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畏龍止兒啼(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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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黑蟲也不知有什麼機關, 在那名濺花觀弟子臉上割開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登時血花飛濺!他半邊臉鮮血淋漓,觀之甚為可怖, 這還是躲得快才只是擦了一下, 若是沒躲過去,很難說會不會被開出個窟窿來!他方才反應就不慢,這會兒也算得是相當冷靜, 被驟然伏擊之後也不曾露出懼色, 眼看那只黑蟲一擊不中,飛轉回來似要再衝向他面門, 他立刻撒手放了兵刃!

吳疾注意到濺花觀人人配短鐧、有單有雙,這名弟子放的就是根纏金絲的銀鐧,與曲昭陽的雙鐧形制類似,只是這種兵器看來華美, 卻總有些觀賞性大於實用性的意思——那頭黑蟲飛來之際,銀鐧已迎頭而上!兩者相撞,居然發出“鐺”地一聲響,有如金屬互撞,壓根就不是兵器打蚊子的套路!

吳疾:好吧,魔法武器果然不能光看物理造型。

這一合之間,場中諸人都反應過來, 紛紛抬頭朝頭頂蟲圈看去:只這一會兒功夫,那蟲圈中的蟲子越來越多,彷彿緩緩盤旋的黑色漩渦, 看著令人頭皮發麻!方才眾人正在嘴炮之間,尚未注意到這些黑蟲其實身帶祟氣,這會兒蟲子數量多了,那股祟氣便越來越濃。

只不過即便到了這時,曲昭陽也不曾松了自己那雙鐧,小羹湯依舊被卡得不能動彈,兩鐧一刀浮在半空,互不相讓。吳疾暗自腹誹,對白鹿歸說:“讓剪龍舌幫個忙唄?”

白鹿歸一點頭,剪龍舌立刻破空而行,飛到了雙鐧邊上,劍上猛然爆發出熠熠華光,砸在了雙鐧之一上!那鐧哀鳴一聲,被砸得微微一沉,小羹湯立刻得脫桎梏,張牙舞爪地掉頭再攻,要去找回場子!

人兵相互感應,雙鐧受損,曲昭陽立刻分神注意到了這頭,召雙鐧急退。小羹湯還想再沒事找事,卻被吳疾的神識狠狠一扽,不由自主地朝後倒飛出去,剪龍舌緊隨其後,也回到了白鹿歸面前。四隻替主人鬥法的兵器這就互相散開,到底也沒分出個上下風來。

只不過這時候曲昭陽也沒心思去和吳疾這頭打嘴炮了——方才那只黑蟲只是開始,半空中的蟲圈仍在緩緩轉動,又有十數只黑蟲往下落,而且遠比第一只要兇得多,全都朝最先受傷的那名濺花觀弟子俯衝而去,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

濺花觀眾弟子反應著實不弱,吳疾這頭還沒有應對,他們就已經紛紛撒了銀鐧!這些銀鐧飛上空中,立刻四處堵截、一個接一個地撞上這些黑蟲,一時之間叮叮鐺鐺之聲大作,密密匝匝地跟鐵匠砸氈一般刺耳。

見識過第一只黑蟲的身法,眾人都大為警惕,曲昭陽道:“看好你們師弟!”眾弟子應了聲,人人面朝外合圍,將當中最年幼的弟子圈在了裡頭。

他話音剛落,蟲圈裡又落下來一批黑蟲!這一次的黑蟲數量又要多些,且見人就撲,不止濺花觀那頭,也有幾隻衝向吳疾等四人!

要不是因為知道曲昭陽的為人,吳疾差點要以為濺花觀是個弟子對敵時戰力不凡、素質奇高、還知道呵護後輩的良心企業了。他閃念間在心裡嘲了一下便宜舅舅,手上動作毫無阻滯,令小羹湯疾飛而出,將那幾隻衝來的黑蟲打落。剪龍舌後發先至,亦是劍吟大作,華光熠熠地散出無數劍影,將四人圍住,從小羹湯刀下漏網的一隻黑蟲撞上劍影,發出“嘭”地一聲悶響,竟爾化作一縷黑煙彌散!

吳疾早在十里不同天時已經見過剪龍舌這個防禦姿態,這回再見,頗多感慨。他抬頭望向天上的蟲群,腦中不斷回憶自己過往有沒有看過類似的怪物。蟲子一多,蟲群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條不斷變換形狀的黑紗,格外滲人,且這“黑紗”有疏有密,尤以撲向那名受傷之人黑蟲的數量為多。見此情景,不知怎地,吳疾突然想起了聞血而至的鯊魚——先前他目光一直跟著頭一隻黑蟲走,倒是發現一個細節:黑蟲攻擊人時,似乎對血液頗為感興趣,飛行間打了好幾個旋去追受傷弟子臉上落下來的血滴,眼下後來者也似乎有這個特性,多數是朝著那個流血的弟子猛撲的,對他們的興趣反倒不大。

他想到這裡,皺眉問:“你們說,咱們一路上看到的屍體,會不會是這玩意搞的鬼?”這東西只不過輕輕一掠就能劃出這麼深的傷口,幾百只一起衝過來,還真不好說能不能把人戳成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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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她一問,解鈴顯然也聯想起之前看過的那些滿是窟窿眼的乾屍,不由看了看天,打了個寒戰。“我們以前總往這片林子裡來找風狸子,從沒見過這裡有什麼祟物出沒呀……小叔叔看得出這些蟲子的來歷嗎?”

