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多次提議袁紹宜緩兵慢工, 打持久戰,皆被袁紹無視。
沮授見袁紹不願聽自己所言, 在兵敗白馬後變得更加急功近利, 不由嘆息:“主公驕縱而傲慢,臣子各懷異心,只怕這黃河,就是我們的盡路。”
沮授感慨的這番話馬上被有心人傳到袁紹耳中。
袁紹大怒:“平日裡危言聳聽,此番緊要關頭,竟還來咒我!”
又傳來沮授稱病的訊息, 袁紹冷笑道:“這是用掛印來向我表達他的不滿呢?傳我的命令,既然監軍病了, 那就扛著他行軍, 拿最好的藥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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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授的苦悶暫且不提, 看似被袁紹信重的郭圖,心裡其實也十分地苦逼。
別人都當袁紹猜忌沮授, 而對郭圖無比信重。可只有郭圖自己知道, 袁紹對他的信賴浮於表面,幾次提拔都是為了拿他牽制威望深重的沮授。
不止如此,眾人眼中的“袁紹時常採納郭圖提議”,也有很大的水分。
郭圖之策, 不管是優是劣,袁紹都只聽一半。
這讓郭圖心中鬱卒無比。
這一日, 郭圖又一次領了袁紹的“封賞”, 走出營帳的時候, 迎面碰上同為幕僚的荀諶。
荀諶與郭圖同為潁川人,出自世家大族荀氏,是侍中荀彧的親兄弟。
因為是同鄉,郭圖與荀諶的關係還算不錯。
他與荀諶打了個招呼,隨意聊了幾句,荀諶便客氣地與他道別,抬步離開。
郭圖望著荀諶謙和低調的背影,不免有些感慨。
荀諶此人富於才華,若非他的遊說,當年韓馥不會那麼爽快地把冀州拱手奉上。
只可惜他與袁紹的關係始終相交如水,近年來未有出眾的表現,沉匿不前。
郭圖感慨完同鄉,又想到了袁紹。
袁紹生於高門名流,名望深重,勇武有威。曾經的他,以高貴的出生和獨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大批士人前來效忠,振呼百應,可時日一久,他的缺點逐漸暴露,與眾幕僚的關係亦陷入微妙的冰點。
他慣以出身、外貌評定他人,又易受感情左右,遲而未決、外寬內忌、矜持自負。
當你未得罪他時,他同你千好百好,一旦你讓他心生芥蒂,或讓他的臉面下不了臺,他將視你如敵,長久地記恨著。
想到因為觸怒袁紹而被關起來的田豐,郭圖心有戚戚焉,決定以後務必以袁紹的心情為首,什麼忠心謀劃,那都是虛的。
郭圖倒不是沒做過投奔曹操的打算,只是曹操那邊已有荀彧、荀攸這樣的人才,不但個個優秀,還是在曹操建業初期就入帳的。如果他改投到曹操帳下,勢必不能進入中心層,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出頭,還是留下來更划算。何況,此次戰役,袁紹的實力比曹操強上太多,袁軍上下所有人都認為己方會贏,區別只是所耗時間的多少罷了。
因此,哪怕袁紹因為實力大漲、已有霸主之勢而越加驕矜;哪怕他變得不再那麼喜愛“察納雅言”,開始我行我素、分不清輕重,袁軍中亦沒有多少想要叛離,轉頭投效曹操那邊的人。
比起袁軍,曹操軍隊中的情況則恰恰相反。
由於實力差距,不管曹操用了多少安撫人心的計策,哪怕曹操在這場戰役的開頭漂亮地贏了一把,曹營中的文臣武將也沒幾個人相信曹操最後能贏,一個個表面上接受安撫,忠誠謀事,實則背地裡早有了不同的盤算。
曹操對此心知肚明,卻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只能一邊督促後勤製造軍械,一邊使小手段,刺激袁紹向南進軍。
雖然他與袁紹的急戰也沒有多少勝算,但曹操十分清醒:若不能利用袁紹戰線的延長來提升他對輜重的依賴性,等袁紹在陽武站穩腳跟,築糧倉,廣積糧,他就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袁紹收到曹操的信,實在不想開啟。
自從上回收到兩封差點沒把他氣得斷氣的檄文,他就對曹操送來的東西有了陰影。
他想讓親兵把這東西燒了,可在火盆子燒熱之前,他又收回了手。
哪怕曹操之前用小計謀坑死了他的兩員大將,可按照目前的總體局面,佔據絕對優勢的還是他袁紹。
萬一這是曹阿瞞的示弱信或者求和信呢?
