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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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日沒夜趕了幾天的戲, 何導終於趕在節前把《心劍》第一季在“太玄宗”的場景都拍得差不多了, 最後的殺青鏡頭就是幽陽真人被男主秦轍揭穿幽陽, 說他身藏屍氣, 以陰養劍,劍峰廢谷之中其實早已被這個入魔的真人布上了九幽絕魂陣,他要以整個仙宗的生靈祭劍!

然後, 自然是正邪開打,正義消滅邪惡。

為了表現修仙之人入魔的震撼與恐怖,lisa打點精神,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在大楊的臉上作文章,著重他的眼部妝容, 甚至在濃黑細長的眼線中混上了幾絲血色。凜冽如劍的長眉, 挺拔似山樑的鼻子, 再加上一張鋒利如刃的血色薄唇……除了一雙死魚眼, 簡直樣樣完美。

目送幽陽真人去“赴死”, lisa的心肝肺都一陣陣揪著疼, 大楊把這位隱忍負重,對敵人冷酷對自己更殘酷的真人演繹得實在讓人心痛,尤其是因為埋藏的秘密被年輕的主角們“揭發”,幽陽墮魔, 讓讀過原著更讀過郭飛改編版第二季劇本的lisa看見大楊一身黑衣染盡血,就忍不住要飆淚。

真是,真是虐得人小心肝都碎成餃子餡了,嚶嚶嚶嚶~

這一場戲又要吊“威亞”。

眾目睽睽之下幽陽真人墮魔, 男主和小師妹以及一幹年輕弟子眼看就要不敵,律戒峰的峰主紫焰仙子祭出了前任掌門鎮在山門下的斬情劍,劍陣洞穿幽陽,血色浸透山門,小師侄於心不忍,將垂死的幽陽帶回劍峰廢谷。

飾演紫焰仙子的演員戲份不多,北煌留給了自家的簽約藝人,是與大楊在《一路狂奔》中合作過幾場戲的寶顏。

她雖然有些年紀了,但美貌的底子在那裡,高髻雲鬢,劍眉凜然,一身淺灰的道服,赫然便是律戒峰中的持劍人。

紫焰仙子和幽陽真人要在半空交手,兩人被“五花大綁”吊好,工作人員再三檢查安全性之後,向導演比出ok的手勢。

“action!”

何導一聲令下,整個劇組像是一部無數精密零件組成的機器被按下了啟動開關,迅速有序地開始運行。

“幽陽!先掌門對你狼子野心早有防備,令我律戒峰主暗中……”

寶顏飾演的紫焰仙子一聲大喝,持著寶劍“飛身而起”,刺向站在高處的幽陽真人,一邊念臺詞,一邊還要吊著威亞做出三個接連的刺削、躲避動作,難度相當大。至於仙人們的法術,則要後期用電腦特效合成。

同樣的動作雖然在地面上練過好幾次,但人吊在半空和腳踏實地的感覺,相差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大。寶顏雖然是個經驗老到的演員,但她一向演時裝戲和古代宮廷戲居多,還真沒吊過幾次威亞,一時之間有點掌握不住平衡,手忙腳亂。

楊祈北站在高處,配合她的動作,腳下輕輕一蹬,將劍斜斜刺出,死魚眼鹹魚臉,厲聲狂笑:“哈哈哈哈!掌門,掌門!便是掌這山門,掌這門中生死……”

對於演員這份職業,他非常認真,但是“情緒能”能省則省,明顯用不上的鏡頭,大楊是堅決不肯揮霍一絲情緒的。

紫焰仙子拎著寶劍,神色惶急,像顆炮彈一樣直衝過來,明顯身體失衡了。

楊祈北手中的劍一縮,身體一側,左手驟然推出,在寶顏的腰側一攬,頓時將她飛撲過來的力道卸了大半。

寶顏一聲驚呼才脫口而出,身體已經被對方“抱住”,腰和胸緊緊相貼,她想也沒想,丟開寶劍,順手就是一個巴掌狠狠扇過去……啪!