白鹿歸也在抬頭觀察這些黑蟲,搖搖頭,“從未見過。”

想知道是什麼東西,抓個樣本來就行了。吳疾活動了一下手指,兩眼四處逡巡,窺見一隻黑蟲從旁襲來,突然出手如電,朝前一抓!她動作奇快,收回手時掌心上一團球狀風渦高速旋轉,裡頭赫然裹著一隻黑蟲。

她一手風系魔法早就玩得相當熟練,應用時更是靈活,這小小風渦中心是風平浪靜的風眼,四周卻風力強橫,有如微型颱風帶,那只黑蟲幾次左衝右突都被風流彈回了中間。解鈴看得嘖嘖驚歎,湊到前面去看那只黑蟲究竟長得什麼樣。

吳疾原本以為這東西或許有什麼十分鋒利的口器之類,才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此時看清這黑蟲長相,也不免頭皮發癢。無他,這玩意實在是有些噁心:它漆黑的體表光滑釉亮,而且身體形狀並不固定,與其說是蟲子,倒不如說是某種液態生物,周身像煮沸了似的不斷變形,彷彿置於強風中的水珠,唯有衝擊風壁時會有一對鋒利的肉翅從身體裡支稜出來,帶動它的身體高速移動;此物沒有眼睛,似乎也沒有頭尾,根本看不出它是如何割破人類皮膚的。

這種有些科幻臭味的液態身體設定,令吳疾一時間聯想起了許多令人不愉快的東西。他問解鈴:“看得出什麼嗎?”

解鈴也被這種超出認知的奇怪生物給唬住了,搓著手臂道:“我怎麼覺著這東西不像是活物?還有,咱們來時見著的那些屍體,上頭的窟窿得有這麼大吧?”她拿手指比了比,“這蟲子太小了,能鑽出這麼大的洞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萌妹說的話特別靈,解鈴這話說完,場中肆虐的黑蟲突然停止了攻擊,蟲群四分五裂、各自匯聚成小股蟲團;若是目力夠好,能看到這些黑色的小蟲竟真的如同液體一般、跟同伴逐漸融合。吳疾見狀,忍不住內心連連臥槽:這玩意是在組合變形金剛嗎?

眾目睽睽之下,這些蟲團很快完成了融合,一個個“液狀黑球”懸浮在半空中,組合成了更大的“黑蟲”!

因為體積夠大,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了:這些黑蟲身體依然是“液狀”的,遠看就像翻滾的黑泥湯,背上陸續有蟲翅“嗤嗤”地破開身體伸展而出,姑且能稱之為“頭”的地方層層凹陷成“口腔”,裡面長滿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利齒。

吳疾目測了一下這些大黑蟲的體積,眼皮子直跳,“……這樣就夠大了。”

比蟲子更可怕的是什麼?無非是放大的蟲子。解鈴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吳疾十分理解妹子對昆蟲的天然恐懼,擋在她前面,跟白鹿歸商量:“咱們怎麼辦?是自己處理還是帶小鈴鐺她們先撤了,回去再叫人?”雖然小鹿肯定能打,但是還有解鈴跟姜不和在,這種程度的邪祟就有點超出預期了。

白鹿歸皺眉道:“只怕要走也難。”

——不是只有他們想撤退,對面濺花觀的人也在試圖後退。只不過黑蟲體積變大後,速度亦變得更快,威力更是呈幾何級數增長,先是迅速將濺花觀門人層層包圍,又有一隻大黑蟲出列再次和銀鐧相撞,居然絲毫不落下風,反倒將銀鐧撞得不停倒退!大黑蟲一擊得手,便立刻張開巨口,竟是將那根銀鐧一口吞進了肚子!

修行人的法器絕非等閒邪祟說吞就能吞的,兩者是天敵關係,一如蛇吃青蛙,除非這青蛙大的能把蛇給生吞了。濺花觀門人見狀躁動起來,倒也知道變通,因見兵刃已經對黑蟲沒用,便紛紛收回銀鐧,轉而捏起法訣,在身前罩起法光壁壘,堪堪擋住了大黑蟲的衝擊,但也因為黑蟲的包圍而再難寸進。

剪龍舌當然要比濺花觀普通弟子的兵刃要給力一些,但也僅止於“一些”,包圍吳疾四人的大黑蟲一時突不破它的護持神通,但也在爭先恐後地往劍上亂撞,劍上神光眼見著黯淡了一些。

再牛逼的神兵,威力大小也取決於主人的狀態,而白鹿歸現在不是滿buff,剪龍舌能量不足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吳疾和白鹿歸對視一眼,見白鹿歸已經目露兇光,趕忙安撫道:“你的伏龍詔還在嗎?”

白鹿歸滯了一下,頷首道:“在。”

吳疾說:“那你可千萬別勉強,這可不到切背明志的地步啊。我有辦法。”

解鈴聽到他倆言語裡的機鋒,連外頭的蟲子都忘了一秒,大眼睛使勁轉來轉去在這兩人中間來回看,一臉的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在十二點前再更新一章,不然會進黑名單……

晚上見胖胖們(:3 っ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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