袁紹與曹操是發小,很小的時候便一起耍鬧。那時他還未被過繼,只是袁家嫡支的一個庶子,可即便如此,他身上流著的也是四世三公的血,比出身閹人家庭的曹操要好一萬倍。
袁紹雖不像別家士族公子那般鄙夷曹操,見著他就繞道,可實際上心裡也是隱隱看不起的。
兒時的他視曹操為好友,同時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小弟。
長大後,天下分崩,四海離析,群雄並據,他做了義軍盟主,又成了冀州之主。
曹操還是那個有著幾分小聰明,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的曹阿瞞。所以他在曹操初舉兵時,毫無芥蒂地照拂了一二,希望能培養一個強勢的“小弟”,與他守望相助,共謀天下。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照拂,竟給自己扶出一個強敵來。
曹操迎天子至許縣,天子欲封他為大將軍,任他袁紹為太尉,居於曹操之下。這讓素來自重身份,隱隱看不起曹操出生的袁紹深感恥辱。
哪怕後來曹操向他示弱,將大將軍之位讓於他,這份恥辱也絲毫不能減弱。反而隨著曹操一天天的壯大,一日日地增強,每日啃食著他的自尊。
正是因為這份屈辱,讓他一碰到曹操的事就變得急躁不堪,恨不得馬上消滅曹操的勢力,讓他俯首稱臣。
在這種情緒的左右下,多次阻撓他急攻曹操的沮授與田豐,便成了他的仇敵。
袁紹的思緒逐漸飄遠,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指已遵循潛意識裡的想法,利索地將裝有尺素的竹筒開啟。
開都開了,不如看一看。
袁紹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取出裡面的縑帛,展開一看。
「本初,今日斷根否?」
“該死的曹阿瞞!”
袁紹恨恨地將縑帛丟到地上,拿腳踩了踩,才連同竹簡一同丟進火盆。
哪怕縑帛被燒燬,他還是記得那句話,彷彿腦中跳出曹操那張從小就欠扁的臉,用狡黠而無畏的表情指著他道:
“本初,斷——”
“啊啊啊啊!”
袁紹立即打斷腦中令他幾欲嘔血的畫面,用力踢了火盆一腳。
他知道曹操這是故意氣他。
可哪怕知道,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怒髮衝冠,氣血翻湧。
若是旁人來信如此侮辱,他縱使生氣,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失控。
袁紹心知,曹操對他的影響太深,如果不能早日解決這一隱患,他勢必會被自尊衝昏頭,失去本我。
“拔軍南下!”
曹操這個時候還對他用激將法,簡直找死。
就算他急功近利,不用最穩妥的方式作戰,以曹操與他的懸殊勢力,如何是他的對手?
恰巧路過袁紹營帳邊緣的荀諶腳步未停,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他掀簾而入,坐在臨時搭成的書案上,攤開案上擺放的書簡。
書簡上面寫著的,乃是《左傳》中的一篇文章。
而後,荀諶取出自己懷裡的一小塊木牘,根據上面的記號,在書簡中查詢序列。
“二、四、八……”
按照順序一個個跳過上面的字,最終,荀諶的手點在一句話上。
「未有攸底。」
荀諶無聲地念出了最後一個數字。
——三。
第三個字,是攸。
許攸。
荀諶舒展眉眼。
未過多久,傳來許攸家人犯事,被審配逮捕,等候處決的訊息。
許攸立即跑到袁紹處求情,暗指審配公報私仇,卻被袁紹不輕不重地擋了回來。
許攸見袁紹有暗護審配之意,又驚又怒。他帶著一腔怒氣回帳,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謀劃被袁紹駁回,心生恨意。
“謀而未決,反而縱容小人逞兇,簡直可惡。”
想到倒黴催的田豐和被猜忌不能用的沮授,許攸在心中呸了一口,暗道袁紹遲早要完。
他找了個機會悄悄離開營帳,立即奔往曹操的所在。
曹操聽說許攸果然來了,便將自己的頭髮和衣服弄亂,踢掉鞋履,倒穿著迎了出去。
他佯裝驚喜,衝過去抓住許攸的手:“子遠來了,快快坐下!”
許攸緩緩入座,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倉促逃來的。
許攸高深莫測地問:“你們的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作為幕後策劃者,曹操早知許攸的來意。
但他聽到許攸這毫無寒暄,直接詢問軍機大事的裝x模樣,心中還是升起了少許不快。
“可食一年。”
實際上遠不止這麼點。自崔頌獻上水利之策,親自把關豫州水利,並提出“育種”的方案以後,領地糧食的產糧有了顯著的提高。
這也提高了曹操與袁紹對戰的底氣。
可面對來投奔的許攸,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曹操都不可能說實話。
然而,聽了他“一年”的回答,許攸並不覺得他是往少裡講,反而心底暗笑,認為曹操是在打腫臉充胖子。
許攸漫不經心地開口:“孟德莫要騙我,實話實說吧。”
曹操忍住對他這副態度的不快,故意露出少許尷尬之色。
“半年足矣。”
許攸翹起鼻孔,似笑非笑道:“這時候還瞞我?你莫非不知道我是來幫你的嗎?若要我助你對付袁紹,為何不坦白一些?”
曹操無語半晌,突然以手拂面,似極度頹喪道:“糧草……僅夠一月。”
許攸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曹操的肩:“孟德莫怕,我來助你!”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可不知為何,曹操突然產生一種想把人直接丟出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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