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頌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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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壽數有礙”, 這是命不久矣的委婉說法。

崔頌知道歷史上的戲志才死的早, 然而人總是會下意識地迴避那些不想面對的事, 懷著一種僥倖的心理, 直到被人當面指出, 才會有一種不得不面對的倉惶感。崔頌就是這樣,原以為戲志才只要好好調理,或許能改變歷史上的早亡結局。卻被貂蟬迎頭一棒,告知他得的是不治之症, 無藥可醫。

他不由想起另外一個“崔頌”。如果“崔頌”知道他的摯友必死無疑,那他……

“可有緩解之法?”崔頌問。

任紅昌道:“須得心境開闊, 無憂無愁。如能安心休養,或許有喘息之機。”

崔頌將這句話記在心中,又細細詢問病症。

幾番拼湊之下, 他辨識出戲志才得的, 應是肝肺綜合徵。這種病起源於肝臟的病變, 最終影響到肺部,出現咳嗽、喘氣甚至呼吸衰竭的症狀。器官上的疾病,即使在現代也很棘手,他聽當內科醫生的堂哥說起過這個病例,得此病的人必須透過現代手術治療,才有存活的可能。

崔頌心情沉重地向任姑娘道謝,辭別前突然想起一事。

“頌也有一事要提醒姑娘。‘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雖然令尊並非這懷璧之人, 但頗負盛名……名聲太過, 對令尊而言終究不是一件好事。

任紅昌露出不解之色:“公子……?”

“莫要忘了黃巾之亂,張角所憑為何。”

張角……

任紅昌想通其中的關竅,恐懼地睜大眼。

發動黃巾起義的張角,正是藉助醫術、符咒的手段,在給人治病的時候宣揚太平道,由此發展教眾。

張角的教眾,主要是農民,手工業者等生活的窮苦的人,這些人得到張角的醫治,把他當做信仰,張角的名聲越傳越大,轉眼間竟發展了幾十萬教徒,遍佈青、徐、荊、揚、幽、兗、冀、豫八州。

除了沒有宣傳太平經,任“神醫”如今的所作所為、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醫術,以及對這一代窮人的影響力,彷彿就是張角的翻版。

想到這,任紅昌真的怕了。她父親雖然沒有張角的心思,可很多事不是你說一句“絕無此意”,就能逃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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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的父親安然無恙,只是因為他的神醫之名目前只在貧民之間傳播,還沒有傳入大人物的耳中。一旦被上層人物察覺,哪怕不被當成張角之流滅殺,也會被控制,抓去當他們的專屬醫師。等他們發現她的父親名不副實,她父親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崔頌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到這些。可這兩日,他在熟悉長安城的時候,與許多底層人士接觸,發現那位任神醫的影響力大得出乎他的意料。

得到警示的任紅昌忙向崔頌行禮道謝,匆忙起身,想要回家把這件事告訴她的父親。

“任姑娘……”見任紅昌有意離開,崔頌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公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崔頌動搖了一瞬,終是放棄了原來的打算:“並無他事。如今外面不太平,姑娘快些回去吧。”

在這封建時代,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更何況,接受現代平等思想的他始終不能像這個時代的謀士一樣,毫無心理負擔地算計別人。

急著回家的任紅昌再次謝了崔頌,道:“今蒙公子大恩,小女子願為公子盡些綿薄之力。公子若有難處,可到寒舍,小女子必結草銜環以報。”

任紅昌離開後,崔頌亦沒了繼續逗留的念頭,返身回了驛舍。

回去後,崔頌本打算到榻上睡個午覺,卻被打掃廳堂的雜役攔下,說有客人在等他。崔頌走到類似會客廳的房間,見裡面坐著一人,正是前幾日見過的鍾繇。

見他到來,鍾繇起身:“幾日未見,貿然來訪,小友莫要見怪。”

崔頌與鍾繇客套了一番,向他詢問荀攸的近況。

等到雜役溫好一壺熱酒,端上矮幾,鍾繇想到今日的來意,委婉地向崔頌問道:“小友是否已經見過王溫侯?”

見王允?

崔頌奇怪了好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前幾日貌似向鍾繇問過王允的住址。

“……”

其實他那個時候只是隨口一問,踩個點,打聽王允的座標以備不時之需,誰知道鍾繇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聽鍾繇的意思,似乎以為他打聽王允的住址,是為了去找王允共謀大事?

