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 是會有很多變化的。
可能昨天你喜歡的人, 今天就不喜歡了, 而昨天不喜歡的, 今天喜歡了。
謝陵正是十七八歲的年紀, 喜歡上一個人，太容易了, 不喜歡一個人, 也太容易了。
許扶斯不想用這個去賭。
因為賭便會有期待, 渴望……以及其它種種的情緒。
它有好有壞, 但它會牽扯著你的心神，改變你的生活。
而在昨晚，他答應了謝陵，答應了謝陵成年後還喜歡他, 他們就會在一起。
他還記得謝陵笑容明亮的將他壓在床上，他從來沒有見過謝陵那樣開心的樣子，彷彿所有的星辰於月光都落在裡面。
“說好的哦！等我成年，就跟我在一起！不許再騙我了！”
“不……不是, 阿陵……”清醒後想改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矇住了嘴，“燈燈, 話都說出口了，不能再反悔了。”
像只哈士奇一樣，瘋狂的抱著他蹭，“我好開心, 燈燈。”
“我真的好開心！”
“哈哈哈……”
抬起的眼眸，閃閃發亮，語氣急促又興奮，“明年的今天等我成年，我就可以和你做很多事情了！”
“那我們現在先牽手好不好？”
緊緊的攥住他的手，然後又撲到他的身上，“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離明年還有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我都會告訴燈燈我今天還是愛你，希望三百六十五天後可以回覆我我也同樣的愛你。”
“燈燈燈燈！”
鬧騰了很久的少年，嘴巴裡不斷重複著這個粘人的稱呼，最後拉著自己的雙手抱住他，在十二點到來的時候，臉頰紅紅的說：“今天的我，依舊愛著你。”
“明天比今天愛，後天比明天愛，將來比現在愛……”
那樣的姿態，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神情。
許扶斯摸了摸自己的心臟。
直到現在，酒意完全清醒後，也在為之心跳加速。
他喜歡著那樣的謝陵，那樣的謝陵，讓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動的情緒，而唯一糟糕的是，謝陵好像……知道了。
就像現在，少年偷偷拉下床被，露出雪白被熱氣燻紅的臉頰。
他衝他笑，露出甜膩的笑容，“燈燈，我愛你哦。”
他滾了一圈，滾進他的懷裡，對視上他的雙眼，裡面濃烈的感情再無隱藏，“燈燈……我愛你哦。”
“回覆一下我吧，燈燈。”耷拉下的眼角，可憐又無辜。
許扶斯的手指最後還是摸向他的頭髮，輕輕的揉弄著。
謝陵彎了眉眼，攬住他。
他魘足的閉上眼睛，又捧起許扶斯的雙手，貼在他的臉頰上，乖巧的蹭了蹭。
“燈燈還記得我昨晚上說了嗎？”
“沒關係的，我可以重複一遍——”
“今天的我，依舊愛著你。”
“明天比今天愛，後天比明天愛，將來比現在愛……”
他虔誠無比道：“所以等三百六十五天後，也請燈燈對我說同樣的話吧。”
說：
今天的我，依舊愛著你——
明天比今天愛。
後天比明天愛。
將來比現在愛。
永遠愛——
*
生日宴會後幾天，施工團隊將謝陵的別墅修復好了，謝陵很自覺的收拾好東西，乖乖和許父許母道謝做別。
許父最近也有意識到，謝陵和自己的兒子的距離有些近了，他剛生出些不快，但這不快在得知謝陵要回去後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相信，只要有了距離，兒子和謝陵很快就會恢復成正常的相處模式。
許母倒是有些捨不得，說讓謝陵有時間就過來玩，反正距離近，就在隔壁不遠。
許扶斯看了看少年身上已經痊癒的傷口，打算送謝陵回去，到門邊的時候，他抓住謝陵的手，低聲道： “我給你請了一個可靠的保姆，明天就會過來，她做飯很好吃，會將你照顧得很好，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謝陵乖乖點了點頭。
