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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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養心殿。

秦雪衣進了殿內, 便快速地掃視四周,殿裡只有兩名太監, 正坐在椅子上低聲說著什麼,這裡沒有其他人,崇光帝亦是昏迷不醒, 他們也就不如往日那般恭敬了。

聽見門響, 那兩名太監立即齊齊看過來, 秦雪衣故作畏縮地垂下頭, 殿內門窗緊閉著,光線不免有些昏暗, 燈油燃燒時散發出的氣味, 混合著那香爐中的薰香,令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秦雪衣心裡有些憤怒, 他們竟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點燃薰香,是生怕崇光帝死得不夠快嗎?

想到這裡, 她突然冷靜了一瞬, 這些宮人肯定不敢這樣擅自做主的, 那麼……

是皇后想要崇光帝死嗎?她拿到玉璽了?

從入宮時起秦雪衣心裡的那點兒不安, 如今已被放大了無數倍,她不敢去想, 卿卿現在怎麼樣了?

“站了, ”一個太監上下打量她,道:“做什麼的?”

秦雪衣定了定神,撇開心中那些紛雜的思緒, 做出一番怯生生的模樣來,道:“奴婢……奴婢是來給皇上送藥的。”

另一個太監站起身走過來,端詳著她,面露狐疑之色,道:“咱家怎麼好似沒見過你?冬蘭呢?不是該她來送藥的?”

秦雪衣抱著食盒,小聲道:“這、這奴婢不知道,御膳房那邊就是讓奴婢來送的……”

那太監還有說什麼,另一個太監不耐地道:“許是冬蘭有事去了吧,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那太監便不好再說什麼,擺了擺手,道:“去去去,給皇上喂藥吧。”

秦雪衣心裡略微松了一口氣,連忙抱著食盒到了龍床邊,只看了一眼,心登時涼了大半,這才一夜不見,崇光帝的臉色蠟黃,甚至隱約透著鐵青,連胸口的起伏都彷彿感覺不到了。

秦雪衣嚇了一跳,她小心瞟了一眼那兩名太監,他們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仍在說話,她這才伸手往被子下摸了摸,還好,還有點兒熱氣。

秦雪衣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腦子裡下意識胡思亂想,昨天晚上她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卿卿怎麼會任由崇光帝一個人在養心殿,他人呢?

會不會已經被皇后抓住了……

越想越心驚,秦雪衣猛然晃了晃頭,勉強鎮定下來,將食盒開啟,裡面有一盅湯藥,散發出清苦難聞的氣味。

藥是肯定不能喂的,誰知道裡面有什麼?但是又不能不喂,那兩個太監還在,秦雪衣怕引起他們的疑心。

她四下看了看,靈機一動,輕手輕腳地將崇光帝蓋著的被子掀起,把湯藥往被子裡頭一潑,再重新蓋上,簡直完美!

只是有點兒對不住崇光帝了。

秦雪衣心裡默默道:我這也是沒辦法了,皇上您且忍忍吧。

潑完了湯藥,秦雪衣連忙從床邊的矮几上抓起茶壺,往空藥碗裡倒了半碗水,然後解下了腰間的荷包,快速地傾倒,一小撮白色的灰燼融入了水中,拿勺子攪了攪,很快便看不見了。

秦雪衣心裡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希望了覺大師送的這張符能有點兒用處。

她一勺一勺給崇光帝喂水,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不是喂藥嗎?怎麼成了水?”

秦雪衣嚇了一跳,手一抖,一勺子水全倒在了崇光帝的臉上,她心思電轉,哆嗦著聲音答道:“藥、藥已喂好了,奴婢怕皇上覺著苦……”

那太監竟然不知何時已踱過來了,生了一雙三白眼,面相刻薄,聞言嗤笑一聲,道:“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哪兒還知道苦?多此一舉。”

說完便命令秦雪衣道:“不必喂了,收拾好東西滾出去。”

可符水還沒喂完,秦雪衣捏著勺子的手指一緊,那太監還在叨叨咧咧地嘲笑她:“要想著獻殷勤,早做什麼去了?如今宮裡頭早就改了天了,咱家起先就瞧著你蠢乎乎的,怎麼連個門頭都摸不清。”

秦雪衣低垂著頭不答話,那太監見她不動,面上閃過一絲不滿來,皺著眉道:“啞巴了還是怎麼?咱家讓你出去!”

他伸手就要來奪那碗符水,搶——搶不動?