“頌並不曾去王溫侯府上拜謁。”崔頌回道。因為不知道怎麼向鍾繇解釋,索性不提。

鍾繇聞言,誤以為崔頌遇到了困難,委婉地表示:如果沒有見王允的門路,他可以為他牽線……總之就是,董卓暴虐,大家都想除掉他,和王允一起混是比較安全的,不要一個人單幹,衝動是魔鬼啊……

崔頌:……

雖然感激鍾繇的關心,但是他真的不想去找王允。

不說最後會不會共沉淪,單說他一個半路出家的偽謀士,去人才濟濟的王允帳下當幕僚,這不是分分鐘穿幫的節奏嗎?

他只得故作深沉地一笑,謝過鍾繇,表示自己心中有數,不用替他擔心。

鍾繇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又想到這是郭嘉交好的人,必定不是什麼泛泛之輩,便安下心來。

崔家小友或許是在等待時機吧。

了卻心中的一樁事,鍾繇還想跟崔頌探討一下書法的奧妙。這時,他的扈從在門外低喚了一聲,進來後,與他耳語。鍾繇聽完,停了片刻,向崔頌辭別。

鍾繇離開驛舍,七繞八繞,從一條窄巷進入一處隱秘的府邸,當他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有身份的諸如王允、黃琬等官員,尋常的則是一些尚未入仕的讀書人。崔頌在驛舍見過的江遵與遊俠也在其中。

原來明面上謝絕訪客的王允,竟在此集結了一大幫群/黨,他明面上與官員維持泛泛之交,不朋/黨,實際上是為了麻痺董卓,避免他的猜忌。

此刻,他們正在商量“除董”大業。鍾繇入座後,見到茵席尾端坐著一位陌生的年輕士人,不由多看了兩眼。

旁邊的同僚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介紹:“這是江遵江守之,何子的高徒。”

一名武官心直口快地質疑道:“是嗎?江郎之名,我竟不曾聽說過,說到何子高徒,最為聞名的不是那位小弟子嗎?”

另一人感慨道:“正是,那位崔家小郎君,如今也到了弱冠之齡,若不是這亂世烽火阻隔,我真想見見這個年輕人的風采。”

江遵保持著溫和謙恭的微笑,彷彿這些耳邊的議論聲並不存在,他並沒有被人與另一名優秀至極的學子比較,更沒有被人當面說“這個人沒名氣,我沒聽說過,該不會是來濫竽充數的吧”這樣的話。

坐在上席的南陽士人許攸皺眉。

對帳下這些主要幕僚頗有關注的王允出聲關切道:“子遠怎了?可有哪裡不妥?”

許攸道:“世人總愛用名聲作為評價他人的標尺,這樣不妥,很是不妥。論文才,或許崔頌有那麼幾分;可要說到才幹,依我看來,那大名鼎鼎的崔頌,未必比得上江守之。”

“哦?”王允奇道,“子遠如此篤定,莫非見過崔家小郎不成?”

“有過幾面之緣。”許攸說道,“那崔頌,表面上文質彬彬,如琢如磨,實則高傲自負,目無尊長。要論才幹,更是不堪盛名。”

鍾繇皺眉:“足下此言是否太過偏頗?”

許攸回道:“鍾書郎似乎並不曾見過那崔頌,怎知我說得偏頗?”

鍾繇本想為崔頌正名,忽然想到崔頌不來投效王允,似乎另有用意。鍾繇猶豫了一番,索性任許攸逞口舌之快,放棄辯解。

見他不言,許攸嗤笑一聲,將視線投至另一人身上。

那人坐在尊位,身著華服,氣度斐然。

“大鴻臚卿,您以為呢?”

在場所有人中,唯有這位劉姓的大鴻臚卿最為特殊。

他不僅是高級官員,還是宗室。

同一時刻,另一處地方也有人在講崔頌的壞話。

“那荀文若(荀彧)勸解不成,帶著一小部分族人先行離開……聽聞他與那沽名釣譽的崔頌交好,不知是否是同一類人。”

聽到縹衣士子的這一番話,郭嘉持酒杯的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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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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