然後注視著他。
許扶斯最後還是服軟了，“我陪你進去，看看有什麼需要收拾的。”
其實別墅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問題，施工團隊是他特意找來的，他們完成得很好，離開之前還認認真真打掃了一遍。他進去沒有意義。
謝陵露出燦爛的笑容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等到入了夜，回到家的許扶斯將自己的課業研究就完，開啟窗簾想去看謝陵在做什麼，卻發現對面的燈是黑的。
那座別墅在茫茫夜色下，如同冰冷的墳墓。
睡覺了嗎？這麼早？
他剛生出疑惑，便聽見從窗臺下傳來了什麼聲音，低頭一看，謝陵正在他的樓下。
分明已經入冬的天氣，他卻只穿著一件長黑色的t恤，和這黑夜融為一體。
看見許扶斯看他，謝陵低頭扒拉了什麼，然後朝許扶斯晃了晃。
一根長長的繩索，目的性很強。
許扶斯搖了搖頭。
謝陵露出可憐委屈的表情看著他。
這太危險了，一個沒注意，手鬆了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
謝陵站在原地沒有動，抱著繩索看他，許扶斯嘆了嘆氣，示意他扔上來，謝陵眼露歡喜，甩了甩繩索往上一拋，許扶斯順手接住，謝陵抓著繩索，就開始爬了上來。
剛一踩窗，他就伸出手要撲過來，許扶斯忙把他抱住，斥責道：“你知道剛才的行為有多危險嗎？三米高摔下去想殘廢？”
“殘廢燈燈養我啊！”
謝陵像樹袋熊一樣扒在他身上，“我想見你嘛，一個人在那別墅裡好害怕，還很冷。”
他伸出手，“你看，我的手指都凍紫了。”
許扶斯抬手將他的手握在手心，沒好氣道：“自己想讓我心軟，故意穿這麼冷，怪誰？”
“怪我怪我。”
謝陵粘人的膩著他，認著錯，
許扶斯將他拉到自己的床邊塞了進去，又調高了暖氣，謝陵裹了一圈，眨著眼睛看他。
“吃晚飯了嗎？”
“還沒。”
“洗澡了嗎？”
“還沒。”
許扶斯又抱了一層毛毯蓋在他身上，“等我下去給你找吃的。”
他下了樓，正好遇見蘇未未，蘇未未抱著牛奶，轉身看見他，嚇得呆在原地，“許……許哥哥？”
許扶斯淡聲道：“肚子餓，下來拿點東西去樓上，快去睡吧，你明天還要上課。”
蘇未未點了點頭，悄悄回自己臥室了。
許扶斯開啟冰箱，拿了盒牛奶放在微波爐上的鍋裡，灌了水加熱，又拿了火腿腸和蔬菜煮了碗速食泡麵，端上樓去了。
謝陵已經睡熱乎了，許扶斯將熱好的牛奶和煮好的速食泡麵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無奈道：“過來吃，吃了去洗澡。”
他意識到今天晚上，謝陵是不肯回去了，不過那樣的房子，待著也沒意思。
謝陵探出自己的半邊腦袋，小聲道：“不想動，太冷了。”
許扶斯走到窗邊，連著毯子將人抱到沙發上。
謝陵這才把自己的手從被窩裡伸出來，捧起碗開始吃泡麵。
吃完像只留戀窩的兔子一樣，磨磨蹭蹭爬出來，去浴室了，許扶斯去把床重新鋪好。
“燈燈，我可以用你的洗髮露嗎？”
“用。”
“我可以用你的沐浴露嗎？”
“用。”
“我可以用你的……”
“裡面的你都可以用，不用問我。”
許扶斯嘆了嘆氣。
他繼續鋪床，又去抱了一個枕頭放在旁邊，床有些大，索性脫了拖鞋，去了床上鋪。
聽到浴室門開的聲音，他抹平了謝陵剛才睡起來的褶皺，“今天晚上睡得安分些，明天你還要很早去上課。”
謝陵睡晚了會賴床，這是個只有他知道的壞習慣。
“唔。”
謝陵在很近的距離回答了他。
許扶斯回頭，不曾想謝陵就在他的身後，少年跪坐在床上，穿著剛才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身體微微前傾到他面前，露出來的鎖骨漂亮得晃人眼睛。
剛剛洗完澡，頭髮還透著溼潤的氣息，眼角是在浴室裡，熱氣燻出來的緋紅。
像禍國的妖精。
“燈燈。”少年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唇瓣，磨蹭了一下，“今天的我也愛你哦，這是第三遍。”
