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合同？”劉美芬問。聽陳鷹那意思，昨晚他把王兵也得罪了。
“這合同我沒有不要。”陳鷹在電腦上調出同集團公關公司的吳浩，敲對話：“有空嗎？上來找我。”然後轉向劉美芬說：“只是王兵在那個位置，就算簽了合同，恐怕日後執行過程裡也會有很多麻煩。”
劉美芬點頭，確實是，所以她才想辭職。原本是想著這合同就算靠老闆出面簽下來了，她也沒法跟王兵介面合作下去。
陳鷹剛想繼續說，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馮欣打來的，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馮欣說教了米熙識數，然後問能不能帶米熙出門，就去小區街口的超市，給米熙買個習字本，米熙還想要算盤。
算盤？“我書房桌上有計算器。”陳鷹說：“你可以進去拿，別動其它東西就行。”
“不用。我隨身也帶了個小計算器，米熙不喜歡用，她說她想要個算盤。我記得超市裡文具區有賣的，我看了看廚房，正好也缺些調料，就想著能不能帶米熙出門一起買回來。”
“行吧。”陳鷹想想，讓米熙多認識認識這世界是好事。她也挺乖的，出門也不亂跑，應該沒事。“你帶她去吧，她想要什麼就給她買。你看看她還缺不缺什麼生活用品的，一起買好了。順便教她認一認路，帶她認識超市裡的東西。”
馮欣答應了。陳鷹想想不放心，讓把電話給米熙，然後他在電話裡交代米熙，要把手機帶上，有急事要打電話，出門要聽馮姐的話，看見什麼新鮮的東西要沉著。
劉美芬聽得這句撲哧笑了。還要沉著，這詞用的。陳鷹左交代右交代，終於把電話掛了。然後繼續說：“所以我要這個合同，就得讓王兵離開這個位置。我會找出他的問題把柄，放些他的負面言論，從他老闆那入手做掉他，這事不會點你名，但涉及到業務聯系，難免會有人往你身上想，我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就當沒這事，跟誰都說不知道就行。”
劉美芬愣了又愣，這話題轉折銜接得太迅速了。
陳鷹問：“有問題嗎？”
劉美芬終於回過神來，點點頭，但心裡還是有壓力的，誰也不想被卷到醜聞裡去，可陳鷹說到這一步，表示他還是很尊重自己，應該不會特意讓她難堪。於是她點頭：“謝謝陳總。”
“謝什麼，我也不是為你，今天這事發生了魯姐身上我也會這樣辦的。”
魯姐是公司清潔大姐，近五十，又黑又胖又壯嗓門大。劉美芬又撲哧一笑，忽然發現這個年輕老闆還挺幽默的。而且，他護衛她。劉美芬覺得有些感動。
這時候辦公室外有人敲門，陳鷹一邊喊：“進來。”一邊又對劉美芬說：“就這樣吧，有事再說，好好工作，別往心裡去。”
吳浩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陳鷹安慰個美女“別往心裡去”，他看那美女站起來跟陳鷹說：“那我先出去做事了，陳總。”然後她往外走，他進來，兩個人擦身而過。
吳浩衝劉美芬禮貌笑笑，可惜劉美芬沒理他，低下頭出去了。
吳浩關了門，一臉八卦相地撲到陳鷹桌前：“死鬼，你這又來新美女了？”
“在這很久了好不好，你自己眼瞎。”
“哎，瞎得太不應該了。”吳浩接過陳鷹的煙，問：“叫什麼？”
“劉美芬。”
“可惜，名字太女配了。”
“你的是男主名？”
“還行吧？比你這侍衛龍套名強一點。”吳浩吸了口煙，問：“找我上來幹嘛？想我了。”
“你現在忙什麼？”
“就你們這的兩個客戶被消費者投訴質量問題的醜聞，有媒體炒作，被鬧大了的那個。”
陳鷹吸口煙，他知道這兩件case。
“還有一個你家籤的小藝人半夜出入有色場所被記者拍到，也鬧大了。”
“哦。”
“你都不看新聞的嗎？”
“娛樂八卦確實是不看的。”陳鷹掏出皮夾，找到昨晚王兵給他的名片，遞給吳浩：“幫我處理一下這個。”
吳浩扮鬼臉：“幹掉他嗎？我們是正經危機公關處理專家，不是殺手組織，你提這種要求，我們又是鐵哥們，太為難了。”
