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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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藉著低頭的動作掩去眼中的憤恨, 廳中頓時寂靜得可怕。

李儒見事態失控, 忙出聲緩解:“這伺養兵器之人當真可恨, 竟護養不力, 使戟上的系線掙斷, 以致主公不慎脫手, 險些誤傷了呂將軍。”

李儒毫不猶豫地將鍋推到為董卓保養兵器的小兵身上。董卓這時也冷靜下來,接到李儒的眼神示意, 再看戟上用來固定的細繩正巧裂了,便順著臺階而下:“文優說的是,那伺弄兵器的小卒在哪,我定要好好懲罰他。”

言辭間頗為理直氣壯, 彷彿剛剛那危險的一幕,真的是因為繩子斷了, 而非他故意為之。

李儒進言道:“如此玩忽職守之人,需得處以極刑才是。”

三言兩語, 就要奪走一個無辜小卒的姓名。

李儒卻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一來,哪怕不能糊弄呂布, 至少也能維持明面上的和平。如果呂布能夠依照他的指引遷怒於那個小卒, 那更好,殺他能快速平息呂布的怒火。

二來,他李儒做事必定不留隱患。對方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卒,然則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多少英雄豪傑在陰溝裡翻船?他把鍋推給對方, 難保對方不會記恨, 既然如此,不如得罪到底,一不做,二不休。

所以這個提議對李儒而言如呼吸般自然。呂布不知李儒的險惡用心,但他沒心情歸罪一個倒黴催的無辜小兵。

“不必了。布既無恙,先行告退。”

說董卓擲戟是手滑?呵呵。

呂布此人,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原本對董卓十分尊敬,若董卓能承認一時的衝動,向他表示歉意,他或許能既往不咎。然而董卓並非能夠承認自己錯誤之人,加上李儒顧及董卓的臉面,巧言狡辯,這就讓呂布很不爽了。

差點沒了小命,你一句手滑就想揭過?

在不爽與憤恨的驅使下,呂布耿直地請辭。

呂布不接這塊遮羞布,還當面打臉請辭。這使李儒有些尷尬,董卓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等呂布走後,董卓陰著臉,詢問李儒:“依你之見,奉先可會因為此而記恨於孤?”

李儒道:“那就要看呂將軍本人是如何想的了。”

心中卻道,性命攸關之事,要不記恨談何容易。

這種真話是不能講的,以免到時萬一真有什麼,惹來董卓的遷怒。

董卓沒有說話,心中對呂布已經產生了疑慮。

再說出門的呂布,因他素來在董卓府中有頭有臉,管家親自派侍女送他出門。巧的是,那送呂布的侍女正是貂蟬。

呂布起先並沒有留意送他的侍女,直到他聞到一陣似曾相識的衣香。

你向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因為這細微的熟悉感,他張口即道:“抬起頭讓我看看。”

貂蟬聞言一驚,卻只能順從地抬起頭。

呂布認出貂蟬正是前日——當他聽聞胡軫吃了敗仗準備落井下石,卻被董卓大聲辱罵之時進屋送酒的小侍女。因為她打斷了董卓對他的羞辱(雖非有意為之,卻在無形中替他解了圍),呂布因盛怒而顯得兇狠的語氣不免緩和了幾分。

呂布不想為難貂蟬,歇了發火的心思,讓她送自己出了後院。半途中他遇到了另外一人。那人他前些日子在董卓府外見過,盛怒之下,竟未曾留意對方。

對方卻是注意到了呂布。正是戲志才,聽到這幾日沸沸揚揚的留言,明白是李儒向董卓進言,利用荀攸設下陷阱,以荀攸為餌,誘出並除去政敵。

他在接到訊息後,第一時間趕來求見董卓,道上見呂布怒氣衝衝地離開,不由蹙眉。

他加快腳步,廳外執勤的侍人見他匆匆而來,正準備為他掀開竹簾,一人自廳內掀簾而出,與戲志才直面相對。

剛出來的李儒不避不閃地打了個招呼。

見戲志才沒有與他敘舊的打算,李儒親自為他撥開竹簾,笑道:“志才請,主公已恭候多時。”

“文優似乎信心十足?”

李儒搖頭:“儒與志才,不過政見不合,志才之能,儒如何不知?我二人皆未主公出謀劃策,各憑本事罷了。”

以董卓的性格,即便他李儒不出這些陰毒的主意,董卓也忍不了多久。

戲志才心知李儒是在暗示自己——他的行事作風不合董卓的心意。

又咀嚼著“政見不合”四字,想到他與崔頌的“楊墨之爭”,默然許久。

他走進廳中,早聽到他與李儒對話的董卓安坐上位,朝他一指。

“先生坐。”

自董卓進駐洛陽,日益膨脹,他對手下人的態度不復原先的親暱豪爽,動輒打罵,唯獨文士例外——董卓能堪重用的謀士就這二三人,竟能強忍住自己的脾性,對他們耐心至極。

董卓原以為自己不聽戲志才之言,與李儒暗地裡處置了荀攸,戲志才多少會有些不快。卻不想戲志才神色如常,沒有任何怨言,且一進門就直入主題,詢問李儒的“引蛇出洞之計”,為其完善細節。

這不代表戲志才贊同李儒與董卓的做法。他只是理智地明白:覆水難收,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是徒勞,不如設法補救,將不安定因素降到最低。

見戲志才如此行事,董卓心道,果不出李文優所料,便將一切和盤托出。

戲志才聽到荀攸沒事,並不意外。

李儒行事,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又怎會真的對荀攸下手?

