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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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雲縣距離京城有一天的路程, 仙子山是一座山峰最高處三百多米的山脈,橫貫整個縣。

山前村就是散落在大山外圍的諸多村子中的一個, 這裡山高地陡,村民只能依靠開墾梯田來種植, 索性有山溪澆灌,不多的耕地勉強能夠提供全村三百多人口的糧食。

地勢平坦的地方都被種植了小麥,快要到豐收的季節,大塊大塊規整的田埂裡,是金燦燦灌滿了漿的麥穗。又是一年好收成,本應該充滿喜悅等待收割的山前村, 此時卻是死寂沉沉, 縱橫的田間和小路, 看不到一絲的人煙。

馬蹄聲打破這讓人不安的寂靜, 因為不認識道路,山前村有鬼物的事傳開, 又沒人敢當嚮導,莊越跟沈傾比預計要晚了半天到達。

莊越咬著下唇, 懊惱的說:“我們來晚了嗎?”村子裡太過安靜了, 連犬吠雞鳴都沒有。

“先進村子裡, 看看還有沒有倖存者。”沈傾比他冷靜多了。

山前村的民居依山而建, 六十多戶民房散佈在山坡上,彼此之間頗有些距離。

一進到村子裡,莊越就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整個村子的情景非常的悽慘,壓的結實的泥土路上, 村民洗衣服的水邊大石上,甚至是碾糧食的磨盤邊,都倒著屍體,染著大片的血跡。

即使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還是無法叫莊越適應,他抬手用了一個屏息術,臉色開始發白。

沈傾皺了下眉,飛身下馬,“你在這裡等,我去搜尋倖存者。”

越往村裡,可以預想情景越慘,莊越強忍著不適,說:“我也去,兩個人分頭找快一些。”

沈傾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嗎?”

莊越板起臉,有種被小瞧了的感覺,“我沒問題。”

沈傾就沒再堅持,剛才只是下意識依著習慣護著柔弱的莊越,不忍他接觸這樣可怕的場面。

可若是以莊越的真實性別來看,身為男子就應該克服種種困難,戰勝自己。莊越,不需要他的照顧。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受湧上沈傾的心頭,即使已經知道莊越是男人,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本質上意識到。

沈傾抿了下唇,背過身,選擇了一個方向:“我負責這邊,鬼物應當不會在白天活動。不過,不可以以常理來判斷這次鬼物,凡事都當心些。”

“我知道了。”莊越翻身下馬,手裡握著百錚,警惕的沿著村中的主道勘察。

從看到的情景,能勉強還原事發的經過。

鬼物冒出來的時候,全村應當都在熟睡當中,所以,緊鄰著枯井的幾戶人家被害,才沒在第一時間被發現。

直到死的人越來越多,鬼物的活動越來越猖狂,受害者臨死前發出的慘叫,才驚醒了其他人。

這個時候,村民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離得近的人家打算出來看看情況,等發現不對,想要逃跑已經晚了。

這些人紛紛死在距離枯井有段距離的道路上,也有的跑向家,沒能及時警示家人,就被鬼物追上殺死。

動靜鬧得太大,遠一點的村民們知道出事,有所準備的握著鋤頭跟鐵鏟出來。即使知道危險,他們也還是過來了。因為淳樸的村民們,就是這樣抱團而活,當村子裡發生大事,所有人都不會袖手旁觀。

