,今天的肉都沒吃到,我還是個傷患,要回去睡覺了。”
“喂——你好歹也是個高手啊,臉呢?”
譚昭和藹地望向馬姓少年:“一起?”
馬文才對勸他砍胳膊的虞韶看不順眼,立刻便道:“走。”
看著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虞韶心裡哇涼哇涼的,他回頭看了一眼內史府,隨即跟上了兩人離開的步伐。
一夜很快過去,祝英臺幽幽地醒來。
她在睡夢中仍然非常恐懼,啊地一聲直接坐了起來,隨即記憶回籠,立刻奔下床跑出去,剛好撞見吊著胳膊的七哥。
“七哥,八哥呢?”
譚昭安撫道:“你八哥他沒事,怎麼赤著腳跑出來了?”
祝英臺眼睛裡仍然殘存著恐懼,不過知道八哥沒事,她立刻覺得腳底發涼,跑回去鑽回床上:“七哥,昨天……”
“沒事,是虞公子出手相助。”譚昭非常心安理得地將功勞安在了某山鬼身上。
祝英臺一聽,臉上著實有些訝異,那位虞公子生得清俊如玉,卻沒想到還有這等本事,她還以為……
“很驚訝?”
祝英臺點了點頭,其實更驚訝的是,昨天生死關頭馬文才的出現,多虧了他,她和八哥如今才能平安。
她本性純善,只是看不慣馬文才桀驁凡事走極端的態度,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關鍵時刻,是對方出手相救。
“怎麼了?”譚昭將提著的早點和藥湯都擺好,轉頭一看便宜妹妹心情有點兒低落,便道。
祝英臺也不隱瞞,將事情娓娓道來。
“這個啊,七哥可幫不上忙。”譚昭蓋上提籃,放在一邊,“你與他是同窗,該道的謝,總歸還是要你親自來,八弟也是。”
祝英臺點了點頭,七哥就這點好,從來不會仗著身份對她指手畫腳。
“七哥,我想家了。”
這個好辦,譚昭一拍手:“今日咱就回去。”
“當真?”
譚昭頷首:“自然當真。”
祝英臺正高興,笑容就在臉上戛然而止了:“七哥,我還不能回家。”
“為什麼?”開口的不是譚昭,而是拖著傷而來的祝英齊,兩兄妹醒來,最關心的都是對方,祝英齊在外面聽了一耳朵,對妹妹的任性非常不滿。
“八哥,你知道,他怎麼也算是我同窗,倘若……”
祝英臺剛開了個頭,祝英齊就忍不住打斷:“你也知道他只是你的同窗,關係也不甚親厚,英臺,你是個女孩子,不要每天都逞強!你昨天也看到了,那人多危險啊,你能聽八哥一句勸嗎?”
“八哥!”
“那樣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能應付的,那李自如是內史大人的外甥,與你何幹!他襲擊你我,咱們沒找他們麻煩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祝英臺說不過八哥,只能轉頭尋求七哥的幫助:“七哥,我……”
譚昭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表示自己一個骨折患者,愛莫能助。
兄妹倆立刻吵了起來,祝英齊強勢地要將妹妹帶走,兩人不歡而散,桌上的藥湯果然被放涼了都沒人喝它。
譚昭嘆了一聲,他其實覺得便宜妹妹性子挺好的,要強想要尋求自我提升,這都非常好。不為世俗條框所拘束,敢於突破自我,試問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敢女扮男裝上書院讀書的?
就這份勇氣,他就非常佩服。
也是多虧這會兒年紀小,還沒發育完全,時下的審美又趨向於女子化,塗脂抹粉,穿裙著紅都算是流行趨勢,讀書人也非常不拘一格,要換其他朝代,估摸著早就戳穿了。
系統:宿主,你這是變相說你便宜妹妹是個平胸嗎?
[我不是,我沒有,你可別瞎說。]
系統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七哥。”
譚昭虎著臉:“知道錯了?”