許扶斯將帕子蓋在他頭上，開始給他擦頭髮，“甜言蜜語倒是會說，小朋友。”
謝陵彎了彎唇，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第二天許扶斯買了升降梯，用繩索實在是太危險，用升降梯還好一些。
買了升降梯又覺得安全性還是不高，萬一謝陵手鬆或者踩滑又怎麼辦，又買了束縛在腰間的安全登山裝置，才覺得稍微放點心。
他給謝陵發了訊息，謝陵很快回了。
“下課啦！馬上要考試了，考數學。”
高三是很累的，謝陵之前因為身上的傷，學校不要求上課，索性賴在許扶斯的家裡，過了一段舒舒服服的日子，而傷好了就要回校學習了。
手機的天氣預報通告再過兩天寒流來襲，京市降溫十度左右，許扶斯放下手機，打算去商場給謝陵買一些羽絨服。
走讀生沒有晚自習，到了放學時間，許扶斯就去了清附接人。
這段時間天涼，腳踏車不能再用了，許扶斯開的是自己的車，謝陵是知道他的車的，看見車牌號，就跑過去上了副駕駛。
“給你的。”
許扶斯將袋子遞了過去。
“是禮物嗎？”
謝陵眼睛亮亮的看著他。
許扶斯點了點頭。
謝陵拆開，“是羽絨服哎！”
他將腦袋埋在裡面，蹭了幾下，“好溫暖，我好喜歡，顏色也是我喜歡的，姜黃色。”
“那我明天也回送給燈燈禮物。”
謝陵歡喜道。
許扶斯笑了笑，“我很期待。”
將謝陵送到家後，謝陵正要解安全帶，許扶斯拉住他，謝陵回頭，“怎麼了，燈燈？”
許扶斯頓了頓，開口道：“晚上過來別帶繩索，我買了升降梯還有安全帶。”
“繩索的話，不安全。”
謝陵愣了下，揚唇笑了起來，“我知道啦！”
他下了車，伸手朝許扶斯晃了晃，“晚上見，燈燈。”
“晚上見。”
謝陵轉身跑回別墅裡去了。
到了晚上，許扶斯將窗簾拉開，等謝陵過來，他沒等多久，就聽到聲音了。
夜色下，那聲音就像松鼠一樣窸窸窣窣的。
許扶斯將升降梯掛了上去，扔給謝陵安全帶，謝陵很快爬了上來。
一天天過去，許母還唸叨著：“怎麼都沒見阿陵過來，這都一個月了。”
許扶斯面不改色喝茶，“阿陵他最近剛回校，很忙，沒有時間過來，他說等放假就過來玩。”
“那就好那就好。”
許母點了點頭，“那個孩子多乖啊，要是他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她最喜歡這樣的孩子了，當初懷他們斯的時候，就想著自己的孩子是謝陵那個樣子。
許扶斯放下茶，沒有對自己的母親說：也許……大概……會有這樣的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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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夜晚，許扶斯給沒吃東西的謝陵熱牛奶，轉頭就看見了蘇未未。
“怎麼還沒睡？未未。”
他挑了挑眉，訝異的詢問了一句。
蘇未未看了看他熱的牛奶，“是在給謝陵哥哥弄的嗎？”
許扶斯也沒什麼被發現的錯愕，他只點了點頭，“阿陵沒吃晚飯。”
少女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踮了踮腳，“你們是……相愛了嗎？”
“或許吧。”
“哦，好吧。”
她好像是……徹底的失戀了，還是第一次的暗戀。
深呼吸一口氣，蘇未未抬頭，“祝你們幸福，還有……”她露出笑容，“其實我也是喜歡許哥哥的。”
只是她清楚，她沒有謝陵那麼愛他。
對於她而言，許哥哥是憧憬，是嚮往，而對謝陵來說，許哥哥的意義，肯定不止如此的。
“我不值得喜歡，未未。”
許扶斯淡淡的看著她，“如果更深的瞭解我，你會發現，喜歡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蘇未未低下頭，嘟嚷著：“其實也還好啦，就是有點難過。”
她抬頭，飛快道：“我回去睡覺了，晚安，許哥哥。”說完，轉身跑開了。