這個動作劇本裡可沒有。

楊真人眼瞳微縮,手一伸,瞬時緊緊握住寶顏揮來的巴掌,眼一橫:“本座俯仰天地,無愧宗門,無愧於心!”

唸完這句道白,他大喝一聲,揮掌拍出!

原本就失去平衡全靠他拎著的紫焰仙子,被這一掌推開,驀然向後蕩去,沒做出應有的收劍捏指訣動作,反而像是顆失控的導-彈,“砰!”一聲,重重撞在後側樹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cut!”

何導大喊一聲,把兩位在空中鬥毆的“上仙”放了下來。

“你們倆在上面搞什麼?這是律戒峰誅魔,不是紫焰仙子打流氓……”

“流氓”真人轉頭盯了他一眼,何導一噎,乾笑著改口:“寶顏,你這平衡還要再練練啊!你看大楊就不一樣,人家那是有真功夫的,要不是他接著你,說不定摔得還要狠,是吧?你有沒有傷著?還能不能上?”

寶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背脊挺得筆直,冷汗涔涔,沒看大楊一眼,啞聲對導演說:“是我的錯。何導,我歇一會兒就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何導隨口應著,到底不太放心,叫來隨組的醫生和助理,把人拉到一邊檢查,所幸除了背後撞出一大片淤青,倒真沒傷筋動骨,算是走運。但看她疼得臉色慘白的樣子,何導還是發令,休息一小時。

幾個主演的小年輕被吊著飛了半天,早就暈“飛”欲吐,一聽這話歡呼一片,都累趴下了。

楊祈北默默地轉回賓館庭院僻靜角落的休息室,摸到自己的專座,安安穩穩、適適意意地把自己攤在上面,打算“小睡”一會兒,悄悄用最近攢的情緒能補點精神雲裂縫。

心神浸入其中沒多久,就聽見外頭似乎熱鬧起來,他也懶得理會,閉著眼睛,細心地“縫補”著自己傷痕累累的精神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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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緩緩走近,“吱咯”拉動椅子的聲音,那人在他身邊的椅上緩緩躺下。

精神雲觸鬚陡然揮出,捲起幾絲最近挺熟悉的“厭惡”“憎恨”“傷感”“自卑”,還有幾縷“傷感”、“懷念”,非常復雜又帶著陳舊的味道,不討厭,但絕對算不上好吃。

是寶顏。

“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她突然開口,輕輕說道,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有心述說。

“只是一句話,就能讓人從天堂掉到地獄,永不超生。”

楊祈北默默地在記憶裡迅速搜尋一遍,確定原來那位並不曾與她有過什麼交集。他緩緩睜開眼,轉臉望向這個一臉刻薄、怨氣滿身的女人。

寶顏盯著他的神色,從憤怒到失望,許久,才自嘲又諷刺地拉起唇角,咯咯笑著,聲音尖利刺耳:“哈!看來你不記得我了。也是,貴人多忘事嘛!”

“自怨自艾”、“怨恨”漸漸泛起,她的眼睛有些泛紅,死死盯著楊祈北波瀾不驚的平靜眼神,一腔不知何起,更不知何去的恨意忽地散空,身上突然沒了力氣,背後的傷處熱辣辣地刺痛。

她頹然倒下,眼神空朦地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也是,那時你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我好不容易才求了他帶上我出席他家裡辦的重要宴會,在休憩室裡,你瞥了我一眼,就對他說:‘哲哥,玩玩得了,這種玩意你還帶得出手?’我害怕極了,緊緊捏著他的衣角,哀求地看著你,求你嘴下留情,生怕他發火丟下我……”