“本就是八哥蠻不講理!”祝英臺著實有些不忿,她從小被嬌寵長大,自然也有些氣性。
“他是關心你。”
祝英臺低低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英臺。”聽到對方回應,譚昭才繼續道,“假使七哥放你插手此事,你會怎麼做?”
祝英臺一楞:“我……”
“我們已經派人將李自如送回內史府了,李自如如今這鬼模樣,倘若你貿然上門,你覺得內史大人會讓你進門嗎?”譚昭說得非常冷靜,“不會,你一沒有身份,二沒有相對的武力,即便你見到了李自如,你又能如何?”
“英臺,七哥想告訴你,一個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李自如突然襲擊你,是他的錯,你是顧念同窗之誼,也怕給書院帶來負面影響,對不對?”
全中,祝英臺瞪大了眼睛,七哥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是我……”
譚昭溫柔地笑了笑:“沒有可是,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不該是你強自出頭,你是學生,遇到事情,可以適當向師長求助。”
七哥的意思,難道是讓她打小報告?!
“可是,現在書院已經放假了。”祝英臺剛說完,就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可以寫信給山長。”
祝英臺邊寫,邊開口:“七哥,我覺得一年不見,你變了好多。”
“是變好看了嗎?”
祝英臺噗嗤一笑:“七哥要再好看,上虞城裡其他的男子還活不活了,我只是覺得七哥你是個非常有抱負的人。”
譚昭試探著開口:“每天喝酒吃肉算不算?”
祝英臺不說話了,七哥總是沒個正形。
信寫完,譚昭在上面附著了一道靈力,他讓奴僕去把信寄了,再去找祝英齊。哎,這做哥哥著實是不容易啊。
系統:私以為你其實可以當他們的曾爺爺:)。
[抱歉,雙十年華,謝謝。]
祝家人要走,賀勇自然也不想多留,這會稽郡城簡直跟他八字相沖,他以後再也不想來了。
虞韶聽到人要走的訊息,簡直了:“你要走?”
譚昭點頭,輕聲嗯了一句,才拉著虞韶到旁邊:“你先盯著人,我把他們送回上虞再來。”
“這還差不多。”山神大人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他說完,又道:“哦對了,那姓馬的一大早就出門去了,估摸著是回家去了。”
“嗯,他要是回來,你就同他說一聲。”
虞韶面上答應,心裡卻很是不以為然,不愛惜生命的人,管他做什麼。
從郡城到上虞,他們來時走了一日半,這次沒了玩鬧的心思,大半日趁著夜色就回到了上虞城。
一行人先將賀勇送回家,這才回了祝家莊。
三個兒女,一個骨折了,一個受了傷,還有個受了驚嚇,可把祝家父母心疼壞了,同時譚昭也得到了一條禁足令,手好之前不準出去浪。
明的不行,只能偷偷跑出去了。
譚某人藝高人膽大,第二日晚上就偷偷跑回了郡城,反正就當他喜歡多管閒事吧,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剛走進賀家別院,就看到門檻上對月喝悶酒的馬少年。
“你不是不辭而別了嗎?”
聲音冷得出奇,跟這冬夜裡的寒冰似的。
譚昭摸了摸鼻子,義正辭嚴地開口:“我沒有不辭而別。”
“還有,小小年紀就偷偷喝酒,小心長不高!”
喝酒跟長不高有什麼關係?馬文才一楞,他抬頭望著天,聲音有些苦澀:“今天,是我孃親的忌日。”
譚昭說不出話來了,他這人就不太擅長安慰人。
石板寒涼,也不知少年坐了多久,譚昭忽然很想摸摸少年的頭,當然他也這麼做了,馬文才一楞,剛要掙脫,就聽到人帶著暖意的聲音:“酒不好喝,就別喝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一日手札:跳樓價甩賣宿主臉皮,兩毛錢一斤,滿十斤送一斤,多買多送!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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