正是因為他們人多,還有所防備,鬼物才不能一下殺死這麼多人,被若干村民僥倖逃脫,傳出了警示。

離枯井最近的人家都死了,有段距離的開始向外逃,死在家中和路上。住在村口的最為幸運,及時跟著逃出來的村民,趁著夜色逃亡,成為了報訊的人。

莊越一個金雷術落在屍體上,屍體就化為了一片齏粉。

雖然最好的處理辦法是殺死鬼物後,讓村民回來收斂。可現在情況撲朔迷離,沒有弄清楚鬼物產生的原因是什麼,還是不保留屍體為妙。

況且事發到現在已經有三天左右,屍體開始嚴重腐敗,滋生了大量的蛆蟲,再放任不管,連空氣中也會產生讓人感染疫病的細菌。

一邊焚燒屍體,一邊數數,從村邊回到村口,莊越一共燒掉了五六十具屍體,沒有發現一個倖存者。

莊越神情凝重,他剛才去的地方佔據村子的一半面積,這樣算來,整個村子的死亡人數最少也要有一百二十多人。

比沈傾預計的要少,可也足夠讓人沉重。

莊越安撫著在如此環境中顯得很不安的花溪,自言自語:“沈傾好慢啊。”

話音剛落,村子那頭就響起一聲尖利的慘叫,莊越一凜,整個人拔地而起,踩著民居的屋簷,飛快的奔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就見一個院子裡,敞開的地窖口前,沈傾皺著眉,雙手控制著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此時少女正瘋狂的掙扎,試圖廝打沈傾。

“這是倖存者嗎?”莊越見狀,毫不猶豫的伸出手臂,把少女牢牢的抱在懷裡安撫,“沒事了,你已經沒事了,冷靜下來。”

他的聲音溫柔,極大的撫慰了神智陷入狂亂的少女,過了一會兒,少女漸漸安靜下來,眼神也重新恢復了神采。

她怔怔的看著莊越,莊越溫柔的微笑,抬手撫摸她的腦袋:“你已經沒事了,現在是安全的。”

像是終於從噩夢中清醒,少女抓著莊越,開始嚎啕大哭。莊越扶著身體無力攤坐在地的少女,松了口氣,“哭出來就好。”

不用想象,就知道少女遭遇了什麼樣的可怕經歷,這種情況若是繼續憋著,怕不是要產生心理問題。

少女是夜裡從床上爬起的,身上只有一身裡衣,在地窖裡待了三天,又渴又餓,莊越擔心她昏厥過去,拿出百寶囊中的水袋跟食物。

飢渴交加的少女也顧不得再哭,狼吞虎嚥的吃起來,被噎住就拼命的喝水。

沈傾一直在旁邊默默的看著,心裡很有些敬佩莊越,少女十分的狼狽,臉上都是淚跟灰,身上也滿是泥土。

莊越卻絲毫沒有嫌棄,一點遲疑也沒有的就抱住她。

修仙界中的人,對著凡人或多或少具有優越感。即使沈傾在看見少女的時候,雖然也悲憫的覺得對方可憐,那慈悲也是高高在上的,絕不可能像莊越那樣,親切的去安慰對方。

那是他所不具有的,獨屬於莊越的善良與溫柔。

看少女平靜了些,莊越站起來,走到沈傾跟前小聲的問:“就找到她一個?”

沈傾點了點頭,也放低了聲音,“這邊距離事發的地點遠,訊息傳到這裡慢,等他們知道有鬼物,已經來不及逃走了。”

更倒黴的是,下山的路被鬼物堵著,驚恐的村民只能往山上逃,而有活人的氣息,鬼物就會不停的追逐,不到所有活物死光,它不會停止。

少女應該是被家人落下,驚慌失措的掉進地窖昏迷過去,僥倖逃過一劫。

“那鬼物現在在山裡?”莊越問。

“應該是。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山中有野物,不到所有生靈死光,那鬼物不會離開這附近。”沈傾抬頭,遠眺那座高山。

莊越跟著他的動作,也向山中望去。

沈傾走到少女跟前,俯瞰著她,少女仰起頭,即使還驚魂未定,看清楚沈傾俊美的臉孔那瞬間,也怔愣了下。

“我問你,關於那口出現鬼物的枯井,你都知道些什麼?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看到那個鬼物?”

少女被從沒見過的好看男人盯著,心中還沒來得及產生羞怯,就被他的話給帶回了恐怖的回憶。

她瑟縮了一下,驚恐萬分的抱住了自己,劇烈的震顫中,懷裡的水袋跌落。

莊越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等人情緒平緩些再問。”

他彎腰撿起自己的水袋,蹲在少女的跟前,“很抱歉讓你想起那些可怕的記憶,可這些情況對我們真的很有幫助,如果你知道什麼,能不能告訴我們?”

