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仙俠卷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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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沐順流而下渡過長江的時候,距離辭別殷淺,也約莫有半年了。

而殷淺到了天庭,也有一些時候了。

她在天君的指揮下,被兵士帶到萬里雲中,成了九重天上太子宣琅的妾侍,連側妃都算不上。而此時的宣琅,早就有了個側妃,喚做雲湖。

宣琅以無奈而極力忍耐的神色接受了天君,既然瞧得上,不如帶回來。,的言論。

他知道,這是天君在警告他,所以把殷淺帶回來置於天庭的操控與監視下。

其實,殷淺並不明白什麼叫妾侍。她自小長在山中,祖父教她讀書識字,教她敬畏天地自然,也曾提及凡間的夫妻之禮,卻決口不肯提及世俗禮教中的所謂三綱五常,三從四德。只說,世俗多可笑,你活得端正與堂堂即可,不必理會流俗禮教。

殷淺的幾個朋友,大都是山下的村姑,又是出身疾苦,又是黃花閨女,和殷淺相處的那段時間,她們還都是十歲左右的孩童,自然一派天真,卻對小妾這種富貴人家的玩物絲毫無知。

而她的祖父去世得又急,根本來不及給殷淺定下人家。接著殷淺就遇到了宣琅。

所以,當宣琅出征的時候,懵懂的殷淺還以為她居住的側殿裡,那些宮娥所談論的"妾侍",大約是天庭裡對"妻子"的別稱。

她與宣琅,在嶺南的山中,已經拜過天地,就是夫妻了。

杯酒告天地,連理你我意。自此影成雙,柴米油鹽醬醋茶。殷淺是這樣理解夫妻的。

宣琅也深情款款說:我們拜過天地,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

只是男子的這句"在我心裡",卻大都是最最信不得的東西。

反正除了直面殷淺時,在外他從不否認殷淺的妾侍地位。

九重天上都說殷淺原來是他的外室,被天君發現,惜憫太子往來辛苦,才破格把這外室帶到天庭給了個名分。

不管外界如何說,反正宣琅堅持說這樣才能保護殷淺。

殷淺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宮殿深處,身邊只有宣琅挑選的幾個老實寡言的仙娥。

她閒得渾身發荒,忍不住想起盛沐,想起凡界的生活。每當她想出去的時候,仙蛾就會恭敬而又暗含鄙夷地攔住她,軟硬兼施,把她阻在宮殿內。

她的生活,被圈緊在方寸之間,尚不如能自由奔跑山間的凡界歲月。

殷淺覺得心裡發苦。

除此之外,這甚麼仙家日子,一點殷淺感覺中的仙氣都沒有。

原先殷淺似乎聽祖父說過,既然能飛昇,定然心性所為不俗,或者哪方面出類拔萃。神仙大都有自己掌管負責的事物或者擅長的事情。

當殷淺小心並憧憬地問起侍奉的宮娥,問她:照看我,定是耽誤仙子你的本職工作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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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娥卻說自己就是服侍人的。

又問仙娥是以甚麼飛昇,仙娥說自己原是服侍天后的,被賜了靈藥。

......從沒聽過那個神仙是以服侍人聞名的,也未曾聽過哪位是以服侍人飛昇。

就連傳說中古神西王母坐下的女仙,也是先自己定心修道,自己努力飛昇後,不過是擔了個侍女的名頭,各自還是有各自的職責,比如播撒雲霧。

殷淺以為是自己這個凡人道聽途說,無知。因此便訕訕不再開口。

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宣琅對殷淺也越來越冷淡。她問他,他只說是事務繁忙,與鬼族爭奪邊地的戰爭又要開始了。

然而,其後不久,宣琅的側妃雲湖找上門來了。

雲湖是孤兒,父母均是天君手下大將,為了救天君,戰死在與鬼族的鬥爭裡。因此天君封她做了公主,又命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是宣琅的父親,好好照顧她。

以輩分來說,雲湖是宣琅的姑姑。但是雲湖最後成了宣琅的側妃。其中種種內情,且不必多說。

雲湖是以貌美柔情而名聞九重的。相貌不過清秀的殷淺在她面前,可謂黯然失色。

當殷淺明白這位公主是來作甚麼的時候,她也明白了自己在九重上的地位。

這一天,殷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溜出那個宮殿的,她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就出來了。

與往日的戒備森嚴不同,此時的宮殿空蕩蕩,外面的守衛也不見了。

而此時的九重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約是很大的事吧。

我們再說說葉翁口中凡界那些有心入世救民,卻硬被天庭拉走了的修行者。

一位中年形貌的修行者被強行徵召上來,卻和許多同樣被徵召上來的修行者一起被安置在一處洞天福地。

想想凡間此時的狀況,再看看眼前的仙家佳餚,許多修者坐不住了。

這個中年形貌的修者偷偷拉著招待他們的仙娥問情況。

仙娥斜了他拉住自己的手一眼,很是嫌惡地掙脫開:"天君有召,你們等著便是!"

在這仙娥看來,這幫從凡間徵召的修行者,奇形怪狀,什麼都有。不但些形貌或襤褸或獵奇,更是什麼規矩都沒有!問他們誰為尊者,他們就說什麼一般修行,哪來什麼尊者。

實在無法,就叫他們當中法力最高強者充作領頭人,那人卻嘻嘻哈哈與其他人混作一群,一點位尊者的持重都沒有!

居無尊,飲無先。果然是凡間呆久了,一點仙家氣象都沒有。

卻不知,修者們也在議論紛紛:"此地大不對!"

