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那妖獸可厲害了, 這一帶的結界全被它破壞掉, 要不然還是多找些人來?”
侍衛畢恭畢敬地跟在白衣男子的身後, 望著他的背影,眼神充滿崇拜之情。
“倒也不必。”
柴京彥走在雪地裡,身著白底綴紅梅的緞袍,墨髮高束, 少了幾分上清師祖的凜然, 多了幾分柔和。這時他還是柴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修為不過金丹初期, 眼下一痣, 如同美玉上的瑕疵, 長睫低垂著,無聲地用靈氣探查周圍。
“找到了。”
姜勤風正朝著他那裡奔去,忽然四腳凌空,原來是被冰晶化成的鎖鏈鎖住了手腳,不得動彈,雖然這種東西,對於他來脆弱得很,想到現在他在師父眼中就是一隻靈物,不由覺得沮喪。
“嗷……”
所以柴京彥看到的就是, 侍衛侍女口中的兇猛妖獸,本體其實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冰麒麟,就連彎彎的鹿角都晶瑩剔透, 生得可愛極了,特別是一雙水汪汪的圓眼睛,怎麼瞧怎麼惹人憐愛,莫名地,他似乎從這雙黑亮清澈的眼瞳中看到了委屈。
旁邊的侍衛與侍女顯然也為這猛獸的真面目感到震撼,要知道麒麟可是除開龍以外,世間最珍貴的靈物,只在開皇邊界棲息繁衍,更何況這小小的一隻,可愛到了極點。
沒有人能抵抗這樣一隻麒麟幼崽的誘惑。
不,好像柴京彥看起來不為所動。
他撤開su0鏈,沉吟一聲:“這樣珍貴的靈獸,天賦異稟,無意毀壞結界,也謂嘗沒有可能。罷了,你們找些靈丹,融些雪水,送到我的打坐室去。”
“不需要鎖鏈籠子嗎?”侍衛問道。
柴京彥把那麒麟幼崽抱進懷裡,為小崽子的乖順聽話感到略微驚訝,也不知怎麼的,手就落到它雪白的背上,透過手掌傳來的是微暖的體溫。
“不用。”
他抱著麒麟幼崽,右手托住它的小屁股,轉身回到打坐室中。
姜勤風在他懷裡,看起來安安靜靜的樣子,實際上正四處打量,心中驚訝不亞於柴京彥。
他心想,原來這就是師父成為師祖前住的地方,還挺有人情味的嘛,與那個終日冰雪封山的仙境之巔格外不同。
老魔主開啟幻境,害得他們淪落至此,顯然是想看他們做些有違倫常的事情,特意選擇了柴京彥還未歷經世事之時,更加容易心猿意馬,擦槍走火。
只可惜,姜勤風使用寶庫戒指,不僅身體變成麒麟的樣子,還擾亂了幻境佈置,一時間,他也猜不到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更不知道怎麼做才能從這個幻境離開。
“我要繼續今日的修行,你乖乖在這裡,不要亂跑。”
柴京彥這樣叮囑完他以後,便走到一旁凝神靜氣,打坐納靈,似乎對它並未放在心上,彷彿珍貴的麒麟幼崽也不過是個乖巧的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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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姜勤風慢慢挪動身體觀察室內,險些走出房門的時候,全神貫注於修行的男人又驀地睜開眼睛,淡淡道:“別亂跑。”
“嗷。”
好的。
姜勤風聽話地收回小蹄子,盯著他的臉又瞧了會,發現這人又陷入修煉的狀態,不得輕輕嘆息一聲,窩進蓬鬆舒適的軟榻裡,又過了一會,侍衛按照柴京彥的吩咐拿來靈丹與雪水。
不愧是氣運亨通上千年的柴家,送來的靈丹品階頗高,吃起來非但沒有苦澀的味道,反而清香四溢,充盈著豐沛的冰靈氣,於麒麟狀態的姜勤風而言,有如一顆顆花香四溢的薄荷糖,再飲幾口清冽的雪水,竟然覺得這個幻境還挺舒適。
不過一想到謝靈檀還在外面一人面對魔主與數百名魔人,他就心急如焚,想儘快離開這裡。
到底怎樣才能將柴京彥喚醒呢?