戲志才為董卓提出幾點補充,董卓撫掌而贊:“就依先生之言……此事就交託給先生了。”

在董卓看來,戲志才這人什麼都好,人聰明又不惹事,深合他這個主公的心意。唯獨一點,戲志才只提計謀,卻不融入。不說宴會,議會從不參與,就連他自己提出的策略,也只是講個大概,從不沾手。因而,比起能夠親力親為,為他辦事的李儒,董卓自然更傾向於後者。

對於多疑又操控心極強的董卓而言,不拉戲志才下水,始終無法對他付諸多少信任。

戲志才讀懂了董卓的言外之意,明白這是遲早的事,遂作揖領命。

另一邊,王允接見了崔頌,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對崔頌都擺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

此時屋內還有幾人,對崔頌瞧不上眼的許攸不在其列。

眾人商討反董大計。

王允道:“間之(離間計)。”

一人問,要離間董卓與誰。

王允道:“諸位看呂奉先可行?”

眾人皆默。

不是反對,或覺得這件事不可能,而是這件事風險太大了。呂布素有驍勇之名,誰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說服呂布棄暗投明。誰都知道呂布與董卓親如父子,萬一遊說失敗,被盛怒的呂布一刀砍了怎麼辦?退一步說,哪怕呂布沒有當場砍掉自己,也難保他不會把自己抓起來,去向董卓告狀,到時候還不是難逃一死,甚至死得更慘。

因此眾人——不管是覺得自己有能力說服呂布的,還是覺得自己能力不足的——都沉默不語,不予應答。

鍾繇見眾人無一人說話,正要攬下此事,卻有一人先他一步,接了王允的話。

“願為代勞。”

崔頌拱手一禮。

若要提及謀略,目前的他遠遠比不上這個時代的謀士,但要說到嘴炮,他自信不遜於人。

更何況,他還有知曉歷史走向的優勢,又從貂蟬那兒知道了一些辛秘,怎麼也比其他人多了一些成算。

王允連道三句好,問崔頌需要什麼幫助。

崔頌回了一句:“頌一人足矣。”

在場文士,或欽佩,或覺得崔頌此人太過狂妄,許攸所言不虛。

一人恥笑道:“崔郎聲名遠播,可別落得與荀公達同等的下場。”

鍾繇肅容:“此言差矣。崔子琮與荀公達,皆為忠君愛國之義士,其行可表,其心可嘉,君若覺得不妥,不如承此重擔,為溫侯走一遭。”

出聲譏笑的文人閉嘴了。

鍾繇之言,按照現代人的說法就是:你行你上啊。

文人畏懼呂布之名,只得認慫。

崔頌倒不曾理會文人的譏嘲,這種人他在現代見得多了,當他放氣就好。

眾人又談起營救荀攸一事,你一言我一語,無人能拿出個章程。

王允始終沉吟不語,待到眾人討論得差不多了,方開口道:“聽聞荀公達此時被安排在牢獄的最底層,不若一二人前去探個究竟,以便計議。”

王允有著他的考慮。且不說荀攸能不能救,該如何去救,總要確定人是不是還活著的吧?不然到頭來冒著被董卓察覺的風險去救一具屍體,那也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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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領命後就一直沉默的崔頌突然開口:“頌有一計。”

……

“煥有一計。”戲志才對董卓道,“荀公達深陷囹圄,逆/黨必然不敢妄動……”

董卓正聽得認真,忽聽戲志才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在來此途中見到呂將軍,似有薄怒,未知發生了何事?”

董卓怒道:“呂布小兒果對吾心存怨懟!”

戲志才皺眉:“太師何出此言?”

董卓就將之前的事簡單說了。戲志才道:“文優此舉不妥,雖將此事揭過,但以呂奉先的性子,必然心存芥蒂。”

董卓道:“那便殺了。”

戲志才險些失語:“……不可。一則太師與呂布尚未反目,若要殺之,名不正,言不順,讓其他武將如何自處?況呂布驍勇,殺了未免可惜。二則呂布手持黃鉞,親兵眾多,軍中威望頗重,若要滅殺呂布,能成,或致軍心不穩,引來叛/亂;若不能成,呂布必將反叛。”

還有一句話戲志才沒講,若是董卓一起疑心就想殺人,以董卓的性子,豈不是手下的能人都要被殺光了?

董卓道:“那依你之見……”

“太師築塢堡,掌天下權,握善戰之師。逆賊心怯,不敢直面太師,必然使那挑撥離間之計。”戲志才鏗然道,“呂布乃太師左膀右臂,太師只需略施小計,賊人定會迫不及待地上鉤……而太師,亦可藉此安撫呂布。”

同一時刻。

“此計,雖不高明,但行之有效,貴在神速,”崔頌道,“另外,只策反呂布一人,未必能成功地誅殺董卓。擊蛇七寸,還需叫董卓孤立無援才是。”

“若何?”

“董卓身後必有高人相助……只需使二者離心,戰必勝矣。”

※※※※※※※※※※※※※※※※※※※※

戲志才:我有一計,可讓逆賊伏法。

崔頌:我有一計,可叫董卓與其謀士離心,乃至殺之。

見面後……

二人: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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