許扶斯看著她回了房間，目光回到微波爐在熱的牛奶身上，兩分鍾後，他關了火，又熱了一下米飯和之前讓陳嫂留下來的螃蟹，全部弄好後，帶上了樓。
這個時候已經是真正的冬天了，窗邊都結了冰霜，屋簷上還有冰柱。
謝陵縮在沙發上的毯子裡，聽到門開的聲音，歪著頭看他。
許扶斯站在門外，對上謝陵的眼睛。
這個冬天是很冷的，許扶斯想。
可是好像謝陵在的地方……不那麼冷。
他從黑暗裡走進了光明處，將門關上，來到謝陵身邊。
“在這樣下去，我母親遲早會發現你半夜偷偷來我臥室。”溫醇的嗓音，含著無奈和縱容。
*
“我不值得喜歡，未未。”
“如果更深的瞭解我，你會發現，喜歡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少女睡在溫暖的被窩裡，迷迷糊糊間，腦海裡掠過剛才的話。
為什麼許哥哥會說，喜歡他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呢？
她剛生出這樣疑惑的念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少女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沒有謝陵，在這個沒有謝陵的世界，她來到了許哥哥的家裡，成為了許哥哥親近的妹妹。
許姨喜歡她，許叔叔也喜歡她，他們說，要讓她成為許哥哥的妻子。
她救了許哥哥。
作為回報，許哥哥允諾了她的生日願望。
很多年後，她穿著婚紗，站在許哥哥的身邊，笑容甜蜜而幸福。
他們結婚了。
一切都會很幸福的吧。
年輕的少女這樣想著。
謝陵哥哥不在……真的是太好了。
然而新婚之夜，許哥哥並沒有碰她，他只是……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此後的時間裡，他對她溫柔呵護，所有人都稱讚他是一個好丈夫。
最開始的時間，她沉浸在那無微不至的溫柔當中，就算屢次被拒絕親密的請求，她也只是有些失望，僅此而已。
然後時間越來越長，次數越來越多，她終於忍不住，抓住了許哥哥的手。
“可以別……只是親額頭嗎？”
再親密一點吧，再親密一點吧，所有的愛人，都渴望更進一步的接觸。
面對她委婉的請求，心愛的人只是輕輕的笑，安撫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該睡了，未未，別想太多。”
不，別這樣。
她湊上去，去親吻對方的唇瓣，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想象中溫暖的唇瓣是冰冷的。
他放任著她的舉動，並沒有制止，她剛生出一點喜悅，看向對方的眼睛，那些湧起的愉悅便消失得乾乾淨淨，她慢慢退開。
“怎麼了，未未？”
他溫柔的詢問著她，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麼會停下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
兩個相愛的人，親吻在一起，做親密的事，眼睛裡應該是有渴望的欲/望的，可是她的許哥哥沒有，縱使他放任著她對他做那些事，他的目光也是平靜如水。
沒有厭惡，沒有喜歡，什麼情緒都沒有。
他又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可是她已經不再為此感到快樂了。
她也是想要許哥哥的愛的，而不是沒有愛的溫柔。
“我要怎麼做呢……”
她悲傷的想：“我要怎麼做，才會讓你像我喜歡你的一樣喜歡我呢？”
她屢次嘗試更進一步，又在對方溫和卻平靜的眼神下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一次又一次積累的失望，最後質變成埋怨和深深的恨意。
別在這樣對待我了，你根本不愛我，為什麼還要做出很愛我的樣子。