姜勤風瞧了瞧自己的小蹄子,一看就很硬實的樣子,由於剛剛轉變為獸態,他還未完全掌握麒麟體內的靈氣執行之道。
他突然就理解到了爪子的好處,好歹練練還能握筆,現在……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噔噔噔地靈活地從地面跳到了桌子上,又從桌面跳上窗臺,上好的茶壺瓷杯接連地掉落在地,發出不小的聲響,他鬼鬼祟祟地看向柴京彥,還好,竟然還在打坐。
“嗷……”
窗外正在下大雪,潔白的雪鋪在地上,好像一面白紙。
姜勤風的眼睛中蹭地亮起小火花,迫不及待地越出窗去。
就在小麒麟離開房間的一瞬間,柴京彥睜開眼,蹙眉沉思,表情略帶不悅,就連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一隻剛見面的麒麟幼崽產生複雜又奇怪的情緒,以至於頻頻打斷他的修煉。
他睫羽微微顫動,結成法印的雙手松了握起來,最終忍無可忍,再次走出房去,要看看這只小麒麟究竟要幹什麼。
小麒麟背對著他,蹄子在雪面上用力地劃來劃去,身後白色的小尾巴跟狗尾巴似的,正興奮地要來晃去。
“你在寫什麼?”
柴京彥慢慢走到它的身邊,瞧它在雪裡可憐又可愛,櫻粉色的鼻頭無辜地翕動著,不知為何另一副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倏忽出現在腦海中。
一雙溼漉漉的眼睛,也是這樣紅通通的鼻尖,在暴風雪裡,跌跌撞撞,卻依舊固執地來找尋自己。
那是誰呢?
他應該遇到過的呀。
如果遇到了,他就應該——
“嗷?”
看到柴京彥站在自己的身邊,姜勤風可高興了,連忙把自己的傑作指給他看。
踩在雪裡,摔了一跤,一腦袋的雪,還是爬起來繼續向自己靠近。
固執、倔強、不懂事,只是一場暴風雪而已,竟然難過成這副樣子,柔弱成這副樣子,真是令人、令人——
“這是……羊?”柴京彥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潦草至極的字,依稀能看出上面寫了一個羊。
於是,他有些困惑道:“羊肉?你嫌方才的靈丹不好吃嗎?”
姜勤風:“……”
“原來你這小家夥是個饞嘴的,也罷,將近午時,母親應該在大廳等我了,我們一起吃吧,想來府裡應該也準備了有羊肉鮮鍋,如若沒有,吩咐他們再做便是。”
柴京彥見小麒麟的大半部□□體都在雪裡,也未想太多,就自然而然地又把它抱進懷裡。
他順手拿出一把竹骨絹面的白傘,撐開之後,圍繞著傘面細細描畫了一圈盛放的紅色梅花,栩栩如生,為小麒麟遮擋愈來愈大的風雪。
一人一崽就這樣順著青石小路走出院落,兩旁皆栽種著梅樹,一路上暗香浮動,時有花瓣墜落肩頭。
忽而有花落在小麒麟的背上,柴京彥下意識伸手拂拭,視線卻不由自主落在兩個小小白白的耳朵上,手就那麼鬼使神差地,從背部移向麒麟崽崽的小耳朵,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起來。
“嗷?”
姜勤風察覺有異,抬頭看他,眼神疑惑,覆蓋著雪白茸毛觸感極好的小耳朵也從柴京彥手中滑走。
被抓現行的師祖大人尷尬地停住手,輕咳一聲,裝作無事發生,暗自加快腳步,心裡苦惱自己修煉多年,竟然會因為一隻麒麟的萌態而管束不住,也不知到底怎麼了。
見柴京彥不說話,姜勤風用懨懨地轉頭趴好,閉目養神,還沒走多遠,就又感覺到耳朵上若有若無的撫摸,隱隱還有往鹿角試探的趨勢。
姜勤風:“……”
撐著傘的話,果然還是有些不方便。於是坦誠面對自己**的柴京彥,略施法術,讓傘在空中跟隨漂移,這樣就能更隨心所欲地摸崽了呢。
姜勤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