各家都有飛昇的師長前人,可是許久卻不見前人來看他們這些偶到天庭的後輩。

而這所謂的天庭,宮殿華美,人物出奇俊美高華,來往之時清一色仙鶴飄飄,祥雲萬丈。

更奇的是:這個九重天上的規矩,似乎與他們這些修行者格格不入。

這位仙娥被派來引導他們,每日都將修行者說得一無是處。

比如仙露淨口一事。甚麼每日需要仙露淨口,而這仙露的飲用次數,還要視你的品級而定。

再比如這居所一事,還要分側殿主殿,尊貴的人住哪,稍次一些的人住哪,處處都有規矩。

還有甚麼天君,甚麼天妃天后,甚麼太子。什麼上仙上神天尊之類,尊卑有序,一個稱呼都錯不得!

修行者們都是山野之人。所謂修行,悠遊四海,拄杖山林,清嘯扁舟。觀日升日落,雲卷雲舒,宜然修道練心。在他們看來,仙嘛,一半是山,一半是人。山人也。

所以這幫修行者大都隨性。比如那什麼上仙,在凡間,受人尊重的修者一律叫上仙。

還是一個年輕的海外修者說的老實:"俺們師門飛昇了好多人。可是俺們師門修行得時候個個都是連師叔師兄都是一通瞎喊的......要是讓俺們照這天庭的規矩來,估摸著連個三天都不用,俺的師門前輩肯定就屁滾尿流從天庭跑回來了。"

這些天接觸下來,這等九重境況,實在是不象他們修行者的風格。

這副圖景規矩,不象世外九重天仙所,倒似凡間帝王家

修行為的就是擺脫人世凡俗的禮法規矩,所以只聽說過越修越隨性,沒見過越修越被凡俗規矩定死。

總不至於仙人們都是越修越凡俗心性罷?

就算他們那些前輩成了仙,也不至於就變成這幅規矩禮法大死人的德行吧?

修行者們終於被恩准去見天君與太子的時候,一個名喚琉璃的仙娥和一個金甲仙將領著他們修行者們浩浩蕩蕩而前。修行者們一路上東看西看,似乎十分好奇的模樣。

忽然,他們見到西邊有一個青衣仙娥正被鎖在一根柱子上,無形的風鞭與雷擊正將她抽得血肉模糊。

修行者門看得紛紛搖頭。一個修者對同伴道:"大約是殺害了無辜生靈性命,或是行了什麼大惡事。"

琉璃仙娥見他們有些好奇,便板起臉:"不要多看。那小仙是有犯上大罪的罪人!"

修行者們頓時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小心道:"這位仙子不是......犯了殺害無辜的大惡嗎?"

琉璃仙娥冷笑:"她的確是有大罪,她一個小小仙娥,竟敢去誹謗天妃娘娘!"

修者訝道:"她沒有行惡事,只是罵了人,所以被...這樣打?"

仙娥大怒,強調:"小心點自己的嘴!什麼叫沒行惡!她誹謗的是可是尊貴的天妃娘娘!"

一位年輕修者道:"這位天妃娘娘,大約是功德無量。"惡意誹謗大功德大善行的賢人,而被受過那位賢人功德的人報復,這也是有的。只不過這報復也太過了。

仙娥笑了笑:"娘娘可是天君的正妻,更是太子的生母,功德無量豈消你說。"

土鱉的修行者又不懂了:"那太子定是功德無量。"

因為生下了拯救無數生靈的大聖大德而得功德的女子雖然少,也不是沒有。

仙娥十分不耐煩這些土鱉沒完沒了的問題,又因上面命令一定要耐心有禮,便簡單答道:"太子乃是至尊至貴之人。血統高貴,法力高強,修成上仙的速度乃是仙界最快。他之尊貴與功德無量豈需你們來說。"

與功德無關,與善惡無關,與修行者的天理循環無關。與所有的修行過程中的東西都無關。

什麼"血統高貴"、"法力高強",“尊卑有別”。只是因了這些東西,就如此對待自己的同道?

修者們又一次面面相覷。沒人說話了。

其中一個曾經出身凡間權貴之家,卻最終厭棄尊卑血統之說、修行而去的修者在心底嘆氣,悄悄給道友們使了個眼色。

在天庭不知道的地方,這群被當作土鱉與炮灰而召上來的修行者,已經悄悄懷疑起了這九重宮闕。

就在修行者們充滿困惑與懷疑地去見天君時,卻被通知天君不在,他們只得在一處閒地等著。那仙娥與仙將領了什麼命令,交代了幾句稍等就各自騰雲走了。

等著等著,一個修行者訝然道:“瞧那!”

眾人看去,赫然是一個失魂落魄的凡俗女子從遠處行來。那女子同他們一樣身上有人間的氣息,應當是上來沒有多久,然而身上沒有半點修為。

眾修者心中好奇,而凡界的正道修者又稱“仙門”,都是以保護凡界生靈為己任。但是他們此時已經對天庭起了戒心,因此便默契地隱沒了身形,準備觀察這個凡俗女子的舉止。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真的覺得很多仙俠文理,那種尊卑森嚴,罔顧人權、妻妾井然的宮闕巍峨,哪裡是已經得道成仙的世外神仙,分明是帝王之家。

很多仙俠文作者與其說是在寫仙俠,不如說是給宮鬥宅鬥那禮教森嚴的一套批了個神仙皮,再給自己的主角按上個這套“仙俠禮教”中極其高貴的身份,好滿足他們既要超越凡人,又要擁有特權階級優越感的心理。

額......望天,我這一章是不是揭了很多仙俠文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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