“死一邊去。”陳鷹夾起煙繼續抽。“把他的底翻出來，這人好色，一定做過不少髒事。這圈子，沾色必沾財。查查他欺負過什麼人，拿過什麼不該拿的錢。然後造些輿論出來，指向他的作風問題，之後找時機丟個澄清訊息，我們公司因為永凱相關負責人的作風問題而停止合作這種事純屬謠言。”
“有這謠言嗎？”吳浩笑，已經知道陳鷹的政策。
“澄清之後就會有了。”那豬頭的作派肯定惹了不少人，網上發個言不需要負責，都不用自己披馬甲自然會有主動罵他和爆料的人。醜聞鬧大了，王兵這位置當然就坐不住。管他是不是大老闆秦文易的親戚還是心腹，秦文易不可能幫他為這些醜事買單。
“多少錢的？”
“四千多萬的合同。”
吳浩吹個口哨，以他的敏銳，馬上猜到什麼事。“這頭豬想染指我們公司的美女小姐？”
“我可以算是跟你一個公司的，但劉美芬跟你卻不是一個公司的。自重啊，吳先生。”陳鷹也不瞞他，吳浩在這位置做得久，又是親信，口密牢靠，他知道是什麼事反而會更好處理。陳鷹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昨天晚上自己翻臉徹底搞壞關係也說了。
吳浩明白過來，“你搞這麼一出，然後這豬頭再想找什麼藉口往上報這合同籤不了都不好說話了，對方老闆會來找你的，是吧？”
“他們若是有心自己內部調查也會知道該怎麼做，我們澄清謠言的姿態是給了臺階，他們順勢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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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不買賬呢？”
“那我損失了四千多萬，只好壓榨壓榨員工，把公司利潤榨點回來。”
“黑心資本家。”
“謝謝。”
“沒有在誇你。黑心就算了還弱智，這四千多萬是你自己弄丟的好吧，人家合同都遞上來了，你先簽了，錢進了口袋，然後你想幹嘛再幹嘛不行嗎？”
“不行，那樣我多不爽。”陳鷹吐口煙。
“靠。”死傲驕。
“對老闆說粗話，扣工資。”
“我粗話都是跟老闆學的，想當初我剛入行的時候多彬彬有禮啊，人見人誇。跟得老闆混太多，出入魚龍混雜之地，見的都是各派各流的人物，混酒混煙混粗話，人生就這樣墮落了。”
“回頭你問問老頭子那邊有沒有建新組，你不去演戲太浪費了。”
“不行啊，我一出鏡鐵定紅，我怕紅。紅了之後麻煩事多。”
“挺好的，你一邊紅幫著公司賺錢，一邊自己給自己炒作處理公關危機，幫公司省錢。”
“靠。”死摳門。
兩個鬥嘴的時候，馮欣帶著米熙正走過一家銀行，銀行外頭是自動取款機。米熙隔著玻璃看到銀行裡頭有人排隊，取款機這裡也排著兩個人。米熙指了指，馮欣會意，告訴她：“這叫銀行，是大家存錢的地方。就是錢不放在家裡了，不安全，放到這裡來，然後要用的時候就來取。”
米熙想起來了，用手比劃了卡片大小：“銀票卡，□□。”
“對。存了錢之後，銀行就給張卡，然後大家取錢的時候就拿著卡來取。而且還可以把錢匯到很遠的地方，給別人用。”馮欣努力想著怎麼說簡單易懂，“就比如說米熙的爸爸媽媽，要給錢讓米熙在這裡生活，就可以透過銀行，把錢轉到陳先生的賬戶裡，這樣陳先生就能收到這筆錢，給米熙用。”
米熙點點頭，心裡有些難過，沒有人會給她轉錢銀過來，她沒有爹孃了。
馮欣又指了指取款機，告訴米熙那是自動取款的，因為每個人有密碼，取錢也是比較私密講究安全的事，所以大家排隊都會站遠一點，不要讓人家覺得你在偷看，意圖不軌。這也是禮貌禮數。米熙點點頭，知道排隊要有距離了，“我不會偷看的。”她很認真地保證，表情逗得馮欣笑。
這時候銀行門口走出來一個剛取完錢的老太太，看著年紀挺大，一邊走一邊數手上那一沓錢，數完了往一個布袋裡裝。馮欣看見，正想跟她說別這樣露財，小心些。結果話還沒說，一個黑影從一旁猛地竄了過來，一把奪過老太太布袋就跑。
他用力過猛，把老太太扯倒在地上，離得近的馮欣也被撞倒在地。老太太一愣，而後驚恐大叫：“抓賊啊，抓賊啊，我的錢，我的錢，那是給我孫子治病救命的。抓賊啊抓賊啊，救命啊！”
周圍有人聽見，跑了過來，銀行裡的保安也有一人出來看情況。但他們全都沒有米熙快。米熙丟下一句：“婆婆莫慌，我去擒他！”腳尖一點，衝了過去。