莊越不僅漂亮,還極具欺騙性的扮著女裝,態度這麼溫和,讓遭遇大難的少女本能的感到信任跟親近。

少女定了定神,說:“那天晚上天太黑,我沒有看清楚鬼物。不過,我們村裡只有一口枯井,若是那口井的事,我倒是知道。”

莊越鼓勵的看著少女:“你說。”

“那口井很早以前就枯了,因為位置比較偏,平日裡也沒什麼人去。村裡有一戶姓田的人,男人總是打媳婦、打孩子,有一天他媳婦忽然不見了,就有人傳言是不是他把媳婦失手打死,悄悄的埋在了哪。再後來那井就塌了,也有人懷疑過是不是那姓田的男人把他媳婦給扔進了井裡,還故意弄塌了井。”

少女說著,又抖了起來:“可這都是傳聞,也沒人真去把井挖開看看,沒想到,竟然裡邊真會爬出個鬼怪。”

莊越安慰的拍了拍少女的背。

沈傾輕蹙眉頭,“那個田家媳婦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少女想了下,“有七、八年,不對,是有十年了。”

莊越也覺得不對勁了,這個冤屈是不小,可若是因為怨氣轉化而成的鬼物,不該等到枉死後十年才出現。

沈傾跟莊越對視了一眼,果然有蹊蹺。

可能是覺得莊越能給自己安全感,少女不知不覺的靠在莊越的胳膊上,出於紳士風度,莊越沒有推開少女。

沈傾感到一陣心浮氣躁,口氣生硬的說:“事不宜遲,我看還是儘快把那鬼物找到殺了。”

莊越看看沈傾,站起來說:“也好。”等殺了鬼物,村子裡的人就可以回來,這少女也就有人可以依靠。

少女不敢一個人呆著,莊越跟沈傾就把她送到村口,遠離鮮血,又已經沒有了屍體,還有兩匹馬陪著,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安慰了少女幾句,又保證他們會儘快回來,莊越才跟沈傾往山裡趕去。

山高坡陡,起初還能看到遇害者的遺體,莊越邊走邊用金雷術處理屍體,漸漸地,屍體越發的四散,跑到沒有路的地方。

沈傾看了一下山勢,轉頭問莊越:“你移動類怎麼樣?會嗎?”

“我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仙者了,當然會,就是……”莊越有些沒底氣,“就是不太高。”

每個仙門傳承的法術都不太一樣,有些是大眾基礎類,也有的是獨家傳承的,比如飛行類的符咒。

正羲宗的叫做凌空術,能直接在空中飛行。明光宮的則是縮地術,概念更接近閃現,一下能飛出去好遠,就是不能離地太高。

沈傾指著一個山頭,對莊越說:“你去那邊觀察,我則浮在空中,你有發現就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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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找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莊越想著也不能太吝嗇靈力,就點了點頭。

他手中亮起靈光,嘴唇微動,快速的念了符咒,人影一下就消失,出現在遠處的山頭上。

沈傾則騰身而起,飄在空中,四處檢視。

根據死掉的屍體判斷了方向,又沿途找了很久,越發的深入仙子山中。

能明顯的看到死掉的大大小小的動物,從野山豬到獐子和狍子,鬼物對於所有活著的生靈都是死敵,動物對危機天然的敏感,早就向著遠處逃。

一處山谷中,淺淺的溪水邊躺著還算新鮮的野雞跟兔子的屍體。

沈傾落下後,伸手摸了摸,閃到附近山頭的莊越發現了,靈活的在山石上點了幾下,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是那個鬼怪做的嗎?”莊越問。

“嗯,還殘留著很弱的怨氣。”沈傾表情有些凝重。

莊越看了看兩隻小動物的屍骸,“有什麼不對?”