年輕溫柔的少女在時間的流逝裡最後變成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對他發脾氣，對他強硬的提出自己的請求，他儘可能的滿足她，而有時候，他也會很疲憊的樣子，“我很累，未未。”
她捂著臉哭，“我只是，只是想讓你愛我。”
她想要一段美好的婚姻，在她想象的婚姻裡，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許扶斯，你知道嗎，你就像個被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不……不……”
她惡狠狠的說：“你更像個怪物——”
他沉默的回望著她。
“未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當然知道，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她啜泣著，“你快要讓我瘋掉了，你知道嗎？”
“你明明是我的丈夫，卻讓我覺得……你不屬於我。”
“你的愛到底要給誰呢……”
“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能愛我呢？”
被他質問的男人，低垂著眉眼，沒有說話。
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的愛能夠給誰。
終於，她徹底的看清了這個人。
“你自負且虛偽，無情又自私，你披著溫和的面具，妄圖欺騙所有的人！包括我！”
“你不會愛上誰，想要讓你喜歡上簡直難如登天，你能這樣對待我，也能這樣對待別人，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樣的存在，就連我也如此……”
她終於放棄了。
她想要坦誠了，她也不在乎後果了。
“救你的人不是我，你不用再這樣小心對待我了。”她平靜的說。
於是那層溫柔也從他的眼中褪去了，露出了最真實的模樣。
她恍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他來到她的面前，彎下腰，彎著眼睛和她打招呼。
她以為自己遇見了天神。
可那不是天神。
他是怪物。
他有著看似正常卻畸形得徹徹底底的心。
“離婚吧。”
一年的時間裡，她都沒有再見過他，而一年過後的見面，她提出了這樣的請求。
“放過我吧。”
他派來了律師和她談離婚的事宜，在此期間，他從未出現在她面前。
而此後，她也沒有再見過他。
她離開了許家，想要重新生活，然而曾經的心理陰影到底是永遠留存，她變得越發的敏感和不安。
她想：她將他毀了。
他也將她毀了。
夢醒了。
蘇未未終於明白，為什麼許扶斯會說：“我不值得喜歡，未未。”
“如果更深的瞭解我，你會發現，喜歡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那的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愛上了他，就在走入地獄的路程當中。
那麼……謝陵呢？
謝陵是否也曾經為此痛苦著——
蘇未未不知道。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她再也不會對那人生出一點的喜愛和仰慕了，她要遠離他。
那夢的恐怖如此真實，她看著他，只覺得深深的恐懼。
*
冬日很快過去，當盛夏來臨時，又是新一年的高考了。
許扶斯請了假，給謝陵做陪考。
“這是身份證，這是准考證，筆和草稿紙裡面都有，遇到難題不要急，慢慢來，先把會做的做了，不會做的留到後面……”
“口渴的話教室裡有供應的水，給老師請假，老師會讓你喝的，但是別多喝，對了，考試之前先去上趟廁所……”
他將自己能想到的全部說了，最後自己都說無奈了，“好像我太話嘮了？”
他記得他當初高考時，父母也是這麼叮囑他的，他面上點著頭，卻好像什麼都沒聽進去。
謝陵搖了搖頭，將身份證和准考證接了，“不會啊，燈燈說得越多越對我關心，我好喜歡聽。”