這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有這樣大的力氣?他一抬眼,便見迎面有黑影急速飛來,沒等那太監反應過來,正臉就被打了一拳。

他哎唷一聲捂住了眼,秦雪衣卻不容他動作,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子,按著他的頭用力往那龍床上撞去,只聽哐哐幾響,那太監便如一灘軟泥似的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秦雪衣沒再管他,外間響起了腳步聲,許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另一個太監找過來了,她的目光快速四下搜尋著,最後落在了一張繡墩兒上,隨手抄起來,幾步走到屏風後。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近在咫尺:“小貴子你做什麼呢?這麼大動靜,別惹來外面的人聽見,咱們這清閒差事可就沒——”

了字還沒出來,那太監還未轉出屏風,迎面便看見一張繡墩飛過來,正中腦門,他白眼一翻,便一頭栽倒在地,沒了意識。

秦雪衣輕輕放下繡墩,還蹲下去檢查了一番,確信他真的暈了,才輕聲罵道:“賞你個更清閒的差事做,狗東西。”

罵完之後,秦雪衣一手將他拽起拖到了一旁,又從帷帳上拆了根布條下來,充當繩子,將兩人綁成了一串,堵了嘴扔在牆角。

做完這些事,她才繼續給崇光帝喂水,一邊喂,一邊小聲唸叨:“這可是了覺大師留下的符紙灰泡的水,您喝了可快著點醒啊,卿卿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我還想去找他呢。”

秦雪衣說著,又嘆了一口氣,安靜的大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

而另一邊,內閣的大臣們聽說燕山衛與金吾衛對上了,不由都是面面相覷,按理來說,都是皇城守衛軍,雖說往日也會稍有摩擦,但是也不會放到明面上來鬧,怎麼還挑了這樣敏感的時刻?

林如易到底是老臣了,直覺有些不對,目光掃過眾人,忽然道:“文達呢?他是兵部尚書,可知曉此事?”

溫荀言答道:“文達方才去兵部班房了,想是已經有了訊息。”

林如易思索片刻,道:“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要鬧事為好,宇文將軍素來是個穩重的人,怎麼……”

徐成目光一動,口中卻道:“他們武將私底下有些矛盾,也是常事,等兵部處理就好了,這種事情,怎麼還要勞動幾位閣老?”

“是啊,”溫荀言冷不丁道:“這種事情,我看兵部便能處理,怎麼偏要報來內閣?”

他語氣不急不慢,徐成聽了臉皮子一抽,心裡生出幾分不妙的預感,打了個哈哈道:“興許是哪個不懂事的,摸錯了門,以為這是兵部呢。”

林如易皺了皺眉,忽然道:“是誰報來的?將他叫進來問一問。”

下面的小吏連忙去叫人,帶來一看,卻是個小太監,十四五歲的模樣,被這麼多人盯著看,他有些瑟縮,進來就跪下了:“奴才拜見諸位大人。”

林如易打量他一眼,道:“燕山衛與虎賁衛鬧起來了?”

那小太監咽了咽口水,道:“是。”

林如易道:“此事你不去兵部稟報,為何跑來內閣?”

小太監伏跪在地,聲音裡有一絲顫抖:“這、這……大人,他們是在養心殿前頭鬧啊。”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了,林如易沉聲道:“金吾衛與燕山衛去後宮做什麼?他們要造反嗎?!”

“他們正是要造反!”

一個聲音在門外接道,在場眾人悚然而驚,轉頭望去,只見一道頎長的身影舉步邁進門來,那人面容冷肅,眉目穠麗,冷若寒冰,不笑的時候,他的眼神若刀鋒一般,只一眼就要將人割傷。

有人失聲叫道:“長公主殿下?”

林如易眼中露出疑惑,但還是拱了一拱手,肅容道:“敢問殿下方才所言,是何意思?”

燕明卿直視他的雙眼,直言道:“有人假傳聖旨,意圖謀害皇上,這難道不是要造反嗎?”

這話如平地驚雷,將內閣眾人都震在了原地,林如易下意識看向徐成,他面上卻十分平靜,開口道:“長公主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這麼多大人在這裡,誰敢假傳聖旨?誰要謀害皇上?”

他的表情太過鎮定了,以至於幾個內閣大臣都不知該信誰好,最後林如易索性再次拿出了那張聖旨,盯著上面的筆跡與印章看了起來。

筆跡沒有錯處,是出自崇光帝之手,末尾蓋著的玉璽印章也是真的。

燕明卿知道他心中所想,連眼皮也不抬一下,道:“筆跡能作假,印章也能作假,但這聖旨絕不可能出自皇上之手。”

徐成立即道:“僅憑殿下片面之詞,便能給人安這樣的罪名?”