馮欣嚇得不輕，爬起來朝著米熙方向喊：“米熙，回來。”
可米熙跑得太快，衝在了所有人的前面，眼看就要抓到劫犯。可那人有接應，他跳上一輛等在不遠處的摩托車，飛馳而去。米熙大喝一聲：“莫逃！”腳下停也不停，一躍而起，伸腿在路旁樹杆上一踢，藉著力道往前一躍，一腳踏在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車頂蓋，足尖就勢一點，又躍前了一大段。
這熱鬧的中午時段，路上車多堵著道，摩托車在車陣中七拐八扭，雖不是橫衝直撞的逃，但迅速也很快，一般人腿腳都跟不上，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小姑娘的身影“嗖嗖”地跟著摩托車消失在眼前。
“帥啊！”有人喊。
“尼瑪我沒看錯吧，是真的還是拍戲？”
“那誰啊？”
“發生了什麼事？”
“哇靠，剛才那什麼，你看到沒看到沒，哇哇，看見沒，可惜沒拍上。”
馮欣目瞪口呆，她先前被撞倒腳就扭了，後又爬起著急追了幾步，腳扭得更重，現在再站不住，坐在地上，整個人已經傻住。老太太的哭嚎還在耳邊，而她也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她把米熙弄丟了。
陳鷹和吳浩兩個人相談甚歡，互相調侃，又說了說王兵那事的具體想法，然後陳鷹看時間差不多，就說和吳浩一起午飯。兩個人出去時路過劉美芬的座位，劉美芬抬眼看了一眼陳鷹。陳鷹正低頭看手機，沒注意。吳浩衝劉美芬一笑，劉美芬低了頭裝沒看見。
到了電梯口，吳浩用胳膊碰碰陳鷹：“剛才女配美人對你笑，我幫你回了一笑。”
“謝謝啊，男主。”
“不客氣。”吳浩洋洋得意的表情。
這時陳鷹的電話響，電梯門開啟，吳浩伸手把著門邊，裡頭全是人，吳浩幫接電話的陳鷹擠了個位置，遭到周圍人白眼。陳鷹一邊“喂”一邊邁進去。
電梯門徐徐關上，陳鷹卻突然大吼一聲：“什麼？！”
聲音太大，電梯裡跟炸了似的。陳鷹猛地一把攔住電梯門不讓關。全電梯人又都瞪向吳浩。
吳浩無辜啊，關他什麼事，大聲吼的不是他，攔著電梯的也不是他。他轉頭一看，好幾個熟面孔，竟然一個集團的同事。靠，太子爺的後腦勺又沒有長眼睛，你們正義一點瞪他會死啊。真是讓人看不起！正用眼神一個一個瞪回去，陳鷹已經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不下樓了嗎？吳浩趕緊跟上。
陳鷹一邊講電話一邊飛快回了辦公室，吳浩莫名，但也感覺出來出了大事。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醫院。旁邊有人幫你嗎？好的。米熙穿的什麼顏色衣服？好的，我來處理。”陳鷹掛了電話。馬上撥了米熙的號碼，可是電話響到停也沒有人接，陳鷹的臉色相當難看。
他抬臉，吳浩正在旁邊等話，陳鷹嚴肅凝重：“阿浩，我家有個小姑娘丟了。家政服務帶她去超市，路過銀行的時候教她認那是銀行，正碰上銀行出來一個老婆婆被人打劫，那打劫的跳上接應的摩托，小姑娘竟然追去了。”
吳浩有些傻眼。“小姑娘是多小？”需要教認銀行的，是幾歲嗎？幾歲就追捕搶劫犯會不會太神勇了一點？
“家政把腳扭了，現在有路人幫她們叫了急救車，她和老婆婆應該會被送去醫院。問題是，那小姑娘不見了。”
“她追了很遠？”不是跑幾步追不上就會回來的嗎？
“追得不見蹤影，你說多遠？”
“她是女劉翔？”
陳鷹不理他的問題，拉開抽屜拿自己的車鑰匙，“打電話叫你那些兄弟幫忙找找。她在翠西路往東跑的，家政說有人幫忙找了一下，附近沒她，也沒見那兩個劫匪，可能追得遠了。小姑娘叫米熙，淺粉色的休閒運動服，長直發，十七歲，嗯，看上去顯得更小一些，十五六？小臉，大眼睛，很漂亮，臉板板的，氣質很冷。”
陳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如果你的人比我更早找到她，別拉她別碰她，她會打人。就跟她說我在找她，讓她別跑，然後馬上給我打電話。”
吳浩一愣，還會打人？要不要這麼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