他伸出手，擁抱著許扶斯，“燈燈，等我出來哦。”
許扶斯點了點頭。
謝陵一步一步往後面退，“一定要等我哦！”
“我想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你。”
“好，快進去吧。”
謝陵轉身跑了。
兩天之後，京市的考試結束，考生們有的歡騰雀躍，有的鬱鬱寡歡。
謝陵拿著自己提前抄下來的答案來到許扶斯的家裡，許扶斯在客廳裡給他對答案。
許母和許父也在旁邊圍觀，對謝陵的高考成績顯然很好奇。
對完後，許扶斯松了一口氣，眼中瀰漫出笑意，“很厲害啊，阿陵，看來我們可以同校了。”
“我預估是730分往上，或許能拿到省第一。”
許母驚訝道：“這麼厲害？！730分往上？！”
許父也沒想到會這麼高。
他們是知道謝陵的成績不錯的，不然也不會在清附，但高考能上730，不是在清附就能做到的。
“好優秀，阿陵。”
許母給謝陵鼓掌，“我們斯當年高考，也差不多是這個成績了。”
謝陵抿了抿唇，看起來好像有點害羞。
許父清咳了一聲，“到底是一件大喜事，讓陳嫂做一頓好吃的，來慶祝一下。”
“再打個電話問未未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
新學期開始，小姑娘就申請住宿了，很少回來這裡，而且回來，都要挑他們斯不在的時候。
許母是知道，這門她想要的親事是徹底沒有了，那和逝去好友之間的約定，也只是當作是玩笑了。
她打了電話過去，時間正好，蘇未未剛剛下課。
“怎麼了？許姨？”
“阿陵考了個不錯的成績，想一起慶祝一會兒，吃一頓晚飯，晚上有時間回來嗎？未未。”
蘇未未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教室裡人已經空了，大家都去吃飯，沒人還留著，窗戶是敞開的，風吹起窗簾，落下的時候，她輕聲應道：“好呀。”
她去給老師請了假，因為平時表現良好，老師很爽快的給籤了字，並讓她注意安全。
蘇未未打了車回去，她站在花窗外，看著相伴在一起談笑自如的人。
真好吧。
可是那屬於謝陵，不屬於她。
她踏上階梯，敲了敲門，門很快開了，許母一臉驚喜，“未未回來了？快進來，進來，一段時間不見，又長好看了。”
蘇未未抿唇笑了笑，軟著聲音打了招呼。
“找個地方坐吧。”
許扶斯回頭招呼著。
他正在調蛋糕糊，謝陵往裡面打雞蛋倒牛奶還有麵粉。
陳嫂在廚房裡負責做飯，抽不出空來，許扶斯想要給謝陵做個蛋糕，就只能自己動手了。
蛋糕弄了半個多小時才弄好，放入烤箱裡後，許扶斯調了下溫度和時間。
“希望味道不錯吧。”他也是第一次做這個玩意，不過程式很標準，應該沒什麼問題。
等到入夜，飯菜和蛋糕都上了桌，一行人圍在一起，吃了這頓慶祝宴。
蘇未未吃完想回宿舍的，然而許母熱情挽留，她只好答應留下來住一晚上。
但她睡不著，翻來覆去半響，開了門想去外面吹吹風。
已經凌晨一點了，月上中天，整片大地都籠罩了一層銀光。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許扶斯的臥室，那裡正亮著光。
她也沒在意，蹲在花園裡，數著玫瑰花想驅散內心的燥意。
忽然她聽見了碰撞的聲響，抬頭看去。
瘦削修長的身影抵住了開著的玻璃窗，正被另外一人擁吻著，“你在做什麼，謝陵？”
“在要我的獎勵。”
“提前回覆我吧，我今天也依舊愛著你，燈燈……”
許扶斯嘆了嘆氣，伸出纖長的手指，插/入謝陵的髮間。
“你不會後悔嗎？”
“才不後悔。”
“我也愛你。”低聲的喟嘆，從許扶斯的唇齒裡流了出來。
“明天比今天愛你。”
“後天比明天愛你。”
“將來比現在愛你。”
“永遠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徹底結局啦！
bug很多，辛苦追到現在的小天使，留言前五十就，送大額紅包吧。
感謝一路的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