燕明卿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道:“那不如就請閣老與諸位大人,隨我一同前去面見父皇便是,若聖旨是真,我自請降罪。”

徐成呼吸一滯,沒敢立即接話,倒是林如易收起那捲聖旨,神色凝重無比,沉聲道:“既然如此,臣這就隨殿下去面見聖上。”

徐成面上閃過幾分緊張,張口欲言,卻又不敢說什麼,這副神色變化落在了溫荀言眼中,更是奇怪了。

但是一行人已經往外去了,徐成只好跟著走,不動聲色地衝隨同的宮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宮人立即頷首,落後一步,悄悄退到一旁,然後快步朝後宮的方向奔去。

等行到了養心殿,一陣吵嚷聲從前方傳來,引起眾人的注意,林如易抬眼望去,果然見金吾衛與燕山衛正在對峙,氣氛緊繃,劍拔弩張。

確切說來,是金吾衛的指揮使王充在單方面發難,而宇文盛則是大馬金刀地站在那裡,任是對方如何痛罵,如何指責,他就是巋然不動,穩如泰山,一副不痛不癢的神色,叫人看了後槽牙癢癢。

王充更憤怒了,氣急敗壞道:“什麼時候輪得到你燕山衛來這裡撒野了?憑什麼要將我的人調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金吾衛與燕山衛之間不和,由來已久,虎賁衛與府軍衛又各自站隊,羽林衛則是兩不靠,這便導致皇城五個守衛軍之間的關係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態,但因著都是武將,彼此時有摩擦,直到今天,這摩擦終於被端到檯面上來了。

聽見王充的質問,宇文盛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目光堅毅地道:“這裡是養心殿,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

不等他說完,宇文盛便跨上前一步,眼神若釘子一般死死盯著對方,沉聲道:“我是來護駕的!王指揮使,敢問你是來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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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林如易厲聲開口:“行了!”

王充渾身一震,轉過身來,看清楚一眾來人,立即拱手行禮,林如易神色肅穆,看著他們二人,道:“爾等率部下在此處爭執,是要做什麼?”

王充與宇文盛俱是垂下頭,林如易心裡窩火,罵道:“可有兵部調令?”

宇文盛答道:“無調令。”

“無調令還敢這樣做,誰給你們的膽子?!”林如易猛地提高聲音,喝罵道:“你們是要造反嗎?”

兩人被罵得狗血淋頭,沉默不語,倒是燕明卿開口道:“林閣老,我們還是先去見皇上。”

林如易聽了這話,也覺得不能耽擱,抖著手指指著他們二人,憤怒道:“無令調兵,乃是重罪,你們給我等著。”

他說完,這才邁開步子往前走,豈料一路走過去,林如易心中的怒意越是熾烈,他看著那養心殿門前的一眾金吾衛,聲音沉沉道:“一個小小的守衛軍,怕是想要翻天了。”

人群後跟著的徐成左右張望,額上的冷汗都要下來了,直到他看見不遠處來的一行人,眼中閃過幾分喜意。

“林閣老。”

女子的聲音柔靜,叫人聽在耳中分外舒適,一眾大臣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身著深色常服的女子被宮人們簇擁著,緩步而來。

林如易一怔,立即下拜行禮道:“微臣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

那女子正是皇后上官氏,沒等林如易拜下去,她便抬起手虛虛扶住,溫聲道:“閣老不必多禮。”

林如易站直了身子,抬頭便撞見了皇后的目光,他不期然想起了那一卷聖旨,還有燕明卿說過的話來,心裡微沉,面上卻不顯,道:“娘娘,方才聽聞皇上醒了,臣等正欲求見。”

聞言,皇后十分平靜,神色如常道:“實在是巧,本宮也正欲去探望皇上,諸位大人,請。”

她這樣坦坦蕩蕩的,好似對林如易等人的來意全然不知一般,率先舉步往養心殿的大門而去,

然而不知為何,燕明卿看著那緊閉的殿門,只覺得眼皮子微微一跳,沒等他想明白,大殿的門便被宮人推開了,眾人站在門口,明亮的陽光照入殿內,與此同時,他們將內裡的情形也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宮婢正舉著燭臺,用力砸暈了一個太監,燭臺與皮肉相撞,發出清脆的悶響,那太監翻了個白眼就昏死過去了,眾人都覺得眼皮子一跳,腦門隱隱作痛,好像那燭臺是砸在自己頭上似的。

空氣靜默,片刻後,徐成尖細的嗓子驚叫起來:“快來人!有刺客!”

秦雪衣冷不丁被這一嗓子嚎得嚇住了,手裡的燭臺哐當就掉了下去,莫名地轉頭看向門口,明亮的天光中,那麼多人擠在一處,她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熟悉身影。

是卿卿!

作者有話要說:  啊,終於見面了!激動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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