寶顏的眼神直楞楞的,神情猙獰,彷彿又陷入了昔日噩夢。

楊祈北不動聲色地緩緩伸出觸鬚,將越來越濃重的“哀怨”和“恨意”卷起來,嘖!有點澀味的苦,勉勉強強能吃吧!食物多了,他最近也越來越挑嘴。

照這個女人的說法,他在陳舊的少年記憶裡翻了好久,倒還確實找到一個類似的場景,但記憶裡只有那位“哲哥”的臉還算清晰,身旁的其他東西都是模糊不清的一片,邊上似乎有個女人,卻像是老膠捲被舊時光消磨,只餘一點殘像,根本看不清樣子。

人的記憶非常奇妙,它會自動消除那些不重要的東西。

寶顏為楊祈北的一句話恨了半輩子,但在他人的心中,她連一點可憐的痕跡都沒留下。

“我哪裡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多說,只是這麼一句話,一個鄙夷的眼神,就能把人打落十八層地獄,一點點熬幹血肉。”

她轉過臉,血色的唇間泛起一絲惡毒的笑意,眼珠發紅,衝著楊祈北快活地笑了起來:“但是你看,這世上的報應總還是有的,哪怕你後來風光無限、權勢滔天,我活得跟陰溝裡的老鼠似的,艱難度日,可現在……咯咯咯!這就是報應,報應!”

虛掩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有些瘦弱,卻異常挺拔的高個子慢慢走了進來。

“俞,俞總裁!您,您怎麼來了?”寶顏猛地坐直,驚慌極了,像是一尾被丟上岸的活魚,瞬間呼吸都困難起來。

誰不知道楊祈北是這位俞boss罩的,她也是一時激憤,脫口倒了點腹中苦水,真是嘴欠了,嘖!麻煩,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麼能勾搭上的,總不至於這位總裁缺失“父愛”,看上這號老蛤-蟆了吧?

她一整面容,虛弱地一笑,打算道個歉,為陳年舊事作死得罪老闆的“紅人”,不過佔個嘴上便宜出口惡氣,晦氣的是以後,何必呢!

“我,我,對不起,是我傷處太痛,有些遷怒,口不擇言了。對不起,大楊,是我不……”

男人麼,總是會同情弱者,尤其是長得還過得去的,沒有威脅性的“弱者”。

寶顏心底冷冷一笑,但她只說了幾句,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俞清歡一言不發,專注地盯著她的臉,眼神透徹清亮,像是能透過濃妝厚抹的粉看透她心底骯髒的一切。

過了片刻,他的眼中泛起一絲失望,更多的是釋然,輕輕說道:“你本來想‘母憑子貴’嫁入豪門,卻被人無情拋棄,又發現孩子得了古怪的絕症,豪門夢碎……你把一個六歲大的孩子留在福利院時,有沒有想過報應?”

聽他說起“母憑子貴”四個字時,寶顏的眼睛驀然瞪大,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生怕顫抖的牙齒咯咯作響。等這位年輕的boss說完那句話,她整個人都軟了,半跪著癱倒在地,凸著眼珠,嘶聲低喊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俞清歡漠然地說:“曾經有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母親拋棄的孩子……告訴我的。”

他轉過頭去,不再多看她半眼,把目光移到了正栩栩如生地扮演“躺椅貼膜”的大楊樹身上。

“介不介意陪專程來探班的總裁先生逛一逛?”他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自己站得穩穩的腿:“第一次爬山,感覺不錯。”

楊祈北飛快地卷空房間裡濃郁的“釋然”,咖啡般的淡淡苦味,調著些微的“憂傷”酸澀,尾調卻是一點香草味的甜,是見到自己的“愉悅”嗎?

他快步走上前去,將剛走了大半山路,累得有些汗透的大總裁半攬在懷裡,擁著他走出這個幽暗僻靜的小房間,把那個哭得歇斯底里的女人留在陳舊泛黃的時光裡,門外是冬日難得的好陽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謝謝!有這麼多支援摩卡的新老讀者,真是讓俺誠惶誠恐,一定努力寫作,盡力為大家奉獻美好的書中世界。

至於那個,那個更新粗長問題…………t_t

求不扎心~短小的漢子也是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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