“你看這屍體上的怨氣。”沈傾示意莊越。

大約是天賦都點在了別的地方,莊越對怨氣不是很敏感,就有些疑惑:“這怨氣怎麼了?”

“很淡。”沈傾說,“村裡那些屍首上的怨氣,幾乎已經沒了,這兩個死掉還沒超過一天,怨氣就快消失殆盡。”

莊越若有所悟,“怨氣也是會隨著時間而消散的,如果那鬼物殘留下的怨氣只有這麼微弱,說明它本身具有的怨氣根本不足以支撐它轉化為鬼怪。”

這是一個明顯的矛盾。

沈傾肯定的點點頭,“這地方的靈氣很尋常,不符合福地的特徵。”

“那這鬼物是怎麼形成的?”莊越不解的問。

沈傾看著小溪流淌過來的方向,那裡的山壁上有一個低矮的縫隙。

“這就要親自看看那鬼物是什麼東西,才能知道了。”

那縫隙是貼著地面的,若想要進去,只能爬進去,情況不明,莊越跟沈傾當然不可能親自去爬。

沈傾就像是當年引誘出巢穴裡的鮫人一樣,一個騷擾法術就扔進了地縫裡。

一聲沉悶的,難聽的嘶吼,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怪物從地縫裡飛快的鑽了出來。

莊越定睛一看,嚇了一跳。

那怪物一身泛著金屬色澤的皮膚,光溜溜的軀幹上長著好幾只肢體,這些肢體有長有短,有大有小,有人的也有動物的。

腦袋很大,狹小的額頭,尖尖的腦頂,下顎十分的突出,整個下半張臉都超前撅著,莊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醜陋的玩意,跟這鬼怪一比,就連山魈都顯得好看了。

“低階鬼物。”沈傾只看了一眼,就判斷道。

莊越頭皮發麻,這麼一個完全出離了人的認知的怪物,讓他心理上產生嚴重的排斥。

比蜘蛛精還要多出幾隻手腳的鬼物,感受到活人的氣息,以飛快的速度沿著溪水爬了過來。

它速度雖然很快,可也只到能虐殺凡人的程度,對上金丹以上的修仙者,還是不夠看的。

倆人一左一右,飛快的閃避,鬼物連衣角都沒有碰到倆人,就那麼衝了過去。

沈傾還記得剛進山前村的情景,看了一眼莊越,說:“你來?還是我來?”

莊越咬牙,“我來對付它。”

“好,我為你掠陣。”沈傾乾脆的應道,同時向一邊避讓,給莊越留出空間。

莊越這些年在外以蒐集文獻的名義四處遊歷,遇到過不懷好意的修仙者,為禍一方的妖魔,也有不少應敵的經驗。

可邪祟,說真的只有十年前跟沈傾遇到的疫鬼。

他猶記得當時沈傾消滅疫鬼就只用了一個法術,一個劍招。

這時他暗暗起了不服輸的念頭,也想像沈傾當時那麼帥。

首先是法術,幸虧金雷術是莊越用的非常溜的法術,手指靈活的畫出符,無聲而迅速的在唇齒間過了一遍咒。

憑空一道璀璨的金雷忽然出現,落在鬼物的身上,噼啪一聲炸響。

出乎莊越預料的是,那金屬色澤的皮膚竟然沒怎麼受傷,鬼物只是頓了一下,就又加速向著莊越衝過來。

這邪祟竟然不怕雷屬性的法術!

這大大出乎了莊越的預料,他再也不敢耍帥,在沈傾面前翻車可就丟人了。

忙用出疊浪劍法,一劍劍氣如浪,把鬼物挑起,趁著它在空中四不著力,在空中踏了幾步,無數道靈力形成的劍光直衝鬼物的軀幹。

數不清的傷口在鬼物的軀體上崩裂,瞬間鬼物就化成一陣血雨,伴隨著四分五裂不成形的殘塊,砸落在小溪邊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力了,